顧雲初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形象過於恐怖了,趕緊卸下了角色卡。隨後又從洞庭龍君的口中得知。他以為顧雲初和敖焱久不傳信給他,是出事了,這才上天告狀,得天帝的命令把二郎真君給請了下來。
顧雲初一驚。當即扭頭看向洞庭君邊上那威武的男人,趕緊行了一禮。
“見過二郎真君。”
那男人長相俊美中透著勃勃英氣,眉宇間生有一目,金光微閃,身披鎧甲戰袍,頭戴金冠束發,手持三叉戟,自有一股英挺不凡的氣質。
“免禮。”
二郎真君有些驚訝的打量著她。眉宇間的第三隻眼金光閃爍。
相比於剛剛烏發滿地、眉宇怨毒的女鬼模樣,此刻的顧雲初看上去分明隻是個毫無法力的貌美姑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二郎真君看的分明,這應該才是她的本相,真正的肉/體凡胎,卻內藏功德金骨,真名已上仙籍名錄。如此大功德者,日後天庭必有她一席之地。
他忍不住鬆了口氣,總之隻要那女鬼不是本相就行,否則哪怕二郎真君知道男女之事隻講究個你情我願,老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但他實在無法想象錢塘君和那女鬼恩恩愛愛的模樣。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剛剛那女鬼到底為何?”
顧雲初一愣,趕緊解釋。
“那並非是真的惡鬼,隻是一個小小的法術神通罷了。”
法術神通?
但那也太真實了,若不是他看見那女鬼體內有金骨,怕是也會認為那隻是一個孽力纏身的女鬼。差一點他的三叉戟可就打過去了。
大概是伽椰子的風采太盛,二郎真君覺得這神通有些邪門,他本來還想詢問一二,但忽然腦中閃過之前天帝說的,讓他看見什麼不要驚慌的話。
既是天帝的吩咐,那天帝應當是知道情況的吧?
更何況她還身負大功德,這樣的人也不可能為惡才對。
二郎真君想了想,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閻王殿的那些陰神身上。
“來的匆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敖焱站出來。
“關於這事,真君不如先問問這苦主席方平。”
他袖子一揮,一縷青煙落地,變作了席方平。他身上的裂縫還在呢,好好的一個周正小夥子此刻看著很是猙獰可怖。
敖焱:“席方平,你不是要告嗎?把你所受的苦難統統說出來吧。”
席方平腦袋暈乎乎的落地,結果回過神來就發現,那些不可一世的閻王判官等陰神全都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而顧雲初和敖焱站在一邊,另有兩個相貌堂堂、氣勢不凡的貴人站在邊上,一個看著渾身儒雅文人氣。一個一身銀甲,手持三叉戟,渾身神勇銳利之氣!最奇特的是,這貴人眉宇間金光閃爍,似有一隻倒豎的眼睛在其間!
席方平攝於對方的神異和威勢,一時間竟是隻知道呆呆的盯著人家眉宇間的那抹金光看。
顧雲初見他直勾勾的盯著二郎真君看,就差沒眼珠子黏上去了,趕忙小聲提醒兩聲。
“席方平?席方平?”
見對方還傻愣著,她衝著二郎真君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真君,這家夥剛剛才被從上到下鋸成了兩半,可能腦子還沒長好。”
隨後她湊到席方平的耳邊氣沉丹田、大吼一聲。
“席方平!”
“啊!啊?啊?”
席方平被嚇得一蹦三尺高,總算回過神來。心有餘悸的捂著耳朵。
“顧姑娘……你這是乾嘛?”
顧雲初沒回答,而是道。
“這位是二郎真君,這位是洞庭龍君,兩位特地下凡就是為了此次的地府一事,你有什麼苦難最好現在就說出來。”
“二郎真君?洞庭龍君?”
席方平眼睛一亮,隨後心中千般委屈全部上頭,讓他對著兩位神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見過二郎真君,見過洞庭龍君!還請真君和龍君為我和我那可憐的老父親做主的!”
席方平心中有千般的苦痛想要都說出來,但一想到自己的老父親活生生的被鬼差毒打致死的場景,想到老父親死後還被鬼差繼續毒打,來找他托夢哭訴的場景,想到自己求告無門,一次次希望破滅,甚至最後被火烤刀鋸的痛苦,竟是哭得直抽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嚎啕大哭的聲音充斥整個閻王殿,其中的辛酸和苦澀讓人聞之落淚,而他身上的裂縫才剛剛長好成蜈蚣狀的疤痕,此刻因為他這麼一哭,竟是又有開裂的痕跡。
顧雲初在邊上看得心驚膽戰,生怕這家夥就這麼哭著哭著又裂開了。
好在洞庭龍君有辦法,手指凝結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隨後手一彈,就落入了席方平的嘴中,讓他的情緒緩和下來,雖然還是在哭,但好歹能順暢的說話了。
他哭著把自己和父親遭受的不公待遇統統說了出來,懇求兩位神人一定要懲罰那些收受賄賂的陰神、仗著錢財囂張跋扈的羊姓富人,以及救出他可憐的老父親。
要知道因為羊姓富人的花錢運作,他的老父親現在還在地府的大牢裡麵關著呢!
