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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個人應了聲,表示他們經常去那邊賣貨。

“你們倆去那邊想辦法打聽一下一個叫杜寡婦的女的,是紡織廠掃地的,家裡有倆小子,問清楚情況了回來告訴我。不要做得太招眼,就和沒事兒人一樣聊聊天套話就行,彆滿臉寫著咱們是來問事兒的,知道嗎?”

“是,大哥!!”

都是混跡於街頭市井的小混混,或許文化知識啥的他們並不如其他人那樣了解,可人情交際尤其是嘮叨拉扯方麵,他們個個都是個中老手,一開口就能讓對方口若懸河停不下來。被派去的兩個人本來就和那一帶的人麵熟,隨便找幾個同齡孩子或者熱情話癆的大媽大嬸兒聊聊,頓時就知道了許多關於杜寡婦這個人和她家裡的一些破事。

原來,真的是有什麼樣的家長就有什麼樣的孩子,杜寡婦這個人思想有問題,她教出來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以前做父親的還在的時候還能稍微管教管教,父親一去世就徹底露出來了。仗著母親溺愛,又仗著自己是烈士子女,她的兩個兒子天天正事不乾,到處偷雞摸狗,踹門砸窗,被抓住了也不消停,又吐口水又罵人的。

鄰裡逮著他們找上門去,但杜寡婦根本不覺得自己的倆寶貝兒子做錯了,反而心裡還怪彆人不知道寬待人。小孩子知道個啥,再說了她們又是烈士家屬,照顧一下咋地了?現在的人怎麼就這麼惡毒,這麼沒良心呢?所以,她基本都是不鹹不淡嘴上道個歉,連一根手指都不帶點孩子一下的,就重重地關門了。人家看在她孤兒寡母的,也不好鬨,鬨了還要反被說欺負人,便隻能忍氣吞聲。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長此以往,誰會對他們這一家子沒意見呢?故而被派去打聽的兩個人基本不需要用什麼心計,假裝無意把話題引到那上頭去後,抱怨的話就像洪水一樣滔滔不絕地湧出來了,包括一些紡織廠那邊員工都不知道的隱秘事情,他們都知道了。

蔡鵬程聽完後,頓時眼睛一眯,心裡頭有了主意。

他的眼睛在人群裡轉了一圈,挑中了宋二馬和另一個機靈的兄弟,對他倆說:“咱們去弄幾件俏皮衣服,好好捯飭捯飭,走路搖起來,說話也牛氣點兒,問起來就說是南湖第一大幫,知道嗎?”

這倆人立即意會,大笑著說:“那可不是!南湖這邊兒就剩咱們一個幫了,可不是第一大幫咋地!”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

杜寡婦的大兒子叫大強子,小兒子叫二強子,一個十一歲一個八歲,正是狗也嫌的年紀。他們倆這種性格在樓裡自然沒啥朋友,杜寡婦也不給錢讓上學,理由很光明正大:“上啥學?糟蹋那個錢乾啥?你們倆爸是烈士,以後廠裡要是不給你們包工作,我就去廠裡上吊給他們看!”

本來就根兒不正,沒有了正麵的朋友影響,再加上沒了學校那邊的管教束縛,這倆孩子徹底一路往歪裡長去了。不知道是該說生不逢時還是遇上了大展身手的年代,眼下外頭到處喊著的口號就沒有一句是他們不愛聽的,到處搞破壞,高喊著破壞有理!

起初還隻是偷些煤球柴火之類的東西,後來漸漸地就發展成了偷人家外麵鍋裡的食物,放樓道裡的笤帚,甚至翻窗闖空門偷錢偷東西。有得手的,也有沒得手的,無論有沒有被抓住他們都不怕——反正他們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誰都不敢革他們的命!他們是在搞破壞呢!

大強子和二強子從小就羨慕那些“混社會”的人,之前也試圖加入過一些壞孩子的團體,可是人家都瞧不上他們,嫌棄年紀小是一則,更重要的是嫌棄他們是“娘疙瘩”,狠狠嘲笑羞辱了一番。

大強子氣得半死,可也不敢去得罪真正的狠人,他們那些無賴法子對付普通左鄰右舍還可以,人家能吃這一套?套進麻袋裡打死都沒人認!所以,他也隻好忍氣吞聲地和自家弟弟組了個幫派,他是頭頭,弟弟是二把手,倆光杆兒司令時不時自我幻想一番,聊以慰藉。

這天,大強子拿著個三角形的木板當□□,正在廢料堆兒裡和二強子玩遊戲,忽然看到三個十分“霸氣”的人飄飄兒地走了過來,頓時眼睛都挪不動了。

嘩,好瀟灑的打扮!

軍帽斜斜地歪著,軍服外套大敞著,漏出裡麵的白襯衣,以及上麵的幾個顯眼的紅色徽章。高腰皮帶,黑褲子,三個人腳上都鬆鬆地踩著白幫兒懶漢鞋,為首的那股手上一塊亮閃閃的大手表,還推著一輛自行車!這簡直是集合了眼下最時髦最受豔羨的“破壞青年”裝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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