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爹不是你爹(1 / 2)

名偵探夏貴妃 衣帶雪 9741 字 9個月前

大理寺大牢。

刑部侍郎裴謙跟著牢頭武叔一路走一路聊,看著武叔哈切連天,不由得好奇道——

“夏大人不是已經卸任了嗎?怎麼大理寺裡還是這般上下頹喪的樣子?”

“嗨。”武叔苦笑了一聲,“裴大人,您在刑部,怕是不知道,大人走是走了,可他……她這一走,衙裡的那些事務就全壓在暫代主事的苗少卿身上。我們這些凡人哪兒能比得上大人那般英明神斷,莫說我了,門口的大黃狗這都兩宿好覺可睡。”

裴謙輕輕咦了一聲:“我們刑部和都察院也沒壓這麼多案子呀,大理寺怎麼就這麼忙?”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稱為三法司,刑部處理不了的案子都要上呈至大理寺處理,如果刑部案子不多,那大理寺的壓力也就不會那麼大。

“倒也不是案子的事,主要是……”武叔乾咳了一聲,避開旁邊睡覺的犯人的耳目,低聲道,“大人入宮的消息不是昭告民間了嗎,不知哪兒來的謠言,說聖人的不是,認為大人在宮裡啊,受苦受難的……隔三差五的便有百姓們堵在衙門口請願希望把大人放出宮來。”

裴謙道:“這像什麼樣子,就不能暫時趕走嗎?”

“趕?能趕去哪兒啊,宮門口嗎?”武叔一臉無奈,“就前些天,東北那邊還有綠林人說要闖宮門解救大人出來的消息,苗少卿就在忙這個,頭都開始禿了。”

裴謙長籲短歎:“苗少卿辛苦了,夏大人在朝中時,與我如兄如弟,她府上有生發秘方,稍後帶小衙內出來後,我便去夏大人府上一趟……”

說著說著,目的地便到了。

今日所來,不為彆的,就是前大理寺卿夏大人的逆子坐牢的日子滿了,特地來接他出獄。

想到送孩子回家就能見到秦夫人,裴謙今日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路都帶著時興的君子香。

他正了正衣冠,一步踏出:“賢侄啊……”

嗖地一聲,一尖銳之物從裴謙正要進入的牢房裡飛出來,險些紮他個正著。

“嘶——”

裴謙退後兩步,看著紮在自己身前牆上的牙簽,咽了咽口水,看向一側的牢房。

“睚眥。”裴謙老老實實換了稱呼,並放緩了語氣,“裴叔來接你回家了。”

其他牢房裡的犯人們都縮到了角落裡,偷偷看著角落裡那間明顯乾淨一些的牢房。

裡麵坐著個散發的少年人,輕輕哼唱著荒腔走板的小調,手裡的木杆戳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寫著“夏洛荻”三個字,已經幾乎將地麵上每一塊泥磚都劃滿了這個名字。

等到小調哼唱完,少年才抬起頭,淩亂的發絲下麵露出一雙冷漠而野性的眼睛。

“大人已經兩個月又七天沒來看我了。”

這對奇葩父子,一個管教嚴苛,一個桀驁不馴,裴謙是知道的,咳嗽了一聲,道:“睚眥,情況特殊,由裴叔來接你回家,路上我們慢慢說。”

武叔將牢門打開,坐了兩個月牢的少年卻不為所動,靠在牢房牆上,打量了一眼牢門外的二人:“……出獄也不親自來接,看來終於是不想要我了。”

裴謙開始頭痛:“其實你爹之所以不來,是發生了一件呃……你可能會不能接受的事。”

睚眥問:“他入土了嗎?”

裴謙:“他入宮了。”

睚眥歪著頭思考了一下,道:“他不是天天入宮?皇帝老兒的大事小事都要過問,現在終於打算改行當太監去了?”

裴謙:“啊,這個這個……你年紀小,可能還不太理解,此‘入宮’非彼‘入宮’。通俗地說,就是你爹不是你爹。”

睚眥麵無表情道,“他二十有四我十六,會算數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我親爹。”

裴謙:“不是這個意思,叔跟你細細講,你冷靜地聽……”

半盞茶後,裴謙帶著一臉空白的睚眥踏出了大理寺的正門,直到路上遇到有官兵開道,護著一列飄著枷羅香的馬車路過,睚眥才回過神來。

他爹不是他爹,嚴格來說算是他娘。

但這個娘現在也不是他娘,而是娘娘。

“……你也不必太擔心,有我等同僚鼎力周全,你和你娘還是平平安安過日子,夏大人那邊,我們也當動用人脈儘力周護。”裴謙一路小心觀察,謹慎發言,唯恐這小屁崽子兩個月前暴揍戶部王尚書的公子、打爛一條街的事重演。

“所以你們就把她周護進宮裡了?”睚眥道。

作為一個柔弱書生,裴謙趕緊離遠離了這夏家逆子兩步:“這不是裴叔我乾的,是都察院那大狐狸精聞人清鐘進的讒言,他跟你爹不對付多少年了,逮住這機會還不落井下……”

裴謙看他臉色,連忙打住了話頭。

果不其然,睚眥停下了步子:“那姓聞人的在哪兒?”

裴謙自知失言,捂住自己的嘴連連搖頭,睚眥冷眼看了他一陣,皮笑肉不笑地“嗬”了一聲,一蹬地,兔起鶻落般,在一片百姓的驚呼中躍上牆頭。

他向裴謙揚了揚剛從他身上順來的齊王府群發的喪儀請柬。

“齊王府裡有喪事,那家夥和齊王穿一條褲子的,十有八、九也會到場。你應該也用不上,我就替你去了,記得轉告我娘,我晚點回去吃飯。”

……

“那街上何事喧嘩?”

“回稟太妃,可能是有人鬨事,似乎已平息了。”

坐在宮中外出前往齊王府做法事的馬車上,夏洛荻頭戴尼姑帽,手撚菩提珠,其他的尼姑,連同出家的太妃都低頭念經,隻有她東張西望,時不時撩起簾子看向馬車外。

“夏施主。”同車而行的蘭音師太道,“有何異狀?”

“失禮了,太久沒有觀察京中黎庶風貌,是以多看了兩眼。”夏洛荻收回目光,將剛才似乎在街上聽到兒子聲音的事壓在腦後。

蘭音師太微笑道:“無論何種處境,夏施主心係百姓,時時皆然,善哉善哉。”

夏洛荻謙遜地回了個笑:“還不知師太的水陸法會要做多久?”

“約至巳時前後。”

蘭音師太向來隻在宮中修行,乃是因太後的恩典才來齊王妃,倒也不必做足三日,後麵的自有京中其他廟宇的高僧繼續住持。

那時間應當還算寬裕。

夏洛荻以前也時常親自取證,想當年大理寺卿出馬,官兵一擁而上,疑犯通通先控製住,身側仵作主簿各司其職,取證自是簡單。

但如今,虎落宮闈,隻能這般藏頭蓋臉地行事,委實……

瞥了一眼車窗外隨同護衛的官兵,夏洛荻不由得又想起了崔懲那個禁軍的摸魚統領。

說好的今日也要同行,出發的時候高太監卻來說他鴿了。

意料之中。

夏洛荻扒拉起了佛珠,閉起眼睛想案子,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車隊便到了齊王府。

作為先帝的同胞兄弟,也是勢力最大的藩王之一,齊王的封地遠在富庶的煜州,坐落在通往北燕的咽喉要道,是一塊集兵家重地、貨通南北的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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