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杏兒倒是滿不在乎,她的目的也本不在此。
她知道光憑自己幾句話是不可能讓王老太割肉拱其他孩子讀書的,可她就是要挑破這件事兒,讓老四一家心裡留個影兒。
一次兩次或許能忍,可次數多了,誰能心裡不生大怨?
到時候她再收拾王雪花這個死老姑,老四一家不說明麵上幫她,背地裡也絕對不會給她拖後腿!
正如周杏兒所說,村裡的小學在幾天後正式重開了。
這並不僅僅是斷尾村的社員們的意思,這個小學名為斷尾村小學,可實際上接收的卻是附近好幾個村子的學生,今年大家的收成都還過得去,大人們想著再窮不能窮娃娃念書,便把這件事兒給定下了。
王雪花穿著新衣裳,背著新書包,昂首挺胸地去了村小學。
她的書包裡有個飯盒,飯盒裡頭有兩塊結結實實的貼餅子,還有一個水煮蛋,這一點讓王雪花的背挺得更直了,無比地期盼早點到吃午飯的時候,好讓班上的同學羨慕得直流口水。
三蛋兒和四蛋兒對這件事沒什麼感覺,心底還在嘲笑老姑要去受老師的氣,鄧翠蘭可就不這麼想了。
她眼圈兒有些紅,看著自己兩個還不懂事的兒子,又恨又氣,但最多的還是可憐。
這倆傻小子,咋就不知道讀書的好呢!
有幾個是像王衛國和劉金玲那樣能耐的,不讀書以後就窩在這窮地方一輩子受苦!說啥念書不要緊,那為啥他們家的冬枝兒,不也去了縣小學讀書?以後老三一家隻會把他們幾家甩得越來越遠,拍馬也趕不上!
雖然老三一家沒個兒子,可劉金玲還年輕,誰知道她會不會生個出來?再說了,要是王衛國把心一橫,吃了劉金玲的騙,去她們老劉家抱養個兒子過繼,那她的三個寶貝蛋兒就更加沾不了啥大光了,一家子都要被人家踩到泥裡去瞧不起了!
鄧翠蘭心裡苦,晚上少不得要對王有才倒心裡的苦水,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王有才心裡也煩亂:“你和我哭有啥用,去和娘哭!說不準就能把學費哭出來了!”
“和她哭?她的心肝都黑了,硬了!你這個做兒子的,還趕不上她那個老閨女呢!”
“那我能有啥辦法,我不像三哥那麼能耐,可不在她的心上。”
“要不,你去找三哥商量商量?他那麼一個好麵子的人,咋地也不會讓自己侄兒連個小學都念不成。家裡有這麼老些糧食和東西,不讓孫子去念書,這說得過去嗎?”
“你說的倒是輕鬆,哪有這麼容易,叫娘知道了又是一陣好罵……”
王老太不是不知道老四一家的不滿,可這些和雪花兒的前途比起來,那就是個屁。
先不說雪花的嫁妝還沒攢回一半,就算暫時手裡的活錢夠三蛋兒四蛋兒念書的,那也不能隨隨便便撒出去了!
因為雪花說了,她要用功念書爭取考進縣中學,閨女這麼發奮,她這個做娘的說啥也不能拖她的後腿。
既然要用功念書,那就少不了要多買些本子和筆,煤油也要多費一些,這些都是不可忽視的花銷。
閨女都熬夜燈了,她還能不想辦法做點好的給她補一補嗎?王老太時常聽人說,念書是個很費心神的事,必須隔一段時間吃點帶油水的補一補,不然年紀輕輕就會露出老相,那可不得了!
現在帶油水的東西是個什麼價錢,咋地也要把後手給留住了,說什麼都不能把這些錢浪費在三蛋兒和四蛋兒的身上!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
王老太對王雪花念書這件事寄予了很高的厚望,不僅僅是希望閨女能通過這條正大光明的道路出人頭地,更是心裡存了一口氣——說啥也要打冬枝兒那個死丫頭的臉!
聽雪花說,她上次乾架的時候罵雪花啥來著,蠢X?
大逆不道的黑心肝貨!敢這樣罵她老姑,真是活膩歪了!
王老太深深地記下了這個仇,心裡不住地暗暗祈禱自己的閨女出人頭地,而冬枝兒倒大黴,最好是學都上不了回來嫁個種地的,等雪花成了乾部夫人後,她一定要狠狠地反過來奚落嘲笑那倆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