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2 / 2)

董阿婆推心置腹:“這小子是個好人才,你不要,被人搶了可彆後悔。”

“誰稀罕!”

兩人在門口輕聲聊了一會兒後,很謹慎地分彆了。現在不同以往,雖然倆人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可這種事被人看到終究是有些不清楚,誰讓董阿婆的男人是隊長呢。

由於櫃子失竊事件的影響,王家這幾天氣壓極低,除了王雪花和正得寵的大蛋兒偶爾說幾句話,其他人都是低著頭木著臉,能不招王老太就儘量不招惹。

要是誰一不小心觸了老太太黴頭,那可就熱鬨了。王老太像是一頭蓄足了殺氣和怒意的野獸,連著罵一天一夜罵出朵花兒都算是輕的,重則抓打撓撕樣樣都來,鬨得整個家裡都不安生。

沒辦法,誰讓她的心頭肉被活活給挖走了一塊呢?無論怎麼叫罵折磨家裡人,王老太心中的憋屈和邪火都無法揮散,每天夜裡都是含著兩泡淚水入睡的,夢裡都是櫃子裡東西失而複得的場景。

那是她辛辛苦苦好些年才攢下的私房,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房裡的櫃子是王老太當年的陪嫁,櫃子是找人特地打的,這個暗格也是王老太的娘親口傳授給她的壓箱底寶貝。

本來打算用這筆錢給雪花做陪嫁,好將來嫁個好人家,現在全沒了,沒了!

雪花今年有十二歲了,按照村子裡的規矩再過個五.六年就能看親,在那之前還要張羅著她上縣裡的學校還有找工作的事情,還來得及攢一筆豐厚的嫁妝嗎?

王老太愁得又多了幾根白發,看老四一家和看仇人似的,每天想著法子折磨他們,尤其是重點對象鄧翠蘭。

家務活(除了做飯)她全包,吃的也少,稍微不如意就是一頓罵,一點臉麵都不留。本來乾淨利落的小媳婦兒沒多久就被折磨得蓬頭散發叫苦連天,可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新法規那樣美好光明,可在農村裡大家還是保有著許多老舊的觀念,並不怎樣合作。覺悟高的會稍微進步那麼一點,覺悟低的又蠢又倔,公社乾部們也沒辦法,因為他們成分好,頂多隻能口頭批評教育。

比如隔壁村的一個婦女,因為受不了夫家人的虐待跑去公社那邊請求離婚,結果半路上被公婆丈夫截住吊在樹上打,打斷了幾根大棍子,死了,埋了。

娘家的人不管潑出去的水,夫家人自然也不會出麵告,村裡女人熬不下去自殺的事情並不少見,這事便不了了之,大家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當然也有覺得太過分的,認為打斷一根棍子也就算了,幾根就有些太過了。

然而說到底還是這個女人不對,怎麼敢去鬨離婚呢?這是多麼丟人的事情。她自己的臉不要就算了,還把娘家夫家的人也害得麵上無光,娶這種女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這是一個淳樸又無知的年代,有時候兩種特質結合到了極致,便成了極致的惡,唯有時間才能漸漸化解改變人們落後的觀念,好在世界總是緩慢進步的。

這天夜裡,王老太把晚上吃的糊糊端上了桌,大家看著都是心裡一涼。

分量比以前少不說,也更稀了,累了一天吃這樣的東西,晚上還能睡得著嗎?就連男丁的那一桌,也不再和以前一樣滿滿的了,而隻有大半碗的樣子。

可沒人敢說話,隻能低頭吸著糊糊,並盤算著怎麼樣弄點外食來吃。

王老太可不管這些,隻要她和老閨女吃飽就行,其他人餓不餓不關她的事情。再不省著點,閨女的嫁妝什麼時候才能攢起來呢?

這年頭有口吃的就不錯啦!還挑三揀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個吃飽的命!

從這一點來說,王老太還算是挺先進的,並沒有因為王雪花是個女兒就不把她當回事兒,反而看得比兒子還要重一點點,幾乎和孫子齊平了。雖然這種看重和重男輕女一樣,本質上也不過是一種自私。

就在大家舔碗的時候,王家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大家頭也沒抬繼續吃著,因為都知道是誰。

大蛋兒吊兒郎當地進了屋,嚷嚷著:“我的糊糊呢?”

王老太瞪了他一眼:“天天野不著調的,這個點兒回來,吃什麼糊糊?沒了!”

周招娣心疼兒子,忙把自己的碗推過去:“大蛋兒,你吃這個。”

大蛋兒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吹著口哨回屋裡去了。他一直嫌棄他娘是個邋遢人,不屑於吃她剩下的糊糊,覺得臟。

周招娣倒是沒覺得什麼,繼續吃自己碗裡的那一份,反而是王老太看不下去了,把周招娣臭罵了一頓。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把咱們家的大孫子養成這個德行你還吃得下去?你看看他那個鬼樣子,眼裡有點你這個做娘的沒有?將來怕也是個眼裡沒老人的貨!”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