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嬤嬤,原本我也以為這隻是一個夢。
但那夢太過真實,先人們言之鑿鑿道夫君將在今夜去南邊平亂賑災。
您想,我甚少出門,若不是先人托夢,我又是如何知曉南邊出了什麼事?”
秦嬤嬤聽後陷入沉思,的確,南邊的事被捂得嚴實,她也是今日跟著常管家去了鋪子上處理事情才聽說的。
那夫人近日未曾出過門,府中更是無人知曉,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嬤嬤,到底有沒有這回事,等夫君回來便知真假了。
不過若是確有此事,我是一定要跟著去的,到時隻怕夫君不準,你可要幫著我說話。”
秦嬤嬤沒有立即答應下來,隻是問到:
“那夫人一道去,可會遇上危險?”
宋引玉忙搖頭:
“不會,謝家先人說了,我跟著去才能化險為夷,不然我就是待在京中,要是夫君遇險,沒了人跟我共享福運,我也活不長久的。”
宋引玉怕秦嬤嬤猶豫,便是將後果說得極為嚴重。
果然秦嬤嬤聞言,雖然還有幾分將信將疑但還是點頭應下了:
“好,要是大人真的會在今晚去南邊,那嬤嬤幫你說。”
眼看終於把秦嬤嬤說服了,宋引玉鬆了一口氣笑著道:
“謝謝嬤嬤。”
沒了後顧之憂,宋引玉又去看了看乾糧。
這一次秦嬤嬤一起去了,她翻看看著一下,又讓廚房另添了些東西。
廚房的行事很快,東西很快備齊,預計能裝滿一車,且都是耐放的,剩下的就是等謝臨安回來了。
這一等就是半宿,謝臨安卻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直到天邊泛著魚肚白,快要天亮了,宋引玉已經打了無數個瞌睡,又無數次驚醒。
終於,院子裡傳來了聲響。
她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從椅子上起身奔了出去。
謝臨安踏著淩晨的微光,大步走了進來。
他眉頭緊皺一身的肅殺之氣,後頭的非樂子魚險些沒跟上他的腳步。
但當他見著宋引玉時,明顯一愣。
隨即上前來,道:
“怎麼這幅裝扮?”
宋引玉沒答,隻問:
“用過飯了嗎?”
謝臨安站住腳沒再走,也沒深究宋引玉的裝扮,隻頷首點頭:
“路上用了些。”
非樂的飯一直溫在馬車裡的小爐子上。
“我便不進去了,窈奴我要出門些日子,你好好待在家裡,若是有事便找父親母親,外出彆一個人出去,我會把非樂留下,等我回來。”
他話說得急,沒往日的從容,甚至一說完人轉身就要走。
府外麵還有人在等著他,確實是急。他回來這一趟隻為了跟宋引玉說一聲。
宋引玉疾眼快抓住他的袖子道:
“我和你一起去。”
謝臨安人被扯住,有瞬間疑心自己是聽錯了,但袖子上的力道不見小。
他遂轉頭看去,果真是宋引玉。
宋引玉抿著唇,看著謝臨安的眼睛,認真地重複一遍道:
“我和你一起去。”
“窈奴,我有要事在身,不是去玩。你聽話。”
謝臨安被緊緊抓住袖子,隻能耐著性子哄到。
宋引玉態度卻極為堅定,她搖搖頭說:
“我沒有胡鬨,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見宋引玉的神色,謝臨安方才意識到她不是在戲話,而是認真的。
他眉頭皺得更緊斬釘截鐵地拒絕說:
“不行。”
宋引玉不甘示弱地仰頭看他,沒有半分退縮一字一句道:
“謝臨安,我必須跟你去,我一定要去。
如果你不帶我去,我會自己一個人偷偷去。
我說了我知道你要去哪兒,沒人攔得住我的。”
謝臨安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從來對宋引玉都溫柔以待的人第一次對她說了重話:
“我身上係著乃是萬民性命草率不得,更不可與你,拿此等事來兒戲,窈奴,不可任性。”
他話說得嚴厲,整張臉麵無表情但縱使如此瞧著都十分駭人。
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懼意。
宋引玉見之卻是心裡一揪,疼得忍不住紅了眼眶。
便是這樣的人,他一心向民,為此就是奉上性命都甘願。
在書中,即便是到了臨終前,他都要嘔心瀝血提筆寫下他那無法上任的地方該如何治理。
那地方窮苦,百姓吃不飽穿不暖,謝臨安從離京開始筆便沒停過,寫下一條一條的良策。
但終究那厚厚的冊子隻能留給後人來用。
謝臨安,他心中一直以來都存著大義。
所以她想做什麼,宋引玉從來沒想過要勸他,她隻想陪著他去做。
便如這次一樣。
宋引玉輕輕抱住他,壓著哭腔,一字一句道:
“我不會拖你的後腿,與你找麻煩。
我隻是想在你忙時,能讓你吃口熱飯;你累時,能讓你安心歇歇;你傷了病了,我能照顧照顧你。
你想做什麼便去做,我會替你料理好後方的一切事宜,能讓你安心些。
謝臨安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不是那麼嬌氣的,我不會讓你照顧我的,這次換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你且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
謝臨安怔在原地,宋引玉的每一句話都敲擊在他耳畔,使他的心臟慢慢鼓噪起來。
這時,一旁意識到宋引玉的話是真的,而被驚住的的秦嬤嬤回過神來,忙上前道:
“大人,夫人雖任性了些,但一心為您,您此行去得遠身邊沒個人照顧,夫人也放心不下。
且夫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我們也攔不了。
大人便帶上了夫人吧,免得她一個人亂跑,遇上危險。
您放心,夫人絕不會與您添麻煩的。”
秦嬤嬤在一旁勸得苦口婆心,她心知既然夫人說得是真的,那大人須得帶上夫人,小夫妻方才能逃過一劫。
謝臨安將宋引玉的話,秦嬤嬤的話一一聽在耳裡。
半響,他慢慢抬手,落在宋引玉的頭上,摩挲了一下,道:
“你可知道我去的時候很危險,去了我顧及不了你。”
宋引玉嗯了一聲:
“你會去南邊,我知道那裡有亂民,百姓才經曆了乾旱,那裡缺糧少食,已經有很多人餓死了。”
說完她緊跟了一句,
“這些是我做夢時,謝家的先人給我托夢說的,他們還說你會遇到危險,讓我一定要跟著你,你才能化險為夷。
謝臨安,我的命是掛在你身上的,你要是有什麼,我還活得下去嗎?”
明明前頭說的一本正經,後一句便開始胡言亂語了。
謝臨安無奈失笑地拍了拍她的頭。
宋引玉忐忑地等著他表態。
謝臨安慣來都是理智的,他很清楚知道他不該同意的,無論如何都不該同意。
可是不知是被宋引玉方才的話所觸動,他心軟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終於鬆口道:
“走吧。”
宋引玉抬頭看向她,眼睛晶亮。
而後她眉開眼笑回頭對阿月喊到:
“快去把我和大人的行禮拿出來,還有乾糧車趕到前門去候著。”
“是,夫人。”
院子裡的人又動了起來。
眾人恍如夢中,夫人居然不是胡鬨,大人真的有要事要離京,且還走得如此急。
如果不是宋引玉提前有吩咐,看模樣大人今日恐怕隻能隻身前往,連個行禮都沒有了。
謝臨安也很是意外,他不知道小姑娘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短短一日的時間卻已經將所有東西備好了。
“走吧,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