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1 / 2)

佘建國顧不上家裡廠裡一攤亂麻,先把昏倒的佘福貴送到縣醫院,大夫說,人暫時沒事,但年齡大的人受不得刺激,如果再來一次,估計這人就徹底救不回來了。

醒過來的佘福貴眼神淬了毒,虛弱道:“一定是……是那兩家乾的。”

佘建國當然知道是金餘兩家乾的,但他想不明白,這兩家是怎麼做到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東西,又把東西全部搬走的。

東西不能白丟,天一亮佘建國立即去報警,來了三個公安檢查現場,淩晨的大火煙雖大,但沒有灰塵落下來,佘家周圍都是濕漉漉的石板路,上麵沒有腳印和輪胎印。

檢查了牆上的痕跡、被破壞的內牆和洞開得密室,帶隊的公安跟佘建國關係不錯,現場給出分析,“這麼隱蔽的地方都能找到,目的明確,這是熟悉你家內情的人乾的,趁著昨晚大火遮掩,搬完東西直接裝船運走,東西想找到很難。”

一旁的佘慶年眼露疑惑,金餘兩家人又沒來過他們家,怎麼會知道藏東西的地方?難道這事跟他們無關?熟悉內情?不會是內鬼做的吧?不是住在家裡的人,而是佘家族人。

尤其是堂叔公佘明貴,他跟爺爺關係最親密,爺爺藏東西的秘密他要是留心觀察,肯定會發現端倪,昨晚他們一家都在堂叔公家裡躲火情,這麼好的機會,最適合動手。

等公安走了之後,佘慶年立即將心中的想法跟佘建國說了。

佘建國起初堅持是金餘兩家人做的,“你堂叔公膽子沒那麼大,怕你爺爺怕得要死,怎麼會乾出這種事?你想多了。”

佘慶年譏誚道:“怕我爺爺?那是以前,現在咱家名聲臭了,你看族裡那些人的反應,現在早就不是以前了。爸,你彆不信,那你說,怎麼會有人知道我半夜回家?一定是他們看見我出門,提前在半路埋伏我。你等我去查查,那麼多東西,船身吃水重,查他家船上的印記就知道了。”

佘建國有點被說服,難道這次真冤枉了死對頭?遲疑道:“那你就去查查吧。”

還了水罐車,把從佘家弄回來的東西歸置好,小金和綺芳兩人快到傍晚才回到龍城,肉鋪已經落門

,三虎正跟袁奶奶兩個站在門前聊得不亦樂乎,見綺芳和小金下船,立即奔上前,幸災樂禍道:“金哥,綺芳,你們回來得正是時候,佘家打起來了,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打起來了?”難道丟了巨額財產準備散夥?綺芳和小金麵麵相覷,三虎邊走邊說,“是佘建國跟他堂叔佘明貴一家打起來了,說佘明貴家偷了他家東西。”

原來是狗咬狗,“怪我們做戲做得太逼真。”綺芳壞笑。

酒廠下晚班的工人都沒走,佘家大門前聚了一大群看熱鬨的人,內圈是以前好的穿一條褲子,現在劍拔弩張對峙的兩家人,聽佘明貴的老婆在罵,“酒廠起火,我們好心接你一家去我家安頓一晚,結果好心沒好報,反過來就被誣陷偷你家東西,還讓公安來抓我家三個兒子回去交代,大家評評理,有這麼狼心狗肺的嗎?”

佘慶年反唇相譏,“你家一個兒子一條船,一共三條船,今天兩條不在家,在家的那一條昨晚的吃水痕跡還在,那是至少拉了幾百近重物才能達到的吃水量,你大兒子和小兒子也說了昨晚起火的時候他們不在家,大半夜不在家乾什麼去了?你們怎麼解釋?”

對麵一家被指責神情稍微有些局促,但很快鎮定下來,佘明貴老婆也不是吃素的,指著佘建國問道:“那你說說你家都丟了什麼?還幾百斤東西,怎麼你家院子裡的假山石被偷了?”

