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子他好南風(2 / 2)

晚間,管家親自帶著張太醫來給祝弈君把脈。

霍弈君體內的‘醉紅顏’是前朝秘藥,沒有看過秘方,很難從脈象裡發現,張太醫醫術精湛,他能把出些不對勁,但因著沒見過‘醉紅顏’,便把異象告訴了雪霜,又從雪霜之口告之了寧致。

寧致本就知道祝弈君的身體狀況,所以就沒多加過問。

雪霜隻是個下人,主責是照顧祝弈君,自然不會多嘴,這也就導致祝弈君以為張太醫沒看出他體內的異狀,所以他坦然的把手放在脈枕上。

張太醫如往日一樣,把過脈,囑咐了幾句,又寫了方子交給雪霜。

管家見祝弈君消瘦的厲害,便上前問太醫,“姑娘的身體可能行大補之物?”

“這……”張太醫遲疑了一下,道:“按說她體虛脈,應受不住大補,可我聞著姑娘身上似有不少名貴藥材的香味,這樣吧,我回頭研究一下,到時寫份補藥的藥方給雪霜姑娘,不過……”

張太醫似是想到了什麼,道:“姑娘這脈象倒是有些熟悉,就是不記得在哪裡看過,罷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待我回去找找醫書。”

管家一聽這話,連忙問他醫書夠不夠,不夠的話他可以派人去尋。

倆人說著話,就出了內殿。

不到一會兒功夫,管家又轉身回來了,他守禮地站在屏風外,問道:“姑娘有什麼想吃的?可有什麼忌口的?”

祝弈君還在回味張太醫的話。

當年先皇得知天降異象的女嬰死了,尤為不甘,便派遣了太醫前來給他診治,經過太醫們的連番號脈,得出他天生虛弱,有早夭之相,先皇也覺得天降異象之人不可能落到這樣的嬰兒身上,這才罷休。

可現在聽張太醫的意思,好像當年他也給自己把過脈?

他想的有些遠,是身邊的婢女提醒他,他才回過神來,受之有愧道:“小女子日常食的清淡,也無忌口。”

管家又問了他一些日常喜好,這才離開。

翌日中午,他吃過藥,有下人送來幾匹顏色不一的貢緞麵料,讓他挑選喜歡的顏色,還有繡娘來為他量身段。

他知道管家態度改變的原因,心中多少有些受之有愧,便想拒絕,雪霜卻說:“姑娘說我們家王爺隻是小住幾日,但奴婢心裡清楚,若不是姑娘,王爺說的小住怕是會變成長住,你且寬心受著,這是管家爺爺對姑娘的感激。”

管家之前不是沒派人去找過自家王爺,可派去的人連王爺的麵都沒見到,就連王爺的貼身小太監元寶,前日都被趕回了府。

不知道內情的祝弈君無奈的挑了兩匹顏色淺淡的布匹。

還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下午又有下人送來不少東西,整個寢殿,不過兩日,便大變了模樣。

祝弈君這邊的動靜太大,驚動了住在後院的三位小主。

當祝弈君聽到婢女說三位小主遣丫鬟送來賀禮時,整個人都呆了……

什麼叫賀禮?

就是祝賀時用的禮物。

他一個借住養傷的外人,傷還沒好,需要哪門子賀禮?

祝弈君在外的身份雖說是女子,可不代表他就是按照世家小姐的教養長大的。

因著父母皆知他的身份,私底下為他請來的老師是隱世不出世的大儒,就連這一身武藝,也是請的名門師父傳授,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這份賀禮是三位小主見管家動靜太大,以為王府要進新人,便提前與他交好的意思。

雪霜倒是看出些什麼,覺得有些不妥,她隱晦的跟祝弈君提點了幾句,祝弈君這才恍然大悟,合著寧王的幾位美妾把他當王爺的新歡了!

