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雖然陰森,但好歹還有幾分威嚴的閻王殿此刻已經完全淪為了鬼魅而恐怖的巢穴。
青銅惡獸被打得翻倒在地,口中的火焰早就熄滅,殿內的光線更幽暗了幾分,黑色的發絲仿佛蜘蛛網一般,順著房梁分為好幾股,十幾個以發絲包裹的黑色繭蛹吊在半空中微微晃動著。僅有少數幾個陰神還在垂死抵抗。
其中以那五米高的郡司和四米高的判官比較難對付,但任誰都看得出,在那恐怖女鬼的神通之下,他們落敗是早晚的事。
劉閻王原本以為這隻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遊俠兒,卻不想對方竟然如此厲害。想到那女鬼的恐怖的模樣,他銅鈴大的眼睛滿是瑟縮。
那女鬼到底是哪裡的惡鬼,怎麼會這般厲害?
冷風刮過,凍得劉閻王打了個寒噤,他咬咬牙,腿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但他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跑,這一跑,事情就鬨大了,席方平的事情一旦泄露出來,他的官帽可就戴不穩了!
必須要在這殺了這兩個家夥,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閉嘴,他絕對不能讓這麼多年的辛苦功虧一簣!
劉閻王這麼想著,眼看著那女鬼的頭發刺入了郡司的胸口,他顫抖的手猛地抓住案台上的鎮紙猛地扔了出去。
“妖孽,休得無禮!郡司,看我來助你!”
那鎮紙乃是長方形,上麵蹲了一銅虎。入手十分沉重,而這鎮紙被扔向顧雲初的時候,頓時暴漲起來。大如一個長方形的棺材,又透著一股如山嶽一般沉重的氣勢,朝著殿中那爬在地上的‘鬼臉蜘蛛’砸過去。
追著其他陰神滿地爬的顧雲初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劉閻王還高坐在上麵呢。
她沒有硬接這一招,而是閃身迅速躲開。隨後纏住某鬼的黑發猛地一扯。
那五米高做惡鬼像的郡司踉蹌著,正正好被扯到了巨大的鎮紙下方,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那郡司慘叫一聲,頓時那靛藍且凶惡的大腦袋被砸得凹陷下去,一股腥臭的鬼血噴泉一般飆出來。
郡司柚子大的凶惡雙眼含淚的看向高高在上的劉閻王。眼中的千言萬語彙成了一句話。
你踏馬!
說好的來助他的呢?
那你砸她啊!砸我乾嘛?!
你這哪裡是想要幫他,你這分明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啊!
隨後郡司晃了晃龐大的身體,砰地一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也不知是重傷昏迷還是單純的被豬隊友氣昏的。
真是隻是單純想要救人的劉閻王:……
嘻嘻嘻~
沙啞而滲人的笑聲想起,某女鬼毫不客氣的惡劣笑著。
“就算你想被我吊起來打,也不用這麼心急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瞧瞧這郡司那不可置信的雙眼,他本想著為你兩肋插刀,萬萬沒想到反倒被你在背後插了兩刀!”
劉閻王厲喝。
“妖孽休要胡說,這分明是你使的陰謀詭計!”
他調動鎮紙再次飛起來朝著顧雲初砸去。
那巨大的鎮紙砸在地上,地麵頓時出現蛛網般的裂紋,深深陷進去一個大坑,若是尋常人被砸中,怕是連骨頭都要被砸成粉末了!
迅速躲開的顧雲初仿佛壁虎一般扒在柱子上,一雙沒有眼白的黝黑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劉閻王。聲音仿佛從十八層地獄傳來。
“不愧是閻王,倒是有幾分本事啊。”
劉閻王當即冷笑。
“妖孽,就憑你還想和我地府鬥?我諒你們修行多年辛辛苦苦才有今天的道行,若是現在速速退去,我還能饒你們一命!”
顧雲初趴在柱子上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你這話說的真是比唱的都好聽,隻是這話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刀都架脖子上了才說……嘖嘖,鬼話連篇說的就是你這種情況吧?不過若是你現在就跪地求饒,把你的罪行對著外麵廣而告之,我們倒是可以饒你一命!”
“妖孽住口!我乃閻王,何罪之有?隻有你們這兩個妖孽擅闖閻王殿,劫走囚犯,打殺我這麼多的鬼差判官。罪當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劉閻王食指中指並起,運轉法力讓那空中的鎮紙換了個方向再次朝著顧雲初砸去。
顧雲初再次跳開。冷笑一聲。
“你還真是蝙蝠插雞毛,你日子太久忘了自己是什麼鳥!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閻王,實則隻是豺狼披著一張官皮隻知道官官相護,收受賄賂,貪財奪利,席方平又何罪之有?要被你狠心鋸成兩半?!今天我們必須為他討個公道二字!”