佘建國張了張嘴,金子和古董怎麼也沒法說出口,“我家丟了好多錢。”

“哎呦,丟了多少,你這個廠長就算工資級彆再高,加上獎金一個月最多不超過三百,好多錢是多少,不會是你貪汙的吧?要是你沒貪,錢的來曆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講講清楚,還好幾百斤,好幾百斤的毛票,還是好幾百斤彆的?”

佘福貴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不想繼續爭執,結果佘明貴一個兒媳猜出他的意圖,站在大門口堵著門不讓他進。

圍觀的心知肚明,他們麵前的大宅就是證明,靠佘建國的工資能起這麼大房子?靠什麼蓋的房子?丟的又是誰的東西?

眼尖的在人群中發現小金,立即竊竊私語起來,“這一環連著一環,金家冤魂這債討得可真

徹底。”

“這火起的,沒把酒廠怎麼樣,倒把佘家麵子燒掉了,燒得好。”看佘家不順眼的很多。

“你們說到底是誰偷的東西?不會是佘家在做戲,想了個辦法把東西徹底轉移走,藏起來了吧?”

周圍人紛紛點頭,“還真有這種可能。”

小金三人眼底帶笑,無心插柳,竟然把佘家最後一層遮羞布徹底扯了下來。還弄得他們起了內訌,綺芳還記得那個被奶奶扇了個大嘴巴子的佘明貴,佘福貴的頭號走狗。

佘明貴不在,估計也在公安局,佘明貴老婆吵架語速極快,邊說邊逼近佘建國,佘建國被逼到牆角,推了她一把,老太太哎呦哎呦扶著腰坐在地上起不來,佘明貴三個兒子都被帶走,三個兒媳見狀立即一擁而上,衝著佘建國和佘慶年父子又撓又掐。

動嘴變成動手,這熱鬨看得真過癮,這幾個女的戰鬥力太強,想拉架的都怕被連帶傷害,不敢靠前。

“住手!”人群外響起一聲怒吼。

佘福貴被兩人用擔架抬了回來,聽聲音雖然中氣不足,但也不是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三虎撇撇嘴,“禍害遺千年。”

綺芳點頭,守財奴財都守沒了,竟然也沒讓他一蹶不振,這頑強的生命力,讓親者快,仇者痛。

“鬨成這樣像什麼話,都給我進家裡說。”佘福貴最在乎麵子,得到消息立即回來製止,邊說邊狠狠瞪了大兒子一眼。沒腦子的東西,丟人都丟到自己手下的工人麵前了。

圍觀的人又真相了,裝得太像了,還在醫院走了個過場。

佘家處心積慮,還是賠人賠錢賠麵子,有人抬頭看了看佘家大宅,心裡感歎,不知道重新崛起才十幾年的佘氏一族是不是自此徹底倒掉。

看了一回熱鬨,回到家,三虎嘖嘖回味,“金哥,你原先滬市的房子被占了不給退還,家裡的東西也早沒了蹤影,想找都不知道去哪裡找,而龍城的財產能收回大部分,不得不說,全賴佘家保存得好。”

小金哼了聲,“我點了下,小時候見過有印象的瓷器少了好幾件,金子肯定也少了,都被他們拿去走關係了,要不佘建國那廠長怎麼當上的?”

說完胳膊碰了碰一直走神的綺芳,問道:

“你怎麼了?”

