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繭蛹一個個的掉落在地,黑漆漆的頭發散開,露出裡麵昏迷的陰神們,顧雲初毫不留情的弄醒他們,包括那個姓羊的,以及腦袋破洞的郡司。
然後她對著這些虛弱且驚恐的鬼差們咧嘴一笑。
“對於審案的流程你們都熟悉對吧?今天不如就和我一起審一審這閻王、郡司還有這姓羊的如何?”
鬼差們還未說話,劉閻王就先是一驚。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乾什麼?”
“乾什麼?”
顧雲初眯起眼睛。
“當然是審你了!先給我扒下這家夥的官袍!”
後一句話是對鬼差們說的,鬼差們傻眼的看了看顧雲初和敖焱,又看了看劉閻王,他們本就不是什麼有原則的家夥,否則也不會在劉閻王手下當差這麼久,於是隻是遲疑了幾秒就開始朝著劉閻王那走了過去。
被五花大綁的劉閻王氣憤的厲喝。
“你們要乾什麼,想造反嗎?”
“大難當頭,我們也不想的。”
“您老就忍一忍吧。”
“但凡你平日當好了這閻王,也鬨不出這等禍事啊!”
鬼差們或是賠笑或是有些譏諷的開口,赤紅的鎖鏈很有靈性的配合,眨眼間鬼差們就把劉閻王的官袍扒了下來。
與此同時,顧雲初直接坐在了閻王的位子上,對著敖焱眨了眨眼睛。敖焱對上那黑漆漆的眼睛手微微一哆嗦。不過還是堅強的坐上了判官的位置,拿起了紙筆。
愛一個人愛的是對方的靈魂,絕非那一副臭皮囊,他……他還頂得住!
顧雲初一拍桌子,對著閻王就開始冰冷的審問。
“說,把你這些年的罪責統統說出來!”
劉閻王心想你當我傻嗎?把罪責都說出來有什麼好處。
於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隻拿怨恨的眼神瞪向顧雲初,結果一對上顧雲初那藏在發絲間的陰暗小臉,漆黑的雙眼,頓時又覺得滲人的慌,忍不住挪開了視線。
事實上,整個大殿估計也就敖焱敢正眼看此刻的顧雲初了。
而一邊的郡司和姓羊的見劉閻王不說話,自己也垂頭不說話。
呦嗬?
看不出脾氣還挺橫啊?
顧雲初當即對著底下的鬼差問道。
“他平時遇到不吭聲的鬼是怎麼做的?”
有一鬼差垂頭恭敬表示。
“但凡是不聽話的,閻王……他都會讓小的門打上二十板子殺殺威風。”
“好。”
顧雲初微微頷首。
“那就給這三個每個來上一百板子,先殺殺威風!”
劉閻王三個頓時驚了。
劉閻王:“一百板子?”
這哪裡是要殺殺威,你直接說打死他們得了!
有鬼差還請顧雲初減點數量,否則這一百板子下去,劉閻王和姓羊的就死定了。
姓羊的是普通小鬼,體質虛弱自不必說,而劉閻王看似法力高強,但實際上這都是閻王這個身份給他的便利,他本身隻是個凡人,白日在陽間是個富家翁,到了晚上才會變成這一片的閻王爺。這並不算正經的閻王爺。
用顧雲初的話說,他隻是暫代閻王的實習人員,若是乾得好,死後才能轉正。
這也是劉閻王看似比其他鬼厲害,打鬥卻那麼弱的原因。畢竟這些法力都不是他自己修煉出來的,若是那身官袍賜予他的。
又兼之不修德行,他甚至連閻王大印的十分之一的厲害都沒用出來。
“我說真正的閻王怎麼會如此不堪,原來真就是個披著官皮的禽獸啊!”
顧雲初嗤笑。
“既然如此,那就各打二十大板吧!”
注意到劉閻王三鬼的視線,她漆黑的眼睛和他們對視,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彆急,席方平受過的苦,你們都得受一遍。”
高坐在上首的女鬼的笑容是那般恐怖,光是看了一眼,劉閻王三鬼就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
與此同時,洞庭龍君眼睜睜看著日落西山,隨後天慢慢的暗下來,隻覺得心都揪了起來。
時間都到了,敖焱和顧雲初怎麼還沒給他回信?
他想到三人的約定,當即不再遲疑,告彆了妻子趕緊往天庭飛去要求見天帝。
“陛下啊,我有重要的事情啟奏!”
救命啊,陛下,有刁民想要害我弟弟和弟媳啊!
洞庭龍君得到接見,立刻衝到天帝麵前,淚眼婆娑的就開始道。
“陛下,我弟弟和凡間一女修顧姑娘偶然發現地府竟然有買官賣官,收受賄賂……”
“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
天帝聲音不變喜怒,聲音威嚴而悠遠。
“這事本該交由東嶽大帝處理,不過他近日忙於他事,所以就讓二郎真君陪你走一趟吧。”
誒?
洞庭龍君隻覺得自己眼淚剛剛擠出來。還沒來得及抒發一下自己對弟弟和弟媳……咳咳……對顧姑娘的擔憂,對地府的痛恨,一切就像是結束了,頓時愣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驚喜的對著天帝行了一禮。
“是,多謝陛下恩典!”
隨後二郎真君剛剛隔空得到傳召沒多久,就見一條青龍急飛而來隨後變成人形,抓住他的衣袖就要把他往人間扯。
洞庭龍君:“真君快快隨我下到地府去,救救我那苦命的弟弟和顧姑娘吧!”
“你弟弟?錢塘君?”
二郎真君疑惑。
“這顧姑娘又是誰?到底是什麼事?重要說清楚吧?”