他臉色一沉,讓雪霜把東西還回去,做完這一切心口還是堵得慌。

他想來想去,覺得這一切還是因為寧王,隻要把寧王找回來,管家就不會再對他這般熱忱,雪霜也不會因著之前那句安慰的話緊盯著他不放。

當夜,他遣退守夜的婢女,按下心頭莫名的期待,精心打扮了一番,適才架著馬車匆匆趕到靈青寺。

……

這頭的寧致可不知府內發生的事,他如往常一樣跟方丈大師論完經,回到房間,還沒推開門,就敏銳的察覺到裡麵有人。

他推門的手頓了一瞬,盯梢的暗衛沒動靜,說明來人沒危險,且還是熟人……

在江南,能越過寺廟的高牆,敢不打招呼進他的房間,且不受暗衛警惕的人,除了祝弈君還能有誰?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本來是打算等祝弈君養好傷走了再回去,畢竟逼得‘祝弈君’聯係鎮南王要反的緣由他一來就解決了,連帶解決的還有弈君心的爛桃花。

所以他覺得倆人沒必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可擋不住祝弈君一次兩次的找上門來。

寧致正準備推門進去,打算跟他講清楚,自己並非要出家當和尚,不過是來寺廟小住幾日罷了,不想門‘嘎吱’一聲從裡麵被打開,月光下,祝弈君帶著麵紗,揚眉道:“我等你很久了。”

寧致挑了挑眉,“這次又是雪霜叫你來的?”

“不是。”祝弈君取下麵紗,走到寧致的麵前,餘光掃了一眼隱匿在外的暗衛,隨即拉住寧致的衣袖,關上門,把內力蓄在掌心,打算以掌為刃,把人放倒抗回王府。

可手才抬到半空,心中不免擔憂是否會傷及寧王。

就這一猶豫,手腕便被寧王給抓.住了。

寧致握著他的手腕,擰眉道:“小姐這是何意?”

祝弈君感受著手腕上的餘溫,心思一轉,揚起頭,淺笑道:“公子,你覺得我美不美?”

“……美色於我如浮雲,任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在我眼裡也不過是一堆紅粉骷髏。”說罷,他甩開祝弈君的手,從衣櫃裡取出衣物,用包袱裝好,頭也不出的離開了寮房。

祝弈君:“……”這個榆木腦袋!

寧致讓暗衛送祝弈君回府,自己則先去與方丈大師打了招呼,打算去百花樓尋王清源,不想等他下了山,發現祝弈君架著馬車堵在路口,一雙美.目幽怨地盯著自己。

“……”

寧致繃著臉上了馬車,祝弈君緊隨其後也跟了進來。

倆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凝固。

寧致醞釀了一下,道:“小姐,你我不過幾麵之緣,且你還受著我的救命之恩,你便是如此回報我的嗎?”

黑暗中,祝弈君幽幽道:“正是因為受著恩公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才不能讓恩公出家當了和尚。”

“……我並沒有說要出家為僧。”

“可小女子怕恩公一時衝動,將來後悔。”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寧致不說話,祝弈君卻不想放過他,他實在沒見過這等不通風情的男子,繼續說:“以我的姿色,鮮少有人不動心,可恩公竟說出美色於你是浮雲,是紅粉骷髏這等話,恩公可是覺得小女子配不上你?”

“誰配得上恩公?是初次見麵時,恩公說的家中三房……美妾嗎?”他把三房美妾四字說的格外重。

尤其是一想到那三位美妾把他當作其中一員,心就堵的發慌。

“怎麼不說話?”

“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寧致細細品味他話裡的惱意,淡淡道:“你是因為我不為你的美色動容惱羞成怒嗎?其實你不必如此,世上不為美色所惑的男子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再者,我誌不在此——”

“你誌在哪?誌在出家當和尚嗎?”

寧致瞥了他一眼,車廂昏暗,瞧不清他的神情,但從言詞中能分辨出對方心情欠佳。

他想了想,忽而道:“小姐,你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受貴府精心照顧,好了十之八.九。”祝弈君心情確實不太好,任誰好端端的被當作小妾,心頭都會堵得慌。更深一層的心思,他卻未曾發現。

“既是如此,那回府我便吩咐人去通知你的家人,對了,你家在哪?”

“……”這下輪到祝弈君沉默了。

“我觀你舉手投足皆有大家風範,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藝,想來貴府門庭不低,可上次又見你被人追殺,應是獨自出門在外遇到了些麻煩事,你且於我說來,我給你家人去個消息,好叫你的家人放心。”

“……”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怕我.日後尋上門?”

這話他怎麼接?

他遲疑了一下,“不太方便透露。”

“那敢問小姐芳名?”

“……君、君弈。”

“姓君?”寧致裝作不知的繼續道:“君弈君弈……君小姐這名諱聽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我想想……”

“名諱乃父母所賜,晚輩怎能輕易議論?”祝弈君深怕寧王猜到自己的身份,著急解釋道:“小女子的事就不勞煩恩公操心了,待傷勢恢複,便會自行離去。”

“這樣啊……”黑暗中,寧致彎起唇,意味深長道:“那小姐可曾聽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祝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