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太婆家的這個嬸子運氣實在不太好, 老遠看著高愛國似乎塞了點什麼東西給王春枝, 好不容易偷摸跟過去了, 又啥都沒聽到看到,反而因為最後跑太快扭了腳。
鄧翠蘭問起的時候, 她是一肚子抱怨:“這倆臭丫頭機靈著咧!我就是才打窗戶那邊過了一過,她們就眼不眨地開門出來了。要不是我聽著腳步聲不對走得快,肯定被抓個現行!”
鄧翠蘭更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那高愛國到底給她啥好東西了?”
“沒看見, 包得可緊咧,兩人和特務接頭似的左右瞄, 我哪敢湊近了看呀?湊近了也沒用, 外頭還包著東西呢, 能知道個啥!不過我估摸著是吃的,一回去沒多久那屋子裡就出灶煙子了,不是吃的是啥?”
“那也不一定,誰家都得煮糊糊吃, 哪天能不出灶煙子呢?”鄧翠蘭有點失望, 這不算什麼有力的直接證據,不好拿著說。
這嬸子給了個更加大膽的意見:“你要真是疑心, 找機會過去瞅瞅唄?趁著那倆臭丫頭不在,拿點什麼東西過去看看那個老婆子,不就得了?”
“那哪能啊?算了!”鄧翠蘭口中否定著, 心眼兒卻是活動了一活動, 認為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開始了謀劃。
下工回到家裡後, 鄧翠蘭急著和王有才說這事,晚飯桌上神色便有些露出來,叫周杏兒看在了眼裡。
這倆悶頭奸在眉眼啥呢?
周杏兒心裡存了主意,便十分留心老四夫婦的舉動。
為了省煤油,又要早起,鄉下人家都休息得早,吃過夜飯洗洗就睡了。周杏兒回房後並沒有急著脫襖子,而是磨蹭了一會兒假裝倒夜壺,偷偷地潛在了老四家房外聽牆角。
這一手還是周銅牙親手教她的,熟練的姿勢技術再加上周杏兒從小就耳力過人,很快就把老四夫婦的陰謀聽了個滿耳朵,頓時興奮不已!
好家夥,平常看起來就他們慣會不得罪人,原來是棉花胎被蟲蛀——黑心兒在裡頭哇!
周杏兒初來乍到,並不是很了解王家的內部狀況,對王春枝姐妹倆存在一點誤會。
她一向認為王春枝姐妹倆肯定有私食,而且還是她們娘老子給的。雖然多少有點嫉妒,但不像討厭王雪花那樣狠,反而覺得沒啥可說的。
王春枝兒比她小好幾歲就拿二等工分,吃的還是自己娘老子給的,咋不行了?
再說了,這老王家的人心狼著呢,聽大蛋兒說之前省城來的包裹一點都沒給這倆姐妹留,也難怪她們有了私食不願意說出來,說了還有得吃嗎?要怪就怪這些人吃相太醜,才會貪小便宜吃大虧。
她就不一樣了,一眼看出來這兩個以後肯定是要飛進城裡做鳳凰的人物,現在下死功夫討好,將來準沒錯兒!
次日清晨,王春枝正在喝糊糊,忽然發覺周杏兒眼神不對,一個勁兒地對她擠眉弄眼的,似乎有啥話要對她說。
王春枝當下不動聲色,吃過早飯後出了屋,故意多等了會兒,果然周杏兒就貼上來了。
“春枝兒,咱倆找個清淨地方說說話。”周杏兒壓低聲音。
“啥話非要找個清淨地方說?就這不行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那我得把冬枝兒帶著。”
“那你就帶著,她聽著不礙事!”
王春枝隻好帶著周杏兒和程冬至走到沒什麼人的水田那邊,問:“搞什麼鬼呢?”
周杏兒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把昨夜聽牆角得來的情報說了,最後還加了幾句肺腑話表忠心:“春枝兒,我也不和你說那些假惺惺的話,你和冬枝兒吃私食的事兒我心裡可清楚著哩!不過我也不眼紅你,那都是你們自己該得的份兒,三叔三嬸為這個家裡操心勞力的,自己兩個閨女還要餓肚子,那說出去也太不是個東西了!你放心,以後再得了消息我肯定趕著告訴你,不讓他們得手。”
王春枝震驚之餘又有些意外,她認真地看了周杏兒兩眼,笑了笑:“多虧你把這事告訴我,你的情我記著了!我王春枝不是那是非不分的糊塗蛋,誰對我好誰對我壞,心裡都有杆秤呢。我這就去收拾收拾,等這段風頭過了,以後有啥好的我都不能忘了你。”
周杏兒見自己這一手果然湊效了,喜得渾身發癢:“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糊塗人!你說說你,勤快又能耐,腦袋好模樣兒也好,得虧是個姑娘,要是個小子我還能嫁那大蛋兒?早搶著嫁你了。”
王春枝假笑著敷衍了幾句,心裡卻想——好家夥,我要是男的可不敢娶你這種媳婦,哪天被吃了都不知道!
周杏兒走後,王春枝趕緊對程冬至說:“你先回去把家裡的東西都給收拾了,實在不行放遠點兒的空房子裡去,千萬彆留在好找著的地方。我去董阿婆那裡找她幫忙,太婆那邊你想辦法和她說清楚,再做點糠團子備著,知道嗎?”
“放心,包在我身上!”
程冬至一氣兒跑到了太婆家裡,頭一件事並不是急著收東西,而是和太婆說話,因為東西她早就全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