二郎真君麵色冰冷。目光如電的射向跪地的劉閻王等陰神。
“官官相護?收受賄賂?想不到地府竟然還有這種事?你們真是好膽!”
顧雲初冷笑:“他們的膽子可不隻是這些呢!”
敖焱手微微抬起,遠處判官台子上的幾張紙立刻被他吸入手中。這些正是剛剛劉閻王等陰神被審訊之時,他一一記錄的,那些家夥自己吐露的罪行。
二郎真君接過來一看,竟是覺得那紙有千般重,隻見薄薄的幾張紙上,寫滿了劉閻王等陰神的罪行,讀不儘的普通小鬼的血淚。
官官相護,收受賄賂,以錢權壓得小鬼們不敢聲張他們的罪行也就算了,這其間竟是還有一條買官賣官的產業鏈!
或許劉閻王曾經也是個好人,否則他一介凡人也不可能暫代閻王之職,獲得夜審生死的殊榮,甚至若是乾得好,以後實習轉正不是夢。
但到底財帛權利動人心,當一個叫公孫夏的家夥來遊說他之後,這本來還算公正的劉閻王就開始變了。最開始,他隻是賣了一個小小的鬼差之職。
由公孫夏牽頭,他隨意的就點了那無德無才的小鬼成了鬼差。
在他眼裡,鬼差這職位太小了,賣了也無妨。當然,鬼差這官職再小,那也是鬼差,是入了編製的地府陰神,是有配備哭喪棒、勾魂索,小鬼見了就噤若寒蟬的存在!
想象一下。
一個有錢無德的鬼,算了算自己日後投胎不可能投個什麼好胎,當即大吼,我還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跳出來一個人和他說,向天借命不現實,但你若是給我錢,我保你從此不入輪回,手持哭喪棒,腰掛勾魂索,出任閻王殿前鬼差,天天對著普通小鬼們吆五喝六,從此走上鬼生巔峰。試問誰聽了這話不心動?
而那邊劉閻王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克製的,他隻是缺錢,賺了一筆就放手,卻不知貪婪是被逐漸喂大的。有一就有二,賣了第一個鬼差之位後,在公孫夏的遊說下,他又賣了第二個、第三個。
甚至賣到最後還是公孫夏提醒他,說夠了夠了,讓他彆總盯著這小小的鬼差之位了,賣點高位的官職吧,否則若是旗下的鬼差都是一群啥也不會的酒囊飯袋,你這個閻王難道是準備自己擼起袖子去勾魂奪魄嗎?!
於是劉閻王從小小的鬼差賣到了城隍,再到郡司。這不大的一個鬼城,竟是從閻王到鬼差一水的貪官蛀蟲。
這短短的十年間,這一片地方但凡有人死去,有罪過但給了錢的,那就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沒錢的犯了罪,那就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這惡鬼休要囂張!
顧雲初審訊到最後也是歎為觀止,到這時才發現,怪不得那鬼差敢那麼橫行霸道,原來王蘭和雜毛狐狸的事情對於這群陰神來說,竟是犯得最小的罪了!
當然,劉閻王恐怕到死都不會想到,顧雲初和敖焱會來找他麻煩的最初原因竟是因為一個鬼差搶了雜毛狐狸金丹這事。
二郎真君看到那些證據,不用多問什麼,隻是用額上那隻天眼一掃劉閻王等陰神,就知道是真是假,他氣得三叉戟一揮。大殿的地麵當即裂開一條大裂縫。
“乾出這等惡事,著實不當人子!”
他這一擊並沒有傷害劉閻王等陰神皮毛,犯了這種嘴,如此輕易就死了那實在太便宜他們了。他看著瑟瑟打鬥的眾陰神冷聲道。
“東嶽大帝近日太忙,天帝既然讓我來拿你們,那我就不客氣了。”
二郎真君起身來到大殿之上的閻王座位處,直接大刀金馬的坐下,持筆寫下判決。
鬼差們收受賄賂,為虎作倀,打入火山地獄。收了多少金銀的賄賂,就在火山地獄待上多少年,還清罪孽方可投胎轉世。
那羊姓富人渾身銅臭,竟然賄賂陰神,實在惡劣至極,打入油鍋地獄,給出多少賄賂,就在油鍋地獄待上多少年,同樣是還清罪孽方可投胎轉世。
而劉閻王、郡司、城隍、判官等身為官員,不為民謀福祉,反而還欺壓良名……
二郎真君寫著寫著忽然筆尖頓住,抬眸看了看大殿上如喪考妣的陰神們。隨後迷茫的看向顧雲初和敖焱。
“奇怪,你們不是說抓了那城隍這才下到地府的嗎?那……此刻那城隍何在?”
這左看右看都沒看見有城隍的蹤跡啊?
對哦,丁城隍哪裡去了?
敖焱一愣,轉頭看向顧雲初,顧雲初也是一愣,轉頭看向敖焱。
兩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隨後一個激靈趕緊轉身就跑。
“真君稍等!”
“我們馬上把人帶回來!”
他們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