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眾人之力堵住堤壩,之後幾日雨勢也漸漸小了下來,許是老天爺也因眾多百姓們的誠心祈求而動容,連綿數日的雷雨告一段落,穆蘇離開花溪縣重新啟程北上時竟難得出了太陽。
“咳咳。”一兩聲咳嗽從馬車內傳出來,穆蘇一手握著拳頭湊近嘴邊輕聲咳嗽,一手執書本目不轉睛的看著;得榮奉上一盞熱茶,穆蘇接過喝下一口有些瘙癢的喉嚨這才舒服了些,發出一聲慰歎。
雨中脫下蓑衣的後果便是染上了風寒,頭暈腦熱不說,鼻頭堵塞呼吸困難,整日咳嗽;在花溪縣尋了處院落好好將養了一些時日,喝了好些湯藥這才好了。
唐知縣十分感念他想出來的法子幫助堵上了堤壩,雖有些忙碌也來穆蘇的落腳處探望過兩回,還特意請了縣裡有名的大夫看診;還時常同穆蘇討論這治水的法子,沒辦法雖然這江南富庶,地方官都想往這處來,可是這江南水患也是個麻煩,他多了解些日後也與他有益些。
一來二去,兩人倒還有了些交情;穆蘇教於唐知縣治水的法子,唐知縣也同穆蘇講了許多官場上的東西,偶爾也會指導一下穆蘇的時政策問,對穆蘇也算頗有進益;畢竟唐知縣也是高中進士出身,可不同於常知縣那樣舉人出身後麵慢慢升上來的知縣;不過於穆蘇最有利的還是唐知縣的一道折子,再一次讓穆蘇入了京城那位的眼。
京城皇宮,安靜的禦書房裡聽見一聲叫好;順著聲源瞧去,隻見皇帝手執奏章,麵露喜色,目不轉睛的繼續看著奏章,甚是認真,良久才緩緩放下奏章還頗有些未曾沉浸其中。
皇帝回想著花溪縣知縣呈上來的折子,裡頭將此次江南花溪一帶發生的水患,又是如何堵住堤壩不曾讓水勢擴大,殃及下遊的其他各縣一一道來,更是將穆蘇同他說的如何疏通大水,加寬、挖深河道,開通新河道的法子也都一並寫上;雖然此次大水及時製止,後麵穆蘇說的法子都沒用上,不過唐知縣小小實驗了一番確有奇效;因而一同寫上勸說皇上可將此法告知朝廷其他官員,末尾還狠狠稱讚了一番穆蘇此人確有治水大才。
唐知縣極有君子之風,奏章中絲毫不曾隱瞞事實,將所有功績歸功於自己身上以求仕途通順。
皇帝放下奏章還暗自激動許久,朝廷年年拿這洪水一點法子也沒有,百姓流離失所,莊稼毀於一旦,莫說收成便是飽腹之糧也沒有;這時候朝廷便也顧不得征收糧稅,還得從國庫拿出銀子和糧食前去賑災,途中許是還要被些貪官汙吏中飽私囊。
每年一患大水便是朝中上下頭痛不已的時候,今年不曾想竟就如此結束了;隻花溪縣一帶兩三個縣城收了大災,損失極小,下遊絲毫不受影響,今年國庫許是能收入些銀子,頭疼的事情又少了一樁。
越想皇帝麵上喜意越濃,忽然想到了些什麼,從桌案另一側拿出一本書將裡麵夾著的一封書信打開,正是章太傅的回信;信中說道已經穆蘇此子的策論看過並細細研究或許有些可行性,後有一頁信紙又道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穆蘇此子竟來了他雲鬆齋;章太傅向皇帝細說,同其相處之間知此子確實頗有學問,不負四元傳名。
隨後又道穆蘇正在遊學,從南北上,親自檢驗是否可行,或可讓他一試,皇帝亦可私下派人前去查看,略等上兩三年便可知結果。
這封信已經送來皇帝手中許久了,皇帝思量許久覺太傅言之有理,按照太傅所言派了人去將大興所有的河流查看一番並且畫於紙上,每隔一月將圖紙傳回京城,並未將此事拿到朝堂上提及,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自然慎之又慎為妙。
本以為要等到兩三年後才能有結果,沒想到這穆蘇竟然中途給他來了這樣一個驚喜,果然是他看中的人,皇帝越發期待日後殿試見到這位常平侯府世子的時候了。
遠在千裡之外的穆蘇可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皇帝哪兒掛了號,且印象深刻;此刻他正在馬車上寫著家信,當然還有去往嘉慶府的那一封。
得榮也已經見怪不怪了,仿若無事一般平靜的拿過兩封信去了驛站,隻是心裡是否如同麵上一般平靜便不得而知了。
秋天時出發如今又是秋天,卻已是穆蘇在外麵過的第二個秋天了,想必第三個秋天的時候他便已經不是漂泊在外的遊子了,穆蘇看著外麵城池已經不是南方城池的模樣,心裡默默想著;自淮安府出發一直北上,南方已經走完,如今正式開始遊曆北方。
北方相較南方河流較少,穆蘇的工程量也就相較來說要少上許多;南方的秋天還算是溫和,北方的秋天卻已經是時常飄雪的時候了,穆蘇的馬車裡也鋪上了厚厚的鹿茸皮子,碳火爐子也是一刻不曾停下,卻仍舊是冷的緊。
所辛前些年科考時常去泰安府倒也還是有些心理準備,不至於無法招架。
沿路發現河流都結上了冰,堅硬的很,根本看不到一點流水,平日裡莊戶人家用水也都是鑿些冰化成水來用,或是積雪也都是可化水的,倒是並不缺水用,隻是氣候十分寒冷又乾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