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一七章“我的腦袋,”紀詢說,“……(1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13633 字 5個月前

“傻逼!”

以蔣婕為首的同學們脫口罵他。

傻逼。

同樣的字眼出現在我的心中。我並沒有什麼感動, 一個不需要彆人拯救的人,當然不會因為有人突然出現要救他而產生什麼感動之情。

我內心產生了一些計劃被乾擾煩躁,儘管我也未必會實施這個計劃。

歸根究底, 我的煩躁恐怕源自於這個人救人背後的動機。

人是利益主義者, 人不會違背自己的利益而行動。

我和他非親非故, 他突然跑出來打斷這次暴力行動, 隻能是因為他天生就是個“正義使者”,“救人”能給他以滿足感, 能給他居高臨下憐憫同類的機會。

他獲得了極大的成就感。

而這種建立在我的脆弱和無助上的成就感, 自然沒什麼值得高興與感動之處。何況他這次阻止了又有什麼用?他隻是這裡的過客,而留下來的我, 隻會成為蔣婕反複報複的對象。

他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太陽帶來的黑紗從他臉上撤去,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孔。

很年輕。

臉上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氣, 左側的臉頰上還有些沒消褪的紅痕。

不是被揍了的痕跡,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睡出來的壓痕。

還叫我們“小朋友”,並且沒有表露出要報警或者告老師找家長的意思, 這種“非社會大人”的處理方式,昭示著他的身份。

路過的大學生?

路過的,剛剛還在課堂上睡覺的大學生?

我揣度著這個人的身份,而蔣婕他們則沒有這種耐心, 在呼和著讓這個人而對方並不聽從之後, 蔣婕他們,立刻對這個人動手了。

結局有些出人意料, 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吧。

敢介入混混學生的打架現場, 他手上肯定有兩把刷子。刷子比我想象得大,他三下五除二,就處理掉了蔣婕一群人, 動作非常乾脆利落。

從身手上看,像是受過軍事訓練。

莫非他是軍校、警校的大學生?

但琴市並沒有警校,現在也並非剛開學軍訓時期,不會有軍隊裡的人過來當教官且遊蕩至此的可能性,我發現我剛才的推理不夠縝密,他的身份恐怕還存在疑點。

但他是誰,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在他和蔣婕等人糾纏的時候,我起身離開。

走的時候好像聽到他在背後叫我。

又是“小朋友”。

我稍感厭煩,沒有停下,既然做不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填滿他正義的成就感,早點走,說不定能讓他沒有那麼鬱悶。

但我並沒有回家。

我來到了班級外,站在門窗前,朝教室裡看了一眼。

擺在教室後邊的飲水機不見了,連桶,帶著機子,都不見了。

看來學校老師已經發現了問題,否則,不會連機子都不見。

我正想著,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聲音。

“你在看什麼?”

我轉過頭。是他。那個突然出現,跑來“救”我的人,追到這裡,是一定要從我嘴裡聽見感謝嗎?

心中的厭煩又加重了一點,我沉默不語,希望他看在我不說話的份上早點感覺無趣而離開。然而他站到了我身旁。

他剛剛運動過,頸上帶著一層薄汗,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甚至聞到了汗液的淡淡鹹味。正當我想要拉開距離的時候,我聽見他說:

“原來你在看教室裡消失的飲水機。”

“所以,”他說,“你知道有人在水裡投毒啊。”

“……”

我依然沒有說話,這次的沉默裡,多少帶了一絲震驚。

他是怎麼知道的?

那人的目光在室內掃了兩下,不怎麼認真,目光更沒有看向我,但似乎明白我心中的疑惑,說出的話一針見血:

“我剛才研究過你們學校,你們學校高一高二年段周末不用補課,你身上沒有背書包袋子,也不像是來這裡參加興趣班的,特意跑到了班級門口但不進去,顯然也不是過來拿遺漏在班級的東西的。最重要的是,站在你這個位置,從你的視角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空了的飲水機位置……所以,我得出了上述結論。這樣說,解答了你的基礎疑惑了嗎?”

