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哥挺合適的呀……
這個問題程冬至憋在心裡沒問出來,因為說出來也沒意思,這種事勉強不來,還是隨緣。
晚間,程冬至用煤爐子熬倆人吃的湯飯。這個做法還是她們最近摸索出來的,既方便又好吃。在食堂打一大份五分錢的菜湯以及一份苞穀飯,放一小塊豬油進去,再丟些剩菜粉條啥的一起煮,最後起鍋前加點鹽(偶爾會額外加放一些麵條或者白米飯),看著亂七八糟的,一揭開鍋卻香噴噴的又熱乎,在這種天兒吃最舒坦不過了。
王春枝捋好了線,正飛快地而熟練地織著絨線衫,忽然唉喲了一聲。
“咋了姐?”
“沒啥,看岔了,把手指頭給戳了。”王春枝把手指含在嘴裡吮吸著。
“要緊不?破皮了沒?”
“沒破皮,木頭針又不是鐵針有啥怕的!你熬你的。”
程冬至回過頭繼續照料煤爐子上的小貼皮鍋,王春枝則怔怔地看著自己拿出來的手指。
是沒破皮,然而戳得也有些疼,畢竟十指連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咋了,今天白天知道高二傻談了對象後,心裡總有些說不出來的不得勁。
大概是繼承了劉金玲的個性,王春枝骨子裡有一種場麵勁兒和要強,說啥也不肯把心裡那點不得勁在對方麵前表露出來,總覺著一露出來以後都抬不起頭了。
那姑娘長得不錯,身上乾乾淨淨的,手也不糙,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從小沒吃過啥苦的,和高二傻家裡條件應該差不多。
她雖說有個名頭上的副廠長爸爸,可實際上就是個鄉下出身的泥腿子,啥文化見識也沒有,連啥叫“梆梆球”都不知道……
這一夜,王春枝和高愛國都失眠了。
王春枝竭力說服自己,說啥都晚了,要怪就怪她少根筋,反應慢,沒早點察覺自己對高二傻居然還有這麼點心思在。
說起來也要怪倆人太熟了,熟到不好下手。倆人認識了差不多快十年了,剛認識的時候對方都是小屁孩,知道個啥呀?後來就是老熟人,老鄉,咋地也不能往那方麵想啊。
話又說回來了,以前她是真真正正覺得對方是個二傻子,沒把他當個男人看。可能是前幾天那事兒的緣故,她才意識到當初那個傻笑的男孩兒長出了怎樣結實的筋肉,怎樣寬大的肩背,並且會那樣決然地保護她,比她所見過的任何男人都爺們兒。
高愛國心灰意冷,再加上自己堂妹說的那些話,讓他完全沒臉再去找王春枝。
是啊,他就是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春枝兒都沒把他當那啥看,他還天天纏著她,要是耽誤了她找對象咋辦?
高愛國一避著王春枝,王春枝這邊就很快察覺出來了。
以前習慣了他時不時傻笑著過來找自己,忽然這樣一空落出來,王春枝才覺得額外不舒坦,仿佛失去了一個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幾天沒睡好後,王春枝決定給自己一個交代,徹底死個心也比這樣不上不下的強。
她直接闖到了高愛國的宿舍,高愛國沒想到她會來,還帶著這麼不善的表情,頓時嚇得不輕:“這,這是咋了?”
“沒啥,我就問你一件事兒。”
“啥事?”
“你和那天那個麻花辮,處對象了嗎?”
王春枝是這麼想的,高愛國這個人傻得很,就算那女的和他有點啥意思,說不定這兩天就看清他傻不要他了,那她還有點兒希望。
“啊?”高愛國想起她是指自己的堂妹,漲紅了臉搖頭:“沒,就是普通朋友……”
可不能給堂妹造成啥不好影響,咋說也是個大姑娘了,傳出去妨礙她談對象咋辦。本來高愛國很想坦誠那是自己堂妹的,可是這個時候說不出口。
王春枝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那你現在談對象了嗎?”
“沒……”高愛國低著頭,像犯錯的小孩子。
王春枝噗嗤一聲笑了:“那你要不要和我談對象啊?”
“和誰?”高愛國抬起頭,一臉茫然,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王春枝拿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道。
高愛國的臉就像冰川遇到了烈焰般的太陽,然後加速了那融化的鏡頭速度。
他的嘴慢慢張大,眼睛也慢慢睜大了,像是聽見了什麼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心跳從來沒有這樣激烈過,高愛國頭一次覺得自己可能離當場去世就差那麼一點點了,胸腔都快要炸裂了。
王春枝皺皺眉:“不要算了。”
她剛想走,高愛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聲道:“要!要!!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