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1 / 2)

精心策劃的九九登高賞菊會,最後慘淡收場。有幾十個人受了或重或輕的傷,除了佘福貴,好在沒人因傷死去,可謂不幸中的萬幸。

趙光明作為主管縣長,策劃一場活動竟然連場地安全都沒保證到位,消息捂不住,下了山就被召到市裡進行問責。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又不是大領導出行,還要兼顧四周環境,就是爬個高看個花而已,誰事先能料到會出現個瘋子?佘家祖宗十八代被他罵了狗血淋頭。

領導被問責,綺芳很自責,有個人比她還自責。小金沒下山,而是爬上佘福貴站立的地方,麵向江水一側,看底下公安找來的打撈船在江裡尋找佘福貴的屍體。

長輩和孩子們受了驚嚇,綺芳讓哥哥們把人送回家休息,三虎幾個得到消息立即趕過來,跑得太快,跑出一頭汗,上下打量綺芳,關心道:“你沒事吧?金哥呢?”

小五都快哭了,“是我不好,盯個人都盯不好,要是真出人命,我也不活了。”

綺芳安慰他,“怎麼能怪你?瘋子的想法咱們正常人怎麼能猜出來。”指了指前麵臨江的山口,山石後露出片紅色衣角,對三虎三個說:“你們幫忙照顧下那些獨自過來的老人下山,我去看看他。”

對麵山口坡度很陡,連綺芳這樣腿腳利索的上去都有些困難,佘福貴為了避開眾人視線從偏的地方繞過去,更加難走,可以想見他是回光返照一般爆發了極大的能量才得以上來的。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小金找了塊背風的山石倚靠,出神地望著江麵,綺芳挪到他身旁坐下,跟他一起沉默地看著江麵打撈船作業。

過了半晌,小金才消沉地說起:“我太笨了,我也太自滿了,這段時間的順利讓我飄飄然,差一點,隻差一點,我就失去了你們。”

綺芳轉頭看向他,“你要是笨,那世界上就沒幾個聰明人了,我們是人不是神,我們才幾個人,怎麼可能把整個龍城甚至城外都囊括進我們的監察範圍,把佘福貴一家,甚至整個佘家全族的動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還有一點,金鐮侃你要記住……”

綺芳很少用這麼鄭重的語氣喊他全名,小金轉過頭,跟她對視,能看到她瞳孔裡渺小的自己。

擁有明亮瞳孔的姑娘一字一頓道:“善良的人永遠不要用自責為敵人的瘋狂買單。”不光勸小金,她也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

小金默念綺芳的話,把頭靠在綺芳的肩膀,低聲道:“有你真好。”

綺芳用臉頰蹭了蹭他的頭,聲音輕柔,“這個世界也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這個異世來客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打撈船來得及時,半小時後,佘福貴的屍體在兩人的親眼見證下被從江底撈起。小金立即用手遮住綺芳的視線,怕她害怕,不讓她看,“彆讓壞人汙了眼睛。”

很快屍體被船運走,兩人默默望著運屍船走出視線,佘家當代梟雄自此退出龍城曆史舞台,成了餘友漁口中的明日黃花。

佘福貴這一輩子借助時勢和手段輝煌過,又以這樣的方式收場,汲汲營營帶著仇恨和嫉妒為家族使命而活,到底值得嗎?他們想不明白,可能跟他同齡的周蓮漪和餘友漁的感觸會更深。

小金從低落中走出,開始客觀地分析這件事情,“我們還是低估了這批東西對佘福貴這個守財奴的重要性,丟了東西讓他連活都不想活。”

綺芳補充,“錢財是一方麵,你彆忘了還有《酒經》,佘慶豐的落網,讓《酒經》自此跟佘家無緣,對佘福貴心理造成的衝擊一點都不比丟東西小。”

“佘家還剩一個佘建國,今天這件事情給我提了一個醒,佘家不倒掉,我們永遠都無法安心,隻有佘建國倒掉佘家才會加速倒掉。”小金決定為佘家的倒掉推上一把。

綺芳露出興味,“看來你已經有了辦法?”

“還是受你的啟發。”

“我?”

