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本來想賣個關子,結果那對父子都不買賬,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老頭心裡憋氣,一會我說出來,看你們還能不能坐得住?

“老覺得那小夥子麵熟,昨晚真叫我想起來了,當年金家作坊的釀酒大師傅,劉開旺。我年輕時在金家酒坊做過一段時間工,對劉開旺比較熟悉,兩人五官說起來不算太像,可一旦動起來,說話、動作活脫脫就是一個人,那小子也姓劉,肯定是劉開旺的後人。”

佘福貴沒說話,佘建國依然不太感興趣,“劉開旺的後人來龍城討生活有什麼好奇怪的,他當年不是同樣因為窮,才出來學釀酒嗎?”

佘家三叔猛搖頭,“要是隻一個劉家小夥子我才不在意,關鍵是他背後那個不常出麵的小老板,這人跟劉家後輩認識,我前段時間,嗯……被嚇得睡不著,想得有點多,這人既然認識劉家後人,會不會跟金家扯上關係呢?

今早我去找了金秉賢,你們都知道,他當年給他堂哥當賬房,算是旁支裡跟主家走得比較近的,我曾經幫過他一次,有點交情。這老東西一開始還不想說,我磨了他一天,你們猜怎麼著,他說看見過那肉鋪老板一次,那小子一雙眼睛太讓人難忘,他見過的金家的小兒媳就長了這樣一雙讓人忘不了的眼睛,這麼多年他一直都記的,那小子從年齡看還真跟金家最小的孫子差不多年紀,讓人不能不多想。”

“金家小孫子?”佘福貴終於出了聲,沙啞的嗓音難掩驚訝。

佘建國更是驚得從椅子上彈起,反應過來後連

連搖頭,“這不可能,大火過後,我帶人親自看過現場,金秉麟投身的酒壇子裡裝的是金家蒸餾的最純的酒,大家都知道,酒被點著,酒裡的水是燒不了的,金秉麟和他孫子的骨灰先是融在沒燒著的水裡,水最後又被蒸發,最後都沒型了,怎麼可能還活著……”話說一半愣住了,燒成灰看不出型,當然能蒙混過去。

佘福貴怎麼都不願接受金秉麟又擺了他一道,“溫度高也沒達到氣化的程度,還能看出那是幾個人的遺骨……”

不對,金秉麟如果已經想到最後一步,做個手腳簡直太容易了。雖然金秉麟有求死之心,換位想一想,他怎麼可能狠心把最後的血脈一起帶走,他們大意了。

那孩子如果留在龍城肯定沒好活,老東西一定會想個萬全之策,讓那孩子遠離是非之地,永絕後患,比如做一番安排,托孤給值得信任的人。

佘福貴轉向大兒子,“查,一定給我仔細查,查清楚他到底是誰?”如果真是金家後人,這人回到龍城的目的可想而知,真是斬草不除根,禍患無窮。

佘福貴狠狠閉上眼,心裡已經先有了肯定的答案。

兩天後,肉鋪一早開門,迎來了兩個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三虎見到來人,給小四使了個眼色,小四立即回後院叫人。

兩人進屋盯著三虎不說話,片刻過後,連通後院的門上掛著的擋蒼蠅的草珠簾子被掀動,佘福貴父子聞聲轉頭,一高瘦青年緩步而入。

仇人相見,佘家父子麵色陰沉,小金則笑了,“速度可真慢,是不是這些年日子過得太舒心,腦子變鈍了,等得我都想主動上門亮出身份了。這樣可不行,跟蠢貨玩,就算贏了也沒樂趣,你們最好打起精神來。”

佘建國這些年聽慣了奉承話,何時被人這樣下過麵子,嘴巴繃緊,鷹鉤鼻子又尖又利,聲音帶著輕蔑,“金家的小東西,老子跨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想跟我鬥,你還不夠格。”

這裡是水鄉,走橋當然比走路多,這不廢話嗎。留劉雙誌看著後院,三虎和過來圍觀的雙胞胎紛紛翻了個白眼。

言語上的蔑視小金根本沒放在心上,沒能力的人才喜歡用年齡壓人,如果言語似刀子,那

麼他愛好直接將刀子插在敵人的心口上。

沒搭理佘建國,目光直接對向佘福貴那雙渾濁的老眼,“佘建軍在看守所待得還舒服不?你也不用太著急,他這個特事特辦,很快就會宣判,在裡麵待個十年八年,估計趕不回來給你送終。”

話落,肉鋪裡的氣氛陡然壓抑起來,趕早過來買肉的人見裡麵不對,腳步又倒了回去,心裡納悶極了,佘家老頭這兩年隻在農曆新年開祠堂的時候出來露露麵,平時都深居簡出,今天怎麼來這裡了?怪了,佘家當廠長的大兒子也在。

佘福貴一動不動審視金鐮侃,半晌過後才扯動唇角,聲音又乾又澀,“老三也是你害死的?”

