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病,大夫提起木箱子要走了,非樂忙跟上。
他還要去抓藥。
宋引玉叫住了他:
“非樂。”
“夫人。”
非樂讓大夫等一下,而後又看向宋引玉。
宋引玉抿緊唇,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大夫,壓低了聲兒對他說:
“抓完藥把大夫請進府裡來住。”
非樂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了她的意思:
“夫人是說……”
“不要給人可乘之機。”
非樂神色一正,拱手應道:
“是。”
現下的漳州城不安全,處處都是殺機。
宋引玉還記得沈歸說過,能留在城中的人都是聽話的人。
這些聽齊兆興話的人,很有可能也會在這個時候來害他們。
無關仇恨,隻為了活下去。
所以宋引玉為了他們自己能活下去,也會學著使儘手段。
“夫人,周將軍順利出城了。”
子魚稟告道。
他跟在了周懷琅的身後,親眼看見他們駕車馬車以齊夫人的名義出的城。
宋引玉嗯了一聲,出去了就好。
她走近床邊,看著謝臨安蒼白無血色的臉,眼眶一熱差點落了淚。
可很快,她又把淚逼了回去。
不能哭,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她必須要堅強,她頂不住了謝臨安該怎麼辦?
他護了她這麼多次,她真正算起來也才護了他這麼一次。
所以她一定要護好他,一定要的。
宋引玉看著謝臨安,心裡的害怕恐懼無措通通一掃而光,慢慢湧現出了無限的勇氣。
“謝夫人。”
突然身後響起的聲音讓宋引玉一怔,她轉過身看去,才發現是瑞王。
他此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身上的臟汙也洗乾淨了,露出了他俊秀又消瘦的臉。
“瑞王殿下。”
宋引玉起身喚道
瑞王苦笑,隨即雙手抱拳深深施一禮誠懇道:
“這是我欠夫人的致歉。”
他道歉的是之前為了貴妃而冒犯宋引玉之事。
宋引玉看著他沒吭聲。
瑞王直起身後,又施一禮道:
“多謝夫人救了我。”
這是為了今日宋引玉救他之恩。
對於瑞王兩禮她都受了,她也受得住。
況且她仔細打量過瑞王的神色,見他確實是打從心底誠心誠意地對她道歉和感謝,宋引玉才受的。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以後彆仗勢欺人就好。”
宋引玉說。
知錯就改,她接受了她的道歉之前的事就算是揭過了。
“你怎麼會落得這般田地?”
宋引玉其實很好奇這個問題。
瑞王本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出門在外身邊也是帶了人的,再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也不該落得個做苦力的下場。
“為避開追殺,陰差陽錯之下我去了巫河那地方做了苦力。”
瑞王歎了口氣說到。
“齊兆興知道了你的身份?”
聽瑞王的話,宋引玉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
瑞王當初一定是知道了淮安府發生了什麼,所以齊兆興才不會放過他。
可是轉過頭她又察覺了不對,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歎了一口氣,瑞王將事情始末一一道來,
“當初我到淮安府時正值乾旱百姓民不聊生,但仍不見此地官員有何作為。
百姓已經開始餓死,官府仍不開倉放糧,我便派人來了府衙,讓淮安知府齊兆興下令開倉放糧。
齊兆興知曉我在淮安後,開始陽奉陰違,糧倒是放了兩次,可給百姓的都是生了黴的舊糧。
我見了後又派人去找他,他便說是手底下人做的。
之後他是搬出了新糧發放,百姓也順利領到糧了。
隻是後來我才知道,那些來領糧食的都是城中的富戶,真正窮苦的百姓還是一粒米都沒有。”
說到這瑞王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宋引玉聽著也明白了一些事。
所以齊兆興就是通過這個法子,既糊弄了瑞王,又將糧食賣給了城中富戶。
“齊兆興拿我當傻子欺瞞,我自是不會善罷甘休。
可沒想到我正打算親自去找他,巫河之事就爆發了。
那日我正巧出門就碰上了來討公道的災民,問了幾句知曉了真相。
當時我便深知不妙想趕緊離開,可為時已晚,齊兆興很快將那些災民當亂民抓了起來,他派出的殺手緊隨而來,城門被封我走不了了。”
宋引玉皺眉問:
“那你是如何逃過一劫又去了巫河做苦力?”
“說來也巧,那日隨災民一同進城的還有一人,此人乃是江南首輔沈歸。
齊兆興未曾見過我,沈歸身邊又同樣帶了隨從,樣貌不凡,所以我派人將齊兆興的殺手引至他那兒。
讓齊兆興以為沈歸才是我。”
宋引玉愕然地看著瑞王,半響才說:
“你讓齊兆興以為,沈歸是你?”
“沒錯,齊兆興的殺手都被引至沈歸處,不過我把我身邊的護衛也都放去保護沈歸了。”
此事畢竟是他做得不地道,遂他不可能讓沈歸被殺。
瑞王身邊的護衛是以前跟著他幫皇帝奪皇位時的暗衛,個個功夫了得齊兆興派去的殺手根本不是對手。
“我必須要離開漳州回京,將淮安府的真相稟告皇兄。
但齊兆興死咬我不放,無奈我隻能出此下策,轉移了齊兆興的目光讓他不再盯著我,我才有機會離開。
我在漳州城中伏蟄許久,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得知齊兆興要把之前抓的百姓送出城去。
我便混入其中,卻沒料大意之下中了招,不僅沒脫身反而差點泄露了身份。
所以我隻能接了沈歸的身份,藏身在這些百姓中,這才勉強保住了命。”
宋引玉無言,她想起沈歸跟她說的,被追殺一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沈歸倒黴,還是瑞王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