“枕邊書不能白看,我現在也算半個刑法研究者,佘建國上次給你家扣投機倒把的帽子時,你不是說過玩忽職守也是個著名的口袋罪嗎?”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回扣他個帽子。”綺芳一臉欣慰,拍拍小金肩膀,“活學活用,金鐮侃同誌,你可以畢業了,餘老師我很滿意。”

小金一把摟住她,頭還在綺芳肩膀蹭了蹭,“獎勵我一個擁抱吧。”

“流氓罪也是口袋罪,強行擁抱也能犯事的。”

“……”

佘福貴今天的行動為了不連累家裡,並沒有告訴佘建國,當他辦公室的門被張茂一把推開,他還在擺廠長的譜,皺眉道:“你就算是公安局長也不能不敲門就進來。”見後麵還跟著一隊人,麵露詫異,“你來乾什麼?”

“你爸在小帽山乾了驚天大事,人落到江裡,已經不在了。”三家的鬥爭發展到今天,他這個看客都怒了,有這麼拿人命不當回事的嗎?佘家人真是無法無天令人發指。

佘建國騰一下站起來,“你胡說,今早我出門之前問他去不去登高,他說他哪也不去就在家待著,我爸在家好好的,你咒一個老人,缺不缺德。”嘴上這麼說,想起父親曾經說過交代後事的話,佘建國心砰砰跳了起來。

“我德行很好,屍體已經送到醫院,走流程,需要你這個兒子跟我一起去辨認一下。”

張茂說完轉身,對身後跟來的人使了個眼色,穿製服的公安立即進辦公室搬東西。

佘建國出手阻攔,對張茂急道:“你們搬東西乾嘛?”

“你父親死了,死人開不了口,你這個當兒子的是不是同謀,我們得查清楚。”

這邊佘建國被帶走,那邊佘家被城裡居民和家屬圍攻了,有人衝佘家大門扔石塊,“我爸一大早高高興興去爬山,結果倒好,滾下山肋骨斷了兩根,佘老頭太壞被天收了,你佘家彆想逃過,賠錢,不賠錢我們今天就圍在門外不走了。”

其他的傷者家屬附和,“對,賠錢,必須賠錢。”

佘建國認完屍被帶回公安局,人不在,佘慶年聞訊趕回來,他年輕鎮不住場,隻能報公安,還是公安把人安撫住,“等這件事情查清楚,縣裡會給出處理意見,肯定還大家一個公道,大家先回吧。”

人群得了保證才慢慢散去。

佘建國被帶走,廠裡雖然人心惶惶,但是生產還在繼續,少了他照樣轉。秘書小何配合完公安的工作,今天事發突然,下班後借著去狀元街買煙機會,去跟金鐮侃討個主意。

小何臉上的黑框眼鏡占了大半張臉,人看起來有點呆,那都是表麵,人要是不機靈,光省城那次劫道就有可能暴露。

綺芳曾經問過金鐮侃為什麼小何會這麼幫他們,小金麵露鄙夷,道明原委,佘家三個兒子,老大愛權,老二愛錢和女人,老三愛吹捧,小何的大姐當年就被佘家老二看上糟蹋了,事情不了了之,當時他還是小孩,工農兵大學畢業以後來到佘建國身邊,發誓要給姐姐報仇。正好他們要在佘建國身邊安排人,所以跟小何接上頭。

小何扶了下眼鏡,謙虛道:“在佘家待了這麼多年,就查出佘建軍調戲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還有佘建華老婆搞破鞋,什麼有用的也沒查出來,弄得我跟個愛嚼舌根的長舌婦似的,就失火那天發揮點作用。”

說完目光轉向金鐮侃,“佘建國這人管理無方,做得少,錯就少,大的錯誤實在挑不出來,金哥,你說過,佘福貴這事也算不到他頭上,那我們怎麼把他弄進去?”

小金單手托腮,手指蘸茶水在石桌上寫了四個字。

“玩忽職守?”小何念出聲,他立即想到上次失火的事,“你要用水箱沒水治他的罪?可那火就燒了些酒糟,我們的酒是沒去殼的稻穀發酵,跟你們手工釀酒沉澱的糟料不一樣,酒糟就是發酵的穀殼,成本連一斤一分錢都不到,損失不超過兩百,能治他的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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