怎麼什麼屎盆子都往他們頭上扣?三虎第一個不答應,雙手拄著肉案,向前俯身,表情管理跟他金哥同步,嘴角翹起:“老頭,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不老天看不過眼主動收了他,哦,你要是認為是金家的亡魂把他勾走,也不是不可以。”

其餘事情不需要一件一件再確認,佘家父子現在完全可以肯定,自端午前,從去省城路上古董被劫到最後的佘家鬨鬼風波,樁樁件件都跟麵前這個一身黑衣,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發揮到極致的金家後人有關。

虧他們活了大半輩子,竟然被小輩耍得團團轉。

佘福貴眼睛不帶一絲情緒,不再拐彎抹角地試探,“冤有頭債有主,你就算要怪第一個得怪命運,我們佘家從來沒有自作主張對付你們金家,我沒記錯的話,你家現在的帽子還沒摘掉,連正式身份都沒恢複,資本家餘孽,你有什麼立場怪我們?如果我們做錯了,現在也不會還安安穩穩待在龍城。”

這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道貌岸然,強詞奪理,死不認錯。

金鐮侃眼神冷淡默然,狗嘴吐不出象牙,佘福貴如果能說出好話來,除非玉春江水倒流。

他沒被氣到,三虎和雙胞胎聽了這話受不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原來佘家最不是東西的在這呢。小五擼起袖子就要揍人,“老毒物,你再說一遍試試?”

三虎的拆骨刀已經提了起來。

佘福貴父子當年手上都有人命官司,鬼鬼怪怪因

為卡在他們心虛之處,能讓他們怕一怕,輪到當麵跟人硬碰硬,這兩人根本不怵,正愁怎麼找把柄,敢當麵動手,讓你們幾個把牢底坐穿。

佘建國甚至放下廠長的身段,獰笑著往小五的拳底下湊了湊。

小五抬起的拳頭停在佘建國腦袋上方兩厘米處,媽的,我的缽大拳頭,要下死手,非揍得你腦袋開花不可,可我得忍著,你當我傻啊,看不出來你想碰瓷。

“大人打架,小孩都退下!”小五正不知所措呢,門口想起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綺芳和爺爺餘友漁出現在肉鋪門外。

綺芳一早出門,被爺爺攔住,縣城裡顏料種類不全,老頭又等不及,交代綺芳告訴回省城辦事的劉雙誌給他捎些補畫的顏料回來。問題是老頭的要求太繁瑣,什麼藤黃、鎘檸黃,光黃色顏料就要補十幾種,聽得綺芳一個頭兩個大,讓他寫紙上,老頭不放心,親自背著自己的顏料匣子過來,要給劉雙誌現場展示。

還真來對了,碰上佘家父子找上門,哪能讓小輩被這兩個潑皮貨上門欺負,看他臨淵居士的。

綺芳拉住爺爺,您老一舞文弄墨的,打架稀鬆,可彆添亂了。

餘友漁衝綺芳擺了個口型,“文鬥!”

也不進屋,站在門檻邊,解開裝顏料的箱子,取出一瓶口尖尖的小壺就往佘福貴和佘建國身上甩。

綺芳:“……”還是舞文弄墨!原來是這樣的文鬥。

“臭不要臉的,把金家搞得家破人亡,占人房子,搶人家產,你們還有臉上門,你們要是還要點臉,就把當年搶的東西還給人家,再在金家人墳前磕頭謝罪,要是還剩點良心,謝完罪直接把肚子給切了。”

老頭鬼精,往佘家父子身上潑的是他加了好料,漚了好多天的墨汁,臭得驚天地泣鬼神。

金鐮侃幾個也被半路殺出來的臨淵居士搞愣了,等反應過來差點熏暈過去,趁亂快速逃出屋子。三虎不忘把肉案上的肉一並收拾走,還得接著賣呢,可不能讓餘家爺爺禍害了。

餘友漁這兩天修複古畫,國畫水平又精進了,起碼潑墨的準頭相當好,黑色的墨汁像劍一樣,往佘家父子兩人身上刺去,最倒黴的是佘建國,還得幫佘福貴擋一擋,

左躲右閃,很快白襯衫斑斑點點,連臉上都濺上了好些滴,被那味刺激得都要吐了。

佘福貴多少年都沒這麼狼狽過,差點氣暈過去,要打就打,就怕碰上餘家這混不吝的,打架不拘一格,比女的還難纏。

餘友漁嘴一點沒閒著,“今天讓你們好好嘗嘗被潑汙水的滋味,今天不為當年被你們潑汙水的人報仇,我隻為我家大門口那兩個被潑了油漆的大石獅子,為彆家門前的石獅子,為咱們龍城橋欄杆上被損害的兩千八百三十二個小石獸報仇!”

感情臨淵居士他老人家還是龍城石造小動物保護協會的。這個理由找的,綺芳表示很服氣。

佘建國熊熊怒火直往腦門上竄,失了理智,忘了身份,衝門外的餘友漁亮起了拳頭,金鐮侃幾人見狀,哪能讓老人挨揍,忙上前護住老人家,哪知餘友漁靈活一竄,先一步主動地奔向佘建國的拳頭。

金鐮侃:“……”

拳頭和餘友漁的鼻子尖隻差半個指甲蓋的距離,說時遲那時快,就見餘友漁閉了眼,軟了腿,哐當倒地上了。

綺芳:“……”

還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