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 / 2)

現在是1981年,個體戶在這一年被正式發放營業執照,有了官方意義上的承認許可。有著重商傳統的龍城人,已經開始放開手腳做起小生意,狀元街上臨街的門市全部開門迎客,再也不是縣供銷社一家獨大的局麵了。

趕上集日,周邊鄉鎮的大姑娘、小媳婦,成群結隊來到縣城,把狀元街都擠滿了,站在賣服裝的攤位前,喜氣洋洋地比試攤主從滬市新上的夏裝。

綺芳邊逛邊感歎,物價好便宜,食材好新鮮,衣服樣式嗎……攤位上大都是短袖的確良白襯衫配格子裙,這還是沾了滬市這樣大城市的光,款式時髦了些,低頭看看自己的碎花布衫,哎,大哥彆笑二哥。

“姑姑,吃清明粿。”潤生站在冒著熱氣的清明粿攤位前,腳步挪不動了,潮生和沅沅兩個也麵帶渴望仰頭看她,勉強忍住,沒有開口討要,被三雙小鹿一樣的眼睛望著,綺芳哪能不投降,立即掏錢買了四個。

包好餡料的清明粿被模子塑成小巧的圓餅,餅麵上有富貴吉祥的字樣,翠綠的糯米外皮有著艾草的清香,內裡是細膩的豆沙餡,現蒸現賣,接過用荷葉包裹的清明粿,姑侄四個動作一致,趁熱咬了一口。綿軟潤口,甜而不膩,好吃。

餘家人在龍城是名人,賣清明粿的袁奶奶接過綺芳遞過來的毛票,關心道:“孩子,頭上的傷好了沒?沒好可彆出來吹風,小心將來頭疼。”

綺芳不便多說,亮起招牌笑容,謝過老人家的關心,邊吃邊慢慢往前逛,聽到袁奶奶跟隔壁攤位賣青梅子的阿婆在身後說開了。

“多好的孩子哦,被人下黑手,差點丟了性命,聽說到現在都沒找到凶手,到底是哪個缺德的欺負人家小姑娘?”

“出事的地方不是在幽水橋那嗎?那地方除非有人圖近便過橋回家,平時很少有人走動,當時沒抓著人,現在再想找,難嘍。”

“幸虧那磚頭拍在後麵,這要是正麵來那麼一下,綺芳這花一樣的小臉就要破相了。”

“是啊,都說咱這水土養人,我活這麼一大把年紀,姑娘見了一茬又一茬,真沒見過有比餘家孫女長得還好

看的,嘖嘖,誰要娶回家,做夢都要笑醒。”

“姑姑好看,沅沅也好看。”四歲大的小人能聽懂誇人的話,對姑姑和自己的美貌都超級自信。

摸摸小侄女頭上的小揪揪,綺芳笑著附和,“我們沅沅最好看。”

不出來不知道,龍城太封閉,自己遇害的事情作為城裡的大事,已經傳遍了。綺芳眉頭微皺,這件事直接造成她的到來,而原書並不存在這個情節,是有彆的突發原因,她才有此遭遇嗎?從那人下手的狠厲程度看,是打著要置她於死地的目的。原主就是一單純的小姑娘,哪裡會得罪什麼人呢?這件事太奇怪了。

可惜當天的事情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有人在背後對你虎視眈眈,終歸是個隱患,綺芳提醒自己這件事必須時時放在心上,以後走夜路一定要小心警惕。

忽然聽到有個尖利的嗓音加入了袁奶奶她們的議論,“正經人家的姑娘誰鑽那麼偏的巷子,要我說啊,這是小狐狸精勾引男人被發現,怕被遊街自己導的一出苦情戲,要不那人怎麼到現在都沒被抓到?你們可彆被騙了。”

這麼說太過分了,今天是集日,街上這麼多人,這女的目的明顯,就想當眾敗壞自己的名聲。

龍城人傳統守舊,有些人家現在兒女婚嫁還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規矩。保不準有人信以為真,她可不想過那種出門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

誰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惡意?

綺芳回過身,看到一高高壯壯的中年婦女,肉臉上快要被擠沒了的小眼睛正對自己閃著凶光。以前的記憶時斷時續,她還真不認識這女的。

潮生雖然沒聽懂這女的說什麼,但小家夥認識她,大聲提醒綺芳,“姑姑,她是大壞蛋,住我們家的房子,揍她!”這個女的就住在他家後麵,每次碰見都罵他們。小家夥最近沒少聽綺芳講西遊故事,崇拜孫悟空,小暴脾氣被點著,想把這胖子當黑山怪除掉。

果然不是好鳥,原來是鳩占鵲巢住餘家房子不走的厚臉皮,誰給她的膽子,住餘家的房,罵餘家的人。綺芳拍拍快氣成小河豚的潮生的圓腦袋,“去給姑姑撿塊石頭。”

小潮生特彆賣力,直接把人家賣種子壓攤位

布角的半塊磚頭吭哧吭哧搬了回來,“姑姑,給。”

賣種子的大爺促狹,不但不阻止,還衝綺芳揮拳,給她鼓勁。

“姑姑,加油,揍她!”沅沅和潤生也揮起肉拳頭給姑姑加油。

胖女人也就是劉滿娣見餘家的小丫頭手裡顛了塊磚頭朝自己走過來,胸脯抬了抬,威脅道:“說話又不犯法,你要敢打我,我就讓人把你抓起來。”

你想多了,法律人人生準則之一——能動嘴絕不動手。

綺芳在劉滿娣麵前站定,“你既然說到犯法,那我就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犯法,知道什麼叫誹謗嗎?”

“誹謗?”劉滿娣機械地重複,被從沒聽說的新詞搞得反應慢了半拍。

“不知道?看你信口開河就知道你是個不懂法的,來跟著我背,‘故意捏造並散布虛構事實,足以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情節嚴重的行為就是誹謗。’”綺芳向劉滿娣眨眨眼,接著說:“情節嚴重可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論戰一大技巧,先扔個炸.彈,把你炸暈才好接著說(忽)理(悠)。

旁邊看熱鬨的眾人也跟著發懵,“誹謗?”

還真有人想起來了,“我們村口的大喇叭去年宣傳了一個月刑法,好像那裡麵說過這個詞。咱就聽個熱鬨,餘家姑娘有心,都記住了。”

劉滿娣張著嘴忘了反應,沒注意,右手被塞了一塊大磚頭,就聽餘家牙尖嘴利的小賤人笑眯眯開口:“來,拿著這塊磚頭往你左耳朵後麵軟骨這個位置砸,傷口要呈凹陷性骨折,要流足四百毫升血,彆砸太重,小心腦漿跟著一起迸出來。按著我說的這個標準砸,你手上要是可以一點血不濺,你的誣陷我也認了,否則……”

“我好好的往自己腦袋上拍磚,我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