劉閻王咬牙:“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了!”
鎮紙立刻調轉方向,顧雲初下意識的再次跳開,但這一次,空中的鎮紙猛地一動,竟是又變大了幾分,朝著那趴在地上的她鋪天蓋地般的砸去,竟是讓人連閃開的機會都沒有了!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地麵都抖了三抖,周圍的碎石迸濺,劉閻王眼中閃過狂喜,砸中了?!
“哈哈,倒是我高看你了,沒想到隻是三兩下你敗下陣來,我本來還想和你好好過兩招……”
他得意的話語還沒說完就堵在了嘴裡。一雙眼睛驚愕的看著大殿。
隻見那鎮紙飛起來後,地上根本沒有那女鬼的身影!
去哪了?
劉閻王驚疑不定的朝著周圍查看,可除了房梁上密布的黑發,哪裡都沒有那女鬼的身影。
不對,在上麵!
劉閻王察覺到脖子上冷風吹過,頓時後頸發涼,下意識的抬頭看去,結果一張死白若石膏的大臉猛地下移!
那恐怖的女鬼不知何時憑借頭發倒吊在劉閻王的上空,此刻兩人的臉隻見僅有幾厘米的距離,仿佛要貼上去一般。
這若是愛情片,這兩人若是情侶,那這還能是個高難度吻戲,說不得還得加上一個愛的魔力轉圈圈,但他們偏偏是仇敵關係,這裡是聊齋的地府,女鬼更是站在恐怖片頂端的女鬼。
猝不及防下,劉閻王的銅鈴大的眼睛和女鬼黑漆漆、怨毒的雙眼對視,她那頭如毒蛇吐信一般的黑發緩緩滑落在劉閻王的臉邊。遮住了光線。
那一瞬間,劉閻王看不見其他,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上方那倒吊著的女鬼,她七竅忽然開始流血。然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放心,我保證會拿出我的渾身解數來好好招待你的。”
劉閻王被嚇得渾身僵直,瞳孔不可控製的收縮成針尖狀,黑漆漆的頭發從女鬼的頭上垂下來,還是在劉閻王的身上遊弋,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即將把他變成房梁上吊著的繭蛹。
“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視覺、聽覺、觸覺等等五感被恐懼所填滿,劉閻王再也忍不住,發出了非人般的慘叫聲。手朝著顧雲初的大臉就打了過去。
顧雲初本來沒把這家夥胡亂揮出的王八拳當回事,誰知猛地感覺到一股危險,幸好這時有一股巨力從上方湧來,迅速把她往上一提,不過顧雲初還是被那拳風掃到了一絲。
不知怎麼回事,那拳頭打到中途竟然閃爍了一抹金光,顧雲初的臉隻是被那金光掃了一下,頓時臉頰就劃破了一絲油皮。雖然隻是一絲油皮,但這可是伽椰子小姐姐的油皮!
不過顧雲初此刻卻顧不得這些,她捂著臉,麵無表情的看了看站在房梁上的某人。以及對方手中拽著自己的黑發。
“……你能放手了嗎?”
雖然這家夥救了自己,但她實在升不起感激之情,因為這家夥拽著她的頭發,把她往上拽的!
那是她的頭發,不是麻繩!
誰家救姑娘是靠抓著姑娘的頭發救人的?!
“抱……抱歉。”
倒吊著的女鬼抬起臉朝著自己麵無表情的看過來,這驚悚的一幕讓敖焱手一抖。
與此同時,另一麵的劉閻王揮出一套王八拳後,被桌子腿絆倒狼狽的坐在了地上,但卻不怒反喜,看著自己的手哈哈大笑道。
“妙啊,妙啊,我怎麼沒想到我還有閻王大印在手!”
顧雲初的臉倒不是很痛,還有心思低頭往下看去,隻見那兩米高的劉閻王坐在地上。
他長得說不上很好看,也說不上很難看,隻能說是一張周正的臉,若是端坐在高堂之上,確實有幾分當官的氣質,不過此刻這劉閻王狼狽坐在地上,對著自己的手又哭又笑,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就顯得有幾分猥瑣了。
顧雲初:“閻王大印,那是什麼東西?”
劉閻王站起來,惡狠狠的笑著。
“自然是專門克製你們這些惡鬼的東西!越是罪孽深重的,被我這閻王大印打上一下,傷勢就越重,像是你這樣的惡鬼,隻要被我這大印砸實了,必然魂飛魄散!”
