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1 / 2)

“太爺爺,今天我們吃肉,紅燒肉的肉。”三個小家夥一進門就齊聲宣布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家裡其他人都不在,隻有餘友漁端了個紫砂壺,站在天井裡逗他新得的小畫眉。錢沒掙到,老頭的愛好倒先拾起來了。

“上五花還是下五花?爺爺不愛吃太肥的。”餘友漁還挑剔上了。

“下五花,最好的三層五花。”綺芳道。

“嗯,下五花好,用咱家最好的老抽燒,一點水彆放,加你嫂子娘家拿回來的老酒。”老公子哥在吃喝玩樂上頗有心得。

“都聽爺爺的。奶奶呢?”

“她不放心,過江親自看場去了,你奶奶就是操心命,該放手時就應該讓兒孫放開手腳乾,乾嗎把自己弄得那麼累。”

這話餘綺芳沒法接,心說沒你能乾的老妻在,就你這敗家子,估計這個家早沒了。

其他家人在江對麵醬園不回來吃飯,中午飯就他們幾個,不急著做,綺芳搬個板凳坐在天井裡的花樹下,邊摘菜邊問餘友漁:“爺爺,奶奶說你年輕的時候差點把家底敗光,除了買鬥雞,買蘭草,買硯台,買好墨,還買了一堆漂亮的瓶瓶罐罐,說是景德鎮都快讓你搬空了,你買了那麼多,現在一個都不剩了嗎?”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餘友漁氣得差點把手裡好不容淘換回來的紫砂壺給砸地上,吹胡子瞪眼好一會,沒好氣地對孫女說:“爺爺跟你說,同樣腦袋上頂個人,佘家跟咱們餘家差了一筆,你知道差在哪嗎?差在德性上。殺千刀的佘福貴,他早晚要下地獄。”

果然又是佘家,“爺爺,你說仔細點。”

“爺爺雖然有時候不那麼……嗯……精打細算。”

在孫女臉上看到了你原來也有自知之明的表情,餘友漁老臉一紅,為自己辯解:“爺爺又不是傻子,何況你奶奶那麼精明一個人,見風聲不對,我們連夜把家裡藏起來的大部分財產往上遊的船塢運,想儘快把東西轉移走。

結果,佘福貴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帶了一夥人追上來,情急之下隻好把東西沉了江。那處是險灘,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箱子被水流衝到

哪裡,想要在險灘撈東西上來,必須配最好的設備下水,咱家現在哪有錢買。索性東西在江底十多年,不差這一時半會,等賣幾批醬油攢些錢,我們立即就去撈。”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綺芳實事求是,道:“爺爺,那咱們家現在也可以算是半個有錢人家。”

可不是嗎,東西還在不在,能不能重新回歸餘家,可能性還真是一半對一半,老頭樂了,“我大孫女說得對,當年還沉下去好些金子呢,撈回來我們頓頓吃紅燒肉,要是東西沒了,哎,爺爺以後買隻鳥,還得繼續看你奶奶臉色。”想到這裡就好不憂愁。

“金子爺爺倒不在意,瓷器也就那麼回事,那批財物最有價值的是兩幅明代的古畫,哪怕裹了油紙,在水裡這麼久,估計早爛了,那可是仇英的山水啊,當年爺爺為了買它掏光了私房錢,被你奶奶追著滿園子跑……”

不小心把自己糗事說出來,餘友漁麵色訕訕,趕緊閉嘴。

餘綺芳不好杵老頭麵子,心裡偷笑,笑過之後有些替爺爺、替餘家遺憾。

“爺爺,善惡自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可他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過得比誰都滋潤。”想到老友一家,餘友漁露出一臉苦澀。

那個在金家原址上建的醜陋的水泥建築,跟龍城格格不入的酒廠,就是佘家在明晃晃地打金家的臉,是把你千刀萬剮之後再在你的屍體上踏上千萬腳的惡意。老天為什麼不開眼,不早點收了這家人。

餘綺芳輕聲問:“金家人真的一個都不剩了嗎?”

“旁支倒有一些在,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見風使舵,為了自保,沒少跟在佘福貴後麵下黑手。本家確實一個都不剩了,金秉麟那老家夥是個狠的,抱著小孫子跳到金家純度最高的酒缸裡,點火自儘,等第二天找到,兩人都化成灰了。你不知道當時火勢有多大,火光把整片天都映紅了,幸虧那天風小,金家酒窖的酒也被搬得差不多,要不整個龍城都能一起燒了,最後金家祖宅還是沒保住,可憐那小孫子,當年才七歲。”

話落看了眼孫女,“那小孫子跟你還有些淵源,你們倆定過娃娃親,爺爺還把最喜歡的玉佩拿出來送

給他當定親的信物,你也有金家送的玉佩。小時候還貼身戴著,當年怕被搜走,讓你媽給藏起來了,人都不在了,也沒再跟你提起這件事。”

知悉內情,但沒法告訴家人,綺芳麵上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爺爺他們真不知道金鐮侃的存在,不知道見到真人會不會被嚇到。

繼續問道:“爺爺,那本《酒經》也被燒了嗎?”作者光顧著撒狗血,最關鍵的《酒經》的下落,一直語焉不詳,隻在結尾交代讓佘慶豐全部得了去,綺芳借這個機會向爺爺打聽一下。

聽孫女提起《酒經》,餘友漁臉色一變,追問:“你怎麼知道那東西的?”

“我聽三哥說的。”綺芳撒了個謊,拿三哥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