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已是查到了什麼。
宋引玉卻沒因此放下心裡的大石頭,反而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
這事怎麼處處都透著股矛盾和詭異,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宋引玉忍不住再次掀了車簾子看向外麵,細細打量著每一個人的表情。
許久,她還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假的就是假的,那臉上的笑再燦爛,也會顯出僵硬感。
還有那寬大的衣服下所掩藏的消瘦身材,凹陷的臉頰及眼神裡的晦暗。
她甚至在其中看見了一個,瘦得跟小猴子一樣的孩子站在賣饅頭攤販前流口水。
沒多久他的母親出現,抱起他匆匆走了。
可他們兩人明明都穿著還算體麵的衣服,身上兩個補丁都沒有,哪能還買不起一個饅頭。
入眼所看到的一切,都足以說明問題。
宋引玉不忍再看下去,她放下簾子,閉了眼睛。
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繞過熱鬨的街市很快便道了地方。
淮安知府在知府衙門裡騰出了幾個院子,供他們一行人入住。
那知府衙門又大又寬敞,一點不亞於京中勳貴的府邸。
在衙門口,謝臨安掀開車簾下了車,宋引玉緊跟其後。
而他甫一露麵,周遭靜了一下,似是沒料到傳聞中的謝首輔真的這般年親,還長了這麼一副好相貌。
而後最先回過神來的知府,上前拱手道:
“下官淮安知府齊兆興見過謝大人。”
謝臨安頷首,淡聲道:
“齊大人近日辛苦了。”
“讓謝大人費心了,都是下官該做的,幸得上天庇佑解了乾旱,讓下官平了民亂。幸得皇上恩典,派來了大人來賑災。
淮安有救了。”
話音一落,他眼眶又濕了。
低眉順眼跟著謝臨安的宋引玉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她抿唇又垂眼了。
此人口口聲聲說淮安有救了,說起這事來,更是真情流露。
若不是今日換一人站在這,說不準就會被他這幅偽善的模樣給騙了。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此人並沒有什麼落得什麼好下場。
也不知他究竟做了多少天怒人怨之事,最後連累家人被誅連三族。
除了齊兆興,淮安府十八個知州,大半的知縣罪重的抄家滅族,輕得都是流放,隻有極少數的人逃過一劫。
宋引玉想著,慢慢走入了衙門。
宋引玉帶著行李去的是後宅安頓,謝臨安則與齊兆興等人去了議事廳。
不過她剛一腳踏入後宅就有一婆子迎了上來。
“姑娘是隨謝大人從京城來得吧?”
那婆子笑著問到。
宋引玉一邊臉上掛著得體的笑點了點頭,一邊不動神色地打量她一番。
“老婆子我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姑娘舟車勞頓可是辛苦了,請隨老婆子來。”
“勞煩了。”
宋引玉微微頷首說到。
“不麻煩,不麻煩,姑娘言重了。”
那婆子帶著宋引玉去的是府衙東麵最大的一個院子裡。
這院子采光很好,院子前還有個池塘,裡麵種滿了荷花。
現在正值荷花開放的時節,嬌豔欲滴的荷花從擠在一起的荷葉中間鑽出,很是好看。
婆子引得宋引玉入了院子的門,笑著解釋說:
“東荷苑冬暖夏涼,采光極好,此處也安靜,夫人早命下人們布置了一番,就是不知道謝大人的喜好。
姑娘看看,可有什麼需要添補的,儘管吩咐。”
宋引玉四處看了看,發現裡麵的擺設桌椅都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可也不差。
清雅簡潔精致,品味不俗,沒什麼不好的,看得出來都是費了心的。
她便衝婆子說到:
“沒什麼添補的,勞齊夫人費心了。”
聽得這話婆子頓時笑開了,心裡還暗自高興這京城謝家來的姑娘還挺好相處的,不拿架子。
隨後她又揚聲喊到:
“侍筆,侍墨,侍畫,侍硯。”
婆子話一落,便有四名女子從門外翩然而進。
宋引玉仔細一看,發現這四名女子竟是個個都花容月貌,氣質文雅。
這名字也取得好,都趕上文房四寶了,雖差了一個紙,但畫不就是畫在紙上的嗎。
“這四個丫頭是夫人親自挑的,姑娘平常要是有什麼事,儘管使喚她們就是。”
宋引玉用欣賞美人的眼光來看,這四名女子其實長得挺養眼的。
不知齊夫人出於何種目的把這四名女子送來,恐怕這背後是另有深意。
甚至很可能就是放在他們身邊的眼線。
心裡明了,宋引玉麵上露出端倪,隻是笑了笑道:
“那多謝齊夫人了。”
人送到了,該安排的也安排上了,婆子又與宋引玉閒話了兩句就回正院去複命了。
既然人送來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宋引玉支使著四女把她帶來的行禮規整規整,其餘倒是沒什麼,畢竟在來之前各處已經儘善儘美地收拾好了。
雖對四女有了警惕心,道但她並沒有為難她們。
甚至後來還拉著四女坐在廊下聊天。
因而不到半天的時間,宋引玉就和她們混熟了。
不過相處儘管還算融洽,但這名女子的嘴都十分緊,聊了半天什麼都沒透露。
連四人的身份她們都隻說是從小在府裡長大的,是家生子。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誰家能養出這樣的家生子。
在後來的日子,宋引玉發現她不管是去哪兒,這四女總會有個丫頭跟著她。
基本上是寸步不離。
換句話說,這衙門她哪裡都能去,可哪裡都不能單獨去。
她便明白了,這是要看住他們啊。
當然這是後話了。
才來第一天,宋引玉沒慌著到處走,隻待在院子裡繼續和她們聊天。
反正謝臨安未歸,她閒得慌,有人陪著聊天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