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子他好南風(1 / 2)

船隻停泊靠岸時, 官兵正在岸邊盤問、疏散人群。

提前獲知這艘船主身份的太守在寧致一行人下船時多瞧了幾眼, 但見為首是一著白衣的公子,及腰的墨發僅用一條絲帶攏著,鬆鬆垮垮的, 灑脫又不羈。

太守心中暗自嘀咕, 這寧王怎麼跟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中說的不一樣?

好在他還記得之前來人的提醒,見手下盤問的差不多, 便吩咐人集合去打撈沉入湖底的黑衣人屍體。

寧致一行人就在太守有意放行之下,輕鬆地離開了明月湖。

臨彆之際,王清源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被婢女攙扶的祝弈君, 低聲對寧致道:“寧兄,色字頭上一把刀,你且小心。”

寧致心中有些意外, 就跟今天遊湖遇到被追殺的祝弈君一樣意外。

但仔細想想,似乎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不同的出場方式, 留給對方的印象自然就會不同。

話本裡王清源對‘祝弈君’一見傾心, 那是因為倆人初見的場景不同, 地點不同, 身份也不同,一個是高高在上的鎮南王之女,一個是還未受重用的小小幕僚。

初次窺見對方的絕世天顏, 便奉為心中的天仙, 這樣的情況下, 心中生出愛慕之情在所難免。

哪像現在的祝弈君, 揮劍砍人眼也不眨一眼;渾身是傷,也不見‘她’吭一聲。沒經曆過戰爭殘酷、屍橫遍野的王清源哪裡會不怕?再者,救祝弈君的人是寧致,在這樣的情況下,王清源哪裡還生的出好感之心?

寧致滿意的拍了拍王清源的肩膀,反過來安慰王清源,“王弟,你還不了解為兄?”

說著,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為兄的心就這麼大,裡麵滿滿的都是家中三房美妾,哪還有空餘的地方再裝彆的女子?!”

這話落在王清源耳中覺得是理所當然,可落在祝弈君耳中,卻尤為刺耳。

王清源走後,原計劃上岸後就走的祝弈君這會兒遲遲沒有開口,他晦暗地打量著走在前麵的寧王,隱在幕籬下的唇角微勾,不是說要出家為僧嗎?還三房美妾,嗬!

祝弈君沒提離開的事兒,寧致卻不能把他給忘了。

他送走王清源,清淡的眸光落在搖搖欲墜的祝弈君身上,頓了一頓,開口道:“元寶,給這位小姐拿些銀兩,護送她去前方醫館。”

寧王都這麼說了,祝弈君也不好再留下來。

他忍著腹痛,彎腰行了一禮,剛一張嘴,一口腥甜從喉頭湧上來,迅猛的暈眩緊隨而至,他一個不設防,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單薄的身軀,元寶皺著眉,道:“王爺,這……”

寧致眉峰一挑,“罷了,好人做到底,帶回去吧。”

寧致帶著人回到府邸,收到消息的管家迎上來,關心的問他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叫大夫來看看。

被管家無視的張太醫略微有些心酸。

總覺得離開京城後,除了不用提心吊膽、怕下一刻腦袋就不在脖子上之外,他太醫的身份毫無用武之地。

就連寧王救回來的女子,都無須他動手把脈,隻要了瓶金瘡藥就沒他事兒了,也就給受驚的文弱書生把脈時還能證明自己是個大夫。

寧致聽著管家絮絮叨叨的關心,直到快走進廳堂時,他步子一頓,轉頭吩咐元寶,“帶回來的那位小姐你親自去安排,點個信得過的丫鬟去照顧。”

元寶心中嘀咕王爺是不是瞧上了這位姑娘。

這也不怪他多想,以前的王爺在女色上毫無節製,後院之所以隻有三房侍妾,那是因為王爺大部分精力都在琢磨怎麼對付祝東駿上。

而現在的王爺清心寡欲,彆說進三位珠子的房,便是青樓,王爺都沒在提過一句。

若不是王爺前段時間在養傷,後來又去了學堂,後院的三位主子怕是少不得要來找他偷偷打聽王爺的事兒了。

自覺猜到王爺心思的元寶把祝弈君安排在寧致寢殿不遠的廂房,貼心的把太後送給王爺的大丫鬟留了下來,轉頭去找了張太醫,吩咐張太醫務務必把那位入了王爺眼的姑娘治好。

等他安排好了一切,天色也不早了,他又去跟管家通了氣,這才回到王爺身邊待命。

寧致用晚膳的時候,有小廝來報,說王清源正在百花樓二樓廂房等他過去一敘。

他頓了一頓,這才想起今夜是百花樓選花魁的日子,先前還當王清源受驚忘了這事兒,倒是沒想到不過兩個時辰,人王清源連包廂都訂好了。

他在家準備了一番,便帶著元寶和兩個暗衛出了門。

王清源是揚州布行老板的小兒子,家中殷實,奈何商人在本朝地位不高;而寧致之前介紹身份的時候,報出的是南陽候夫人的遠方親戚。

所以,看似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其中未必不是看中他背後南陽王親戚這一層身份。

不過寧致跟王清源交往過一陣,發現這人也確實值得相交,所以他也不介意王清源與他交好的目的。

寧致前腳剛走,祝弈君後腳就醒了。

一醒來他先是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隨即又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被人換了,他猛地坐起身來,抬手摸了摸臉,發現臉上的麵紗也不見了,隱在錦被下的手立時緊攥成拳,漆黑的眸底更是湧現出一股殺意,然,下一瞬——