天帝隻說讓他雖洞庭龍君下地府一趟,卻沒說清楚要乾什麼啊。倒是給他了句提醒,說什麼見到什麼異樣莫要驚慌?笑話,他二郎神斬妖除魔這麼多年什麼大場麵沒見過,還沒見過什麼事情讓他驚慌的呢!
洞庭龍君這時候也顧不得禮儀,硬扯著二郎真君往下麵去。
“咱們邊走邊說!”
好在他平日人員不錯,二郎真君倒也不在意。
一路上,洞庭龍君先是介紹了一下所謂的顧姑娘,首先人家可是有金骨的,日後必然登上仙班的,可不是一般的凡人。
二郎真君一愣。
“我最近確實聽天後身邊的侍女說過,女仙的仙籍側上,有人名若隱若現,其金光閃爍若金烏一般耀目。難道就是你說的顧姑娘?”
這件事不算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對於一些地位高、消息靈通的神仙也並不算什麼秘密。有女仙飛升不算稀奇事,讓他們留意的都是這功德一說。雖還未飛升,但卻已在仙籍上板上釘釘,這倒是厲害了。
但隨後,二郎真君就被洞庭龍君之後的話給震驚到了。
隻聽洞庭龍君表示,這顧姑娘和他弟弟乃是一路遊山玩水、日夜相伴的知己!
有人憑借大功德飛升都比不上這個更讓二郎真君震驚。
“你那弟弟竟然還能有紅顏知己?”
隨後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我的意思是,沒想到錢塘君時隔這麼多年,竟然也有了這般變化。”
真是男大十八變啊!
洞庭君:……嗬嗬,彆以為你這麼說我就聽不出你在鄙視我弟弟!
二郎真君想起當年爆炭一般的少年龍君,有些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下這兩人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洞庭君卻心急如焚。眼含熱淚道。
“哎呀,此次事情緊急,真君你就待會再問吧!我那弟弟和顧姑娘此次會陷落地府,乃是因為他們發現了地府一樁地府陰神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大案子,兩個年輕人非要下去一探究竟,卻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可都快急死了。你說說我,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弟弟也就這麼一個知己,他們兩個傷了任何一個,那我這做老大哥的可要怎麼活啊!”
二郎真君聽到這也皺起眉頭,就在這時,兩人隻見地府那邊震動,一股金光衝天而起。
二郎真君:“是功德金光!”
洞庭龍君一拍大腿,驚慌道。
“一定是顧姑娘,他們一定是遇上難事了,否則不會這樣,二郎真君快,我們快過去,否則我可就要白發龍送黑發龍了!”
二郎真君:……先不說你和你弟一條青龍一條紅龍哪來的黑白發?就說你不也就比你弟弟大上不到十幾歲嗎?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事不宜遲,他和洞庭龍君按下雲頭進入地府,隨後一路疾馳朝著閻王殿趕去。
還沒靠近,他們遠遠的就聽聞了慘叫聲和哀嚎聲。
“我八歲偷了鄰居的雞,九歲打傷家裡的狗,十二歲調戲小丫鬟……彆打了!彆打了!真沒了,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連小時候撒尿淹死幾隻螞蟻的事都說了!”
“嗚嗚嗚,我貪贓枉法,我知法犯法,我以權壓人,我太不是東西了,我知錯!我懺悔!”
“嗚嗚嗚,我卑鄙無恥下流,我什麼黑心錢都想賺!我該死!”
二郎神眉頭一皺,一手推開閻王殿大門。
“此間閻王何在?”
結果他定睛一看,隻見到處都是頭發,大殿上跪著三個鬼全都在痛哭流涕,邊上的鬼差也虛弱的風一吹就倒。
再抬頭一看,他被高坐在上麵的‘閻王’給唬了一大跳,世上竟然有如此凶惡恐怖的女鬼?怪不得洞庭君要急忙拉他下來!
“好個惡鬼!”
他當即拿起自己的三叉戟就要除去這惡鬼。
洞庭龍君也是被那女鬼給嚇了個夠嗆,但一看判官位置上安穩坐著的小弟,他頓時反應過來。
“誒,等等,真君先彆出手!”
“兄長?”
敖焱一愣,站起來看過去。隨後才想起來壞了,自己忘了在約定的時間給兄長去信了!
而顧雲初也是懵逼了一瞬。
“洞庭君你怎麼來了?這位是……”
“錢塘君。”
二郎真君看了眼敖焱,又看了眼顧雲初,額上的第三隻眼這才看清楚對方深藏在體內的金骨。
金骨?不會吧?
他回過神想要細細打量一下顧雲初,卻不想隻是一秒就受不住了,辣眼睛一般急匆匆的看向洞庭龍君。用一種一言難儘的表情道。
“這……就是你說的危在旦夕的顧姑娘?讓我速速來救援的你弟弟的……”紅顏知己?
看這情況,你確定人家需要他來救嗎?
人家那副相貌,光是站在那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等等,他仿佛記得的,剛剛洞庭龍君的話隱約透著一種希望這位顧姑娘成為自己的弟媳的意思。
實話說,她……她之前其實還不是這樣的。
洞庭龍君甚至不敢去看顧雲初此刻的模樣,繃著一張臉痛苦的點點頭。
二郎真君忍不住看向了從判官位置站起來的錢塘君,這個俊美的龍君站在閻王的下首,對於對方那恐怖的模樣似乎沒有一點驚慌和厭惡,那樣的平靜反而襯托了他們的不穩重。
但二郎真君卻顧不得什麼穩不穩重了,他隻想沉痛的問一句:錢塘君,在洞庭湖蹲大牢的這五百年裡,你到底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