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伺候了宋引玉這般久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色。
那模樣仿若天快塌下來一樣。
雖心中揣滿了疑慮,不明她為何突然開始準備出行的事物,但仍不敢怠慢了,糊弄了事。
反而更加小心謹慎。
“還有沒有料子糙些的衣服?”
阿月正收拾著,宋引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開口問到。
她險些嚇了一跳,隨即便捧著衣服,無奈地搖搖頭。
宋引玉早先的衣裳早就穿不得了,這裡都是新作的。
當初做時都是奔著好看舒適去的,便是挑出裡麵最粗糙的布料都是錦緞製的。
宋引玉蹙眉,看了那些衣裳半響。
想了好一會兒,她驀地眉頭一鬆道:
“這些都不要了,你去找小桃替我拿些她的衣裳來,記得要料子糙些的。”
說罷她又補了一句,
“我拿走的衣裳,吩咐府上給小桃都補上。”
小桃的身量與她差不多,她的衣裳宋引玉能穿。
阿月呆了一下,她麵露擔憂情不自禁地拉著正欲走的宋引玉道:
“夫人。”
宋引玉回頭,見阿月滿臉的憂色,這才反應過來她是被她嚇到了。
也恰在這時,宋引玉一直發熱的頭腦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看著阿月,微微閉眼吐出一口濁氣。
宋引玉反握住阿月的手,抿唇認真地說道:
“阿月,我要做的事很重要,可是我暫時不能跟你說。你隻要知道我必須去做,還有相信我就好了。
可以做到嗎?”
宋引玉的表情很鄭重,臉上沒有一絲戲玩的意味,眼神全是堅定,好似是誰都無法動搖她的念頭。
阿月就是在這樣的眼神下,重重點下了頭。
宋引玉抿唇笑了一下,然後拍拍阿月的手,輕聲道:
“好阿月,幫我收拾東西吧。”
“是。”
不僅是宋引玉的行李,謝臨安的行李宋引玉讓匆匆趕來的非樂也收拾好了。
非樂一頭霧水,但見滿院子的人都動了,他以為是大人單獨跟夫人囑咐過什麼,便跟著老老實實地去了。
而廚房那邊忙活了一下午備好了宋引玉要的東西。
她去一看,卻見全都是麵餅和饃還有米餅之類的。
她眉頭一皺問到:
“怎麼沒有葷腥?醃肉有嗎?”
廚房大師傅聞言為難地說:
“回夫人,肉都要提前備好的,至少三日後方能晾乾,現下府裡沒有。”
三天?那是來不及了。
她想了想道:
“那勞煩廚房采買的師傅跑一趟,去外麵買些回來。
最遲今晚就要,有多少買多少?”
此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
宋引玉卻沒再理會,離開了廚房,回了院子。
恰好行禮都收拾妥當了。
宋引玉抬頭看著日光還正熱烈的太陽,怔怔地,心底抑製不住慢慢滋生出焦灼之感。
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謝臨安去南邊後到底會遭遇何事?
原書中的重點一直都是在宮中,男女主身上,其餘配角都是為了推動他們感情存在的。
所以根本不可能詳述這些人的身上到底發了什麼。
如這次謝臨安去南邊平亂賑災,書中隻有寥寥幾筆道他於六月初九去往南邊,兩個月後重傷而歸。
此次他受傷頗重,直接弄垮了他的身體。
養了半年雖然表麵上的傷好了,但內裡卻是傷了底子,且留下咳疾,為他日後早亡埋下引子。
而貴妃和皇帝因這事更是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貴妃認定皇帝明知道南邊事態危險,不派武將去偏偏派謝臨安一介文臣前去,擺明了是想借機要他的命。
但其實謝臨安會去,是皇帝和謝臨安還有文淵閣眾臣一致商議後的決定。
可皇帝被貴妃激怒,嫉妒燒灼了他的心,居然沒否認。
反正後續就是各種扯皮冷戰,總之離不開那虐戀情深的套路。
這一情節的重點因此又移到了皇帝和貴妃的身上,關於謝臨安到底怎麼受的傷,在南邊遇上了些什麼都沒談及。
這一點正是宋引玉不安的源頭,也是她一定要跟著去的原因。
正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才可怕。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宋引玉一直坐在廊下等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院子門口。
但直到最後一縷陽光消失,那人依舊未歸。
夏日晝長夜短,按說謝臨安早該回來了。
漸漸黑下去的天,讓人感到了不安。
阿月走到宋引玉身旁小心道:
“夫人天色晚了,您用了飯再等大人吧。”
宋引玉沒動,須臾,她目光一一掃過候在院子裡的人。
阿月,阿星,小桃,杏兒還有非樂。
人人都因著她白日吩咐的事嚴陣以待。
她頓了頓,終於起身。
阿月鬆了口氣,正待要去擺飯食時,宋引玉突然停下腳來,轉過身來,對非樂道:
“非樂。”
非樂愣了一下,忙拱手道:
“夫人。”
“你去裝些飯食坐車去宮門口候著,大人出來時,好吃口熱飯。”
宋引玉估摸著他回來應該就會連夜出發,飯都不來不及吃,隻能啃乾糧。
與其如此,不如在回府的路上先把飯吃了,免得受罪。
“是。”
非樂恭敬應聲便出去了。
“夫人要擺飯嗎?”
宋引玉深吸一口氣,道:
“擺吧。”
這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囫圇用完後,宋引玉開始洗漱沐浴,接著換了一身小桃的衣服穿上。
隨後她也沒讓阿月給她盤發髻,隻她將頭發簡單的固定在頭上,看模樣很像上輩子她紮的丸子頭。
看著白皙的臉,她又找出墨粉抹了上去,把臉塗黑了些。
渾身上下的首飾發簪更是摘個乾淨。
等裝扮完以後,宋引玉整個人有幾了分灰頭土臉,任誰也沒法把她和當朝首輔的夫人聯係在一起。
經曆白日的事後,現下已無人覺得她樣子奇怪了,隻應她的要求,做好分內之事。
隻是今日出去和常管家和裴娘子忙了一天的秦嬤嬤聽說後,回來看到宋引玉的模樣當即擔憂得不行。
宋引玉無法隻得花些時間又來安慰安慰秦嬤嬤。
不過念及秦嬤嬤要處理院內大小事,還得掩藏她的行蹤,宋引玉便說了實話。
“夫人,南邊去不得,嬤嬤聽說那裡正在鬨民亂,你怎可去那等地方?”
秦嬤嬤今日在外麵吃聽說了南邊出事了,回來就聽宋引玉說要去,她怎麼不憂心。
那南麵是個什麼情況她知道的可比宋引玉清楚。
宋引玉聞言一愣,心知秦嬤嬤不好糊弄便將早就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
“嬤嬤,我也不想的,可您不知,這是謝家先人要我去的。”
這話說得玄乎若是換個人定是不信,可秦嬤嬤曆經了宋引玉死而複生還有衝喜一事,她對這些事可是信得很。
果然一聽這話,她立馬遲疑了起來:
“夫人莫要唬我。”
宋引玉搖搖頭:
“嬤嬤是真的,之前謝家先人托夢,他們說,我是該早死的人,可因借了謝家的福澤,又和夫君共享八字福運,得以存活至今。
但眼下夫君命裡有這一死劫,必須由我去替他解了,否則他若出事,我定是不能獨活的。”
秦嬤嬤聽這話頓時嚇了一跳,可端看宋引玉說得信誓旦旦的,她不由得就信了幾分:
“夫人可是說真的。”
宋引玉一臉正色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