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想起劉雙喜和劉住根身上的乾淨利落衣服,心裡頭忽然有點生氣,決定給孫芽兒買幾身替換的衣服。
可孫芽兒死都不肯:“那咋能行?這次來沒帶啥好的給你們就老過意不去了,姨媽姨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哪能叫你們花這樣大宗兒的?我可不能收,我媽知道也要打死我。”
程冬至無奈,便想了個法子:“好。對了芽兒姐,你一定沒見過這邊的大澡堂子?又便宜又痛快,泡完了還有糖水喝,咱們走著?”
“真的啊,多少錢?”孫芽兒比較關注這個問題。
“咱們倆合一起兩毛都不到,便宜著呢!你放心,出來的時候我媽給了我一塊錢,說是不花完不讓我回去,你彆不信,她真乾得出來!”程冬至信誓旦旦。
孫芽兒信以為真。雖然她還是覺得這個價很有點兒貴,不過想起自己因為天冷好久沒洗過澡了,怕醃臢到姨媽家裡的乾淨床鋪,便點頭同意了。
程冬至領著孫芽兒去了大澡堂,順手給她買了帶花香的香皂和乾淨的毛巾,哄她說:“我肚子餓了去外頭買點吃的,馬上就回來,你先去小間兒洗乾淨,然後去大池子泡。泡澡最多能泡兩小時,你可得泡足了,不然就糟蹋錢了。”
孫芽兒慌忙點頭,糟蹋錢的事情她哪能做呢!
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孫芽兒進了女間,換了衣服後怯怯地捧著香皂毛巾進了洗刷間裡。她雖然沒來過這種地方,可也知道有樣學樣,模仿著旁邊的人用桶裡的水先給自己身上過一遍兒,再打濕毛巾塗上香皂搓洗。
不洗不知道,一洗孫芽兒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灰土,羞慚不已。
鄉下並沒有冷天兒天天洗澡的習慣,每天拿塊布沾水擦擦就算愛乾淨的了,忙起來的時候連擦身子的空都沒有。澡不洗,活兒卻還是要做的,汗也繼續出,久而久之自然就形成了厚厚的一層灰膜,遇著香皂和熱水了就立即化作汙水流了下來。
還好冬枝兒帶自己來泡澡,這要是把她的床睡出個灰印子來可咋辦喲?
孫芽兒用力而仔細地清洗著自己,直到實在洗不出什麼臟東西了後,才去大池子裡泡。一入水坐下,孫芽兒就忍不住舒服地喟歎了出來。
省城的人就是會享受啊!天氣冷的時候像這樣泡進滾熱的大池子裡,真是比啥都得勁!
就在她泡得不知此刻是何時的時候,程冬至才進了大浴池,笑嘻嘻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芽兒姐,泡得舒服不?”
“舒服!就是貴了點……”
兩人聊了好長一會兒天,程冬至看看牆上的大時鐘:“差不多了,咱們走,再泡就要加錢啦。”
“嗯。”
就在倆人裹著大毛巾去換衣間的時候,孫芽兒忽然叫了出來:“我的櫃子門兒咋開了!”
“啥?”程冬至一副意外的樣子,探頭過去:“天啊,裡頭咋空了!你放啥要緊東西在裡麵沒有?”
“沒啥要緊東西,可我衣裳都在裡頭!這沒了衣服我咋出去啊……”
孫芽兒欲哭無淚。雖然她也知道自己那身破爛不值幾個錢,可總不能光著身子出門?要是再置辦新的,那就是好一筆錢,原本的計劃又打亂了。
“你彆急,我去問問看東西的,這事兒她有責任!”
程冬至出去找了管理櫃子的人過來,那人誇張的拍著手:“唉喲!是我糊塗了,之前有個客人一人占好幾個櫃子,說其中一個鑰匙找不著了,我就用自己的鑰匙幫她開了這個櫃子,沒想到居然弄錯了!那人也真是的,提了袋子就走,也不打開看看裡頭!”
孫芽兒慌忙問:“那人走遠了沒,現在去追來不來得及?”
“哪來得及呀,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走的時候特彆急說是要趕火車,怕是人都離了省城了!”
就在孫芽兒絕望的時候,管理櫃子的人笑嘻嘻道:“要不這樣,我把她櫃子裡頭的衣服拿給你,這就扯平了!這人也是的,連自己櫃子是幾號都記不清,儘給人添麻煩。”
孫芽兒猶豫:“這……這能行嗎?”
程冬至連忙敲邊鼓:“咋不能行,這還便宜她了呢!要不是她粗心,你也不會在這裡受凍這麼久,要是受涼了生病咋辦?就當是她賠你了。”
孫芽兒隻好同意了。
程冬至和管理櫃子的人對了個眼色,假模假樣地查了一下登記表,從另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袋子來,遞到了孫芽兒手裡:“這就是那個人的袋子沒錯了,你趕緊換了走。”
孫芽兒忐忑地打開這個明顯大一個圈兒的袋子,當她看清楚裡麵的衣物後,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一套深紅色純棉秋衣褲,一件白色的細毛羊絨衫兒,一件深紅色的毛衣,一條黑色直棉褲,還有一個鬆鬆軟軟的薄棉襖兒。都是嶄新的衣物,一看就是沒下過幾次水的,挺括又乾淨。
“這,這不行……我那一身是破爛,咋地也不能和這麼好的衣服換……”孫芽兒喃喃著。
管理櫃子的人也是受了點感動,她頭一次見這麼老實的人,居然不肯占這種天上掉下來的便宜。她收了程冬至的好處費,咋地也要把戲給演足了。
“怕啥啊你?那女人一看就可有錢了,不是‘倒爺’就是‘息爺’,手上帶著的一塊手表少說也要大幾百塊,你替這種人省啥錢?她一人就占三櫃子呢,這袋子衣服在她眼裡屁都不是!趕緊穿了走,彆給我添麻煩啦,你再扭扭捏捏的光著出去得了!”
孫芽兒被催著哄著,隻能頭暈目眩地把衣服給換上了,換好後,整個人都有點恍惚,難以置信。
這麼柔軟舒適而溫暖的漂亮衣物,平時摸都不敢摸一下的,居然就這樣穿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