“王爺帶回來的姑娘長的可真美,我就沒見過像她那麼美的人。”

“長得美又如何,胸前無半兩肉,再說了……”端著晚膳的婢女左右觀望了一會兒,小聲道:“我聽廚房燒火的曹媽說,王爺晚膳都沒吃多少,說是留著肚子去百花樓。”

“真的?”端著藥湯的婢女驚訝道。

“當然是真的,所以啊,王爺就是稀罕裡頭那位姑娘的臉,要真喜歡的話,怎麼不來看人姑娘一眼,還去了百花樓?”

兩個婢女說話間,已經走進了內室。

祝弈君躺回床榻上,閉著眼,劇烈起伏的胸膛說明了他這會兒的不平靜。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聽到這段話時,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就像之前被追殺,他沒選擇向岸邊逃跑,反而本能地逃向寧王的船,這種莫名的行為就像他堅信寧王不會見死不救,甚至還放心地暈倒在寧王跟前一樣,來的突然,且毫無道理。

可他之前明明是厭惡寧王的啊……

祝弈君想不通,索性就睜開眼,在婢女的服侍下,他喝了藥,又吃了點流食,感覺體內有了幾分力氣,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開口對婢女說,“傷口有些疼,可否勞煩姑娘幫我把大夫叫來?”

“姑娘傷口疼?”

祝弈君話剛說話,一個氣質溫婉的婢女拎著熏香從外頭走了進來,微笑道:“姑娘你且稍等,奴婢這便派人去找大夫。”

“你是?”祝弈君佯裝疑惑地看著來人,“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姑娘喚奴婢雪霜即可,這裡是寧王府,救你的人是我們家王爺。”說著,她讓人去請張太醫,自己上前替祝弈君檢查傷口,一掀開被子,就見雪白的布條上暈滿了通紅的鮮血,她擔憂的開口道:“怪不得姑娘說傷口疼,原是傷口裂開了。”

“王爺?”祝弈君臉色大變,“今日救我之人竟是、竟是……”

“姑娘莫怕,我們家王爺是個……好人。”這話若是擱在之前,雪霜是不信的,不過現在的王爺確實是個好人。

祝弈君心裡冷笑,寧王要是個好人,就不會有除夕宮宴那等事了,隻是他麵上不顯,還帶著幾分警惕的說:“可我剛才聽那位姑娘說,你們家王爺看上了我,想把我留下來當侍妾……”

雪霜眸色一沉,她是太後的人,太後囑咐她千萬得看著王爺,彆讓王爺偷偷跑去寺廟當了和尚,甚至還許諾自己,若是能爬上王爺的床,懷個一兒半女,太後便做主把自己收到王爺後院。

可她見多了宮裡妃子為爭奪陛下的寵愛,各出奇招,輕則流.產終生不能孕育子嗣,重則丟掉性命。

而王爺後院的人雖然不多,可王爺沒娶妻,若是碰到性格和善的主母,還能靠著兒女在府內留有一席之地,可要是碰到善妒的,她這個比主母先生出庶子庶女的人,下場怕是比宮妃還要慘。

所以她隻想安分的做個大丫鬟,等年紀到了,要麼由王爺做主指門婚事,要麼出宮尋個好人家嫁了。

可這兩個亂嚼舌根的丫頭……

最近王爺不進後院,對女色更是沒半點興趣,正愁的她不知該如何回稟太後,王爺突然帶回來一個女子,若是叫這兩個嚼舌根的給嚇跑了……

她斂起眸底的狠意,手上溫柔的幫祝弈君把傷口處理好,這才抬頭安撫道:“姑娘多慮了,我家王爺並非好色之徒,帶姑娘回來,也隻是見姑娘身受重傷,心生不忍,你且安生休息,雪霜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說罷,她轉過身來,目光淩厲地掃向渾身發抖的兩個婢女身上,“跟我出來。”

雪霜帶著兩個婢女走了。

祝弈君麵無表情的躺在床榻上,對那兩位婢女即將遭遇什麼,半點不放在心上。

因為在他看來,背後議論主子,就該得到懲罰。

他暫且擱下心頭莫名的情緒,思考該怎麼通知父親。

這事兒得從他調查‘酒香’開始,當初阿弟莫名遭人毆打,他便親自去‘酒香’調查,看看是何人給阿弟下的軟筋散,可這件事還沒調查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叫他聽到二皇子正在與平郡王商議怎麼除掉父親。

當今膝下隻有三子,大皇子今年二十,非中宮所出,母家家世又不顯,在陛下沒有立儲君的情況下,他除了擔個長子的身份外,並無任何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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