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後道:“予也有所耳聞,宮中有說翠兒是受人指使而構陷德妃的,此事可當真?”
那一夜的事是瞞不住的,宮裡暗暗都在傳,是皇後故意賜下毒酒想要害德妃,卻不小心讓偷嘴的宮女喝了,或許也是皇後怕德妃威脅自己的地位,這才設法嫁禍德妃。
齊王勃然作色:“既不是德妃,那指使這宮女的人就必定是真凶了!”
“倒也不是。”夏洛荻看著齊王,“齊王殿下何必如此焦躁?不妨將這氣先收一收,聽妾將案情說完?我想,齊王妃冥冥有靈,也在天上看著呢。”
她人雖在宮中,此時此刻,卻好像還是那個在朝中舌戰群邪的大理寺卿。
齊王隻得閉嘴,瞪眼看著夏洛荻說話。
此時一個宮女怯生生得跟著德妃的人進入佛堂裡,向皇帝、太後跪下來磕了個頭,道:“奴婢便是那日看到鬼影之後發瘋的人。”
崔太後看了看德妃,道:“既已在押,怎不交由內刑監審訊?”
“回稟母後,她是無辜的,之所以那日中毒發瘋,也並非與皇後娘娘有關。”德妃向身後遞了個眼色,身後的宮女拿出來一匣首飾,“宮宴時,常有後妃、內命婦在宴上遺失首飾,中元宴那夜,也有專人負責收撿首飾,事後也會一起造冊,通知嬪妃與賓客認領。”
隻不過以大魏的豪奢,丟了一兩件首飾而已,大多數時候貴婦們並不在意,到最後也隻得拿去封存入庫了。
德妃說著,冷眼看向翠兒:“也是臣妾禦下不力,姑息了這婢子,她平日裡便有些小偷小摸的習慣。那一夜值夜時,她去宮女所偷飲酒,見了首飾匣裡珠寶甚多,便偷偷試戴。”
翠兒又連連磕了兩個頭:“是奴婢該死,吃了口酒便迷了心,間首飾匣裡的耳環精巧,便偷偷戴在耳朵上。”
“問題就出在這裡。”
夏洛荻從首飾匣裡揀出一隻雪花銀製的、鑲嵌著上等翡翠的精巧耳環,出示給皇帝。
“陛下可認得此物?”
“這是皇後的耳環,朕見她上個月戴過兩次。”皇帝一眼便認出來。
“……哦?”他這麼快便回答出來,倒是出乎夏洛荻意料之外,她的目光稍稍在皇帝臉上停留了一下,便垂眸繼續道,“正是如此,妾托人向禦醫求證了一二,皇後娘娘玉體欠佳,常年用蜀國的藥材治療,而這些藥材多帶三分毒,有的毒是致幻的。這耳環是娘娘故土的愛物,製作工法上為固其色,同樣以藥材泡製。”
“皇後娘娘多年以來早已習慣了這些藥材,故而不受影響。但翠兒並不知曉,戴耳環時還刺破了耳孔。”
德妃讓翠兒把頭發撩到耳後,露出已結結疤的右耳耳洞。
“當、當時德妃娘娘突然回來,奴婢匆匆出去,一時便忘記取下來了。”翠兒怯生生道,“等到想起來還回去時,也就到了半夜。”
人耳乃是血液流通之處,戴著毒物幾個時辰,中毒也在情理之中。
“加上翠兒天性膽小,驚慌之下毒物入腦,這才發了一陣子瘋。但也因這毒不深,所以好得也極快,並非是皇後娘娘所賜的鉤藤酒之故。”夏洛荻解釋道。
也就是說,皇後根本與此事無關。
那麼這一次廢後的聲浪就可以完全壓下去了。
封瑕心中一定,看著夏洛荻的形象越發高大,不由自主道:“愛卿不愧是國之棟梁。”
夏洛荻:“陛下謬讚了,妾現在難儘棟梁之力,隻有蒲柳之用。”
……所以夏大人心裡還是有怨氣的吧。
封瑕看向讓夏大人淪落宮闈的禍首齊王,笑道:“皇叔可有異議?”
齊王冷著臉道:“臣不敢有異議,隻是說了半天,都還未點出凶手是誰,又有何用?”
“王爺稍安勿躁,千萬彆一氣之下到下麵陪王妃的時候連個凶手的名姓還不知道。”
撂下一句氣人的話,夏洛荻不給齊王發火的機會,繼續道——
“這件案子千頭萬緒,但恰好,‘線頭’就剛好在翠兒中毒這件事上——這匣子裡的首飾那麼多,怎就偏生讓翠兒挑中了那一件帶毒的呢?”
眾人定睛一看,隻見這首飾匣共分三層,每一層都各有一把小銅鎖鎖住。
夏洛荻捏著那隻耳環,抽開最上層一處空著的小抽屜,放進去道:“如若我是翠兒,當晚受了氣,偷酒喝的時候看見那個人不慎沒鎖首飾盒,且看到盒子裡唯一可以拿到的首飾,會一點想法也沒有?”
當然會,那個人一定很了解翠兒。
“問題來了,到底是誰,掌管這首飾匣的鑰匙?又是誰,知曉這等隻有嬪妃、各宮總管和一等宮女才知道的,關於皇後娘娘的秘辛?”
外麵一道閃電打過,照亮了德妃陰沉的臉,她厲聲道——
“賤婢,你是從齊王妃在的二房調過來隨我進宮的,家底已經被本宮查了個底朝天了,還不認罪!”
在她身側,早已臉色慘白的貼身宮女阿薔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娘娘、是奴婢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魏邸報——美髯社
魏人愛美,因為先帝的時候砍的老臣太多,導致本朝年輕臣子比老臣多出許多。
看著上朝時那些臣子光潔的下頜,以有一下巴美髯為追求的蓄須黨忍辱許多年
直到他們發現年少俊俏、且有些女相的大理寺卿開始蓄須,且每天打理得光鮮亮麗,便竭力邀請她加入美髯社,並且在“京城四公子”票選裡強行暗箱操作打榜注水給夏大人也按上了京中美男子的名頭。
注:夏大人須須的原材料一開始是她自己的頭發,後來007太多了,便開始用秦夫人的頭發做須須。
秦夫人:我一個人撐持這個家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