說話間,他伸手往上做拋物狀,手心憑空飛出一個金色的印章,渾身閃著蒙蒙亮的金光,雖然小巧,但讓人一看就仿佛有千萬噸重。如大山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顧雲初試圖用發絲阻擋那飛來的金印,結果她靚麗的黑發隻是碰到了外層的金光,隻聽刺啦一下,她的頭發就著起火來,那火燒得飛快,眨眼就順著頭發燒向了顧雲初!
臥槽!
“我的頭發!”
她的頭發,她求了這麼久,終於擁有的一頭比自己本體還要順滑油亮漆黑的黑長直!
可惡,你們到底為什麼要禍害她的頭發?!
敖焱喊道。
“彆動,我來幫你!”
話音未落,他手持長劍唰的一下,寒光貼著顧雲初的頭皮閃過,著火的青絲頓時飄飄蕩蕩的落下。
顧雲初一愣,隨後手指顫抖的摸上了那光禿禿的頭皮。仿佛夢回白毛婆。要不是她動用力量很快就讓缺失的頭發長了回去。她怕是要哭死了。
顧雲初當然不會怪敖焱,畢竟他是好心幫忙,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她氣的是那劉閻王。但她還沒出招,劉閻王就已經哈哈大笑道。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眼見閻王大印再次朝自己麵門打來。顧雲初趕緊閃開,敖焱伸手從袖子裡甩出赤紅的鎖鏈攔住閻王大印,讓她去對付劉閻王。她立刻衝了過去,一躍而起就要掐住劉閻王的脖子。
但下一刻,隻見那閻王大印閃現在劉閻王的前方,正正好撞向顧雲初。
敖焱一驚:“小心!”
詭計得逞的劉閻王則是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已經能看見顧雲初被打得魂飛魄散的場麵了。
然而下一刻,隻見顧雲初周身一股金光衝天而起,比那閻王大印的金光厚實了不止百倍,那本來氣勢洶洶的閻王大印立刻仿佛順毛的大貓,收起了渾身的氣勢。對準顧雲初的腦袋輕輕碰了一下,隨後就掉落在地。
與此同時,顧雲初的手已經掐住了劉閻王的脖子,他就仿佛一隻被掐著脖子的尖叫雞,哈哈大笑聲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一雙銅鈴大的眼睛驚恐的看著顧雲初。
殊不知顧雲初自己也是一臉懵逼。
【臥槽,伽椰子還會發光的嗎?】
這……使用說明上也沒有啊!
係統妹妹無語。
【你傻啊,這不是你自己的功德金光嗎?!】
伽椰子再厲害也不可能有這玩意兒啊,這不就和活人和硫酸和諧共處一樣離譜嗎?!
顧雲初睜大眼睛。更加懵逼了。
雖然周圍的人連同係統妹妹一直都說她身懷功德金光,甚至都壓縮成了金骨了,但是活了上下兩輩子,顧雲初對此一點真情實感都沒有,畢竟她從未看見莫著過這玩意兒啊,這功德金光在平時的生活裡,既不能讓她出場自帶BGM,也不能讓她耳清目明,過目不忘,甚至地上掉一個銅板,都準有人比她先撿起來。
所以這換誰都無法自我代入太深吧?
結果萬萬沒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真的看見功德金光冒頭了!
原本準備出手的敖焱比顧雲初還早意識到,所以在看見那抹衝天的功德金光的時候,他當即停手,眼看著顧雲初危急時刻反敗為勝。隨手手一揮,袖子裡鑽出赤紅的鎖鏈把劉閻王捆了個結實。讓他再也鬨不出幺蛾子。
另一邊的劉閻王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拚命的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怎……怎麼會?這怎麼可能?你們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或者說我平日做了太多了。”
顧雲初回過神來秒變得意洋洋。頭發卷起地上的閻王大印。
“看見了我這發的光嗎?這可不是日光、燭光、火光任何一種凡俗之光,我這可是做善事積攢的功德金光!嘻嘻,你用隻能打罪孽深重的惡鬼的閻王大印來打我,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
“咳咳!”
眼看顧雲初嘚瑟過頭,敖焱無奈的咳嗽出聲。
顧雲初立刻話鋒一轉:“總之,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你這樣的狗官為非作歹,會輸給我們本就是應該的。”
她冷笑一聲,掐著劉閻王的手越來越緊。
“現在,告訴我,席方平一案你到底知道多少,那郡司和姓羊的給了你多少好處,你才會袒護他們。你在位這麼多年,又到底因為那些惡心的私欲造成了多少冤假錯案!”
劉閻王怒吼。
“我是不會說的,我是閻王,你們膽敢如此對我,就是對地府不敬,你們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敖焱眼神一冷。
“現在這種情況,你若是還想反抗,看有你苦頭吃的。”
劉閻王叫嚷。
“我是不會說的?”
顧雲初冷笑。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