綺芳回過神,眉頭微皺,道:“就是覺得佘福貴臨進門前,往咱們方向看那一眼的眼神太可怕。”

小金沉吟,“葛朗台沒了錢相當於挖了他的心,我們還是小心點好。”

對補完覺頂著鳥窩頭下樓的雙胞胎說,“劉順兩個回去弄秋糧,你倆最近受點累,看緊點佘家。”

“明白,金哥你放心。”雙胞胎異口同聲。

手工釀製匠人應時而忙,中秋時節,稻香滿溢,城外水路兩側金黃的麥浪像奢華的毯子隨風起伏,秋稻收獲的季節到了。

當地水稻一年兩熟,早稻交公糧,晚稻作為家庭口糧,多的再賣掉。小金對古董的態度是多收少出,等著增值,所以古董鋪子進項有限,近一年承包土地投資大,回報還有的等,一直在吃老本。重獲金家的祖產對他來說是場及時雨,兌換了一部分黃金,開始大刀闊斧的收購秋糧,為冬季釀酒做準備。

餘家也放開手腳,黃豆、大米,甚至秋天的柿子也收了好些,餘淩嶽對柿子醋的釀製有了些心得,準備趁著秋果便宜,試釀一批。

眾人連軸轉忙忙碌碌大半個月,終於將收來的糧食歸倉,防備佘家使壞,兩家人把糧倉設在一處,放在集古村,除了他們自己,也有集古村的村民幫忙照應。

佘家沒有什麼行動,可以說自從失火那夜丟了東西,佘福貴和佘明貴兩個堂兄弟鬨翻之後,佘家主家眾叛親離,更加閉門鎖戶,據釘子小何回傳,連佘建國在廠裡都沒以前那麼頤指氣使。

經過大半個月的修養,佘福貴的身體已經複原,隻是丟失的精氣神就像丟失的財物一樣再也找不回來了。

佘建國勸佘福貴,“爸,你彆灰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他們能用計,我們也能用計把東西再偷回來。”

佘福貴斥責,“人家連你的家都能進來,怎麼不會做周全的防護?你知道他把東西藏哪了嗎?”

見佘建國還在眯眼打壞主意,佘福貴搖頭輕歎,“你知道我們一直輸,輸在哪裡嗎?”不等佘建國回答,自顧自說道:“我們太膨脹輕敵了,我到現在才明白過來,我們當年能贏隻不過是借勢,論計謀和實力我們差遠了。”

佘建國不服氣,“爸,你把他們捧得太高,我們並不差,隻是運氣不好。”

“東西沒了,給慶豐活動也不可能了,你有時間去看看他,讓他忍一忍,忍幾年出來,現在社會變化快,將來還有機會。趙家如果還是這個態度,你也不用想著讓巧芬回來,慶年老實,將來讓他給你養老。”

見父親沒順著剛才的話題聊下去,反而像交代後事一樣說起這些,佘建國一臉緊張,“爸,你到底要做什麼?”他爸心思向來深沉,他知道東西沒了對老人打擊很大,但聽這意思像是存了死誌。

佘福貴腮上鬆弛的臉肉收緊,雙眼灼燒,“我們佘家是不差,有一點那兩家都比不上,我們生來一無所有,我們豁得出去,我早就說過,我佘福貴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爸,你彆嚇我。”佘建國聲音帶著驚懼。

龍城有敬老的傳統,中秋過後就是重九,丹桂飄香,秋菊綻放的好時節,是城裡人,尤其是家有老人的家庭最為重視的節慶之一。

趙光明因為侄孫的事情在市裡鬨了個沒臉,消息走漏出去,縣裡也有一部分人聽說了,總覺得自己在縣裡聲望下降,所以對這次重陽特彆重視,提前十天,城裡廣播就通知,縣政府要在重九這天搞登高賞菊會。

縣裡彆的不多,就是山多,菊花也遍地都是,花不了幾個錢,隻要找個風景好的山坡,這登高節可以辦得既體麵又省錢,趙光明很會打算盤。

餘友漁還被安排了重要工作,當天還要搞商會成立儀式,作為新當選的龍城商會會長,他要在會上發言。

兒媳孝順,特意為他這次發言準備了筆挺的中山裝,孫女給他買了新皮鞋。

發言稿幾經潤色,老頭終於滿意,晚飯後提前在家人麵前朗讀一遍。眾人聽後,全部息聲,老頭這次做了長篇樂府詩當發言稿,這才情擋都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