“……”

他始終沒有提我以為會有的“道謝”。

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同學,還不願意說話嗎?”他又說,還是有點吊兒郎當的樣子,“你這樣子會讓人以為你是啞巴的。”

這句話我並不怎麼反感,可能是因為他語氣裡帶著自來熟式的調侃,不是惡意的嘲諷,而是朋友間的玩笑。

和一個剛剛見麵沒有五分鐘,對方話都不回你一句的人成為朋友。

真是搞笑。

我想著,還是開口,因為我也有疑惑。

“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他問,臉上似乎帶著貓逗老鼠的意趣。

我和他的關係似乎在不知不覺地逆轉。

剛剛他找我,現在我問他。

“投毒。”我補充,“沒有這個先決條件,你什麼都推測不出。”

“這點倒是很簡單。”他說,“你們學校的老師發現異常,扛著飲水機去警局報案了。說了這麼多,也該自我介紹一下了——”

他向我伸出手。

長長的手指,指甲修得短短的,指腹帶著繭,是訓練後留下的繭。我看見他指關節處有點破皮,應該是剛才打人留下的傷痕吧。

“紀詢,警察,負責偵辦琴大附中投毒案。”

“……”

“怎麼又不說話了?”他困擾似地歎氣,“和你交流有點費勁啊周同學,你們都高二了,應該明白公民有配合警方調查的義務吧?”

“騙人。”我冷淡說。我認識了他的聰明,他卻以為我是傻子?

“我騙你什麼了?”

“你不是警察。”

“看來還是得給你看看我的警官證……”

“你沒有警官證,也不用去學校後巷做假證的店做一本五塊錢的拿給我看,假扮人民警察犯法。學校的老師更不可能在事情還未明朗且沒有鬨出大亂子前主動報警,把事情弄到人儘皆知風雨滿城。他們要維護學校的名譽。所以他們先行保留證據——拿走礦泉水桶和機器。他們應該拿著礦泉水桶中殘留的液體去實驗室檢驗;附中沒有做毒理的實驗室,他們也許——不,一定。他們一定拿到琴大去檢查了。你是在琴大知道這件事的。”

我一口氣說完。我好久沒有說這麼一長串話了。

我看見了他眼中的驚訝。

不過他立刻說:“周同學,你的分析有點道理,不過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如果我不是警察,沒看過學生的資料,我是怎麼在一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你的名字的?”

“……”我稍微卡殼。

我心裡明白,他決不是警察,但確實,他是怎麼知道‘周召南’的?

這個疑惑在我不經意低頭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掛在我胸口上的學生卡不見了,應該是在剛才被蔣婕等人追打的時候掉落的,而後被——

“行了,告訴你吧,我撿到了你的學生卡。”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他看見了我的動作,所以搶在我的思維前把結果揭露。他的腦子確實轉得很快。

伴著他的聲音,一樣東西從前方拋來,我接住,是我的學生卡。

卡上證件照正對著我的臉。

黑沉沉的頭發蓋住我的半張臉,遮住我的一雙眼。

但是那雙陰沉眼睛的目光,就算是厚厚的頭發也遮不乾淨,我能感覺到這雙眼睛,正藏在頭發底下窺視著我心中的野獸。

我厭惡這張學生卡上的一切。

我將其正麵朝下,重新彆回衣領。

這時候,他已經用一張公交卡打開了教室的門,我說過,教室的門很簡單,一張塑料卡片就能輕易撬開。他拿出公交卡的時候,我瞟了一眼,是首都的卡。

我還是覺得他是大學生,莫非他在首都上學?

但依然有解釋不通之處,在首都上學的大學生,怎麼會在上課的時間裡跑來琴市?

他開了教室的門,走了進去,站在講台的位置,微微屈膝到和桌子差不多高,再眯著眼睛看桌麵。而後他指出兩張桌子。

第一排第三張桌子。

第六排第四張桌子。

他問:“這兩張桌子是怎麼回事?”

這兩張桌子,前一張桌子屬於許詩謹,後一張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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