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非常神奇。
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覺得夢境非常有趣或美好,提醒自己一定要在醒來後記得這個夢境。
可往往那些夢境都會隨著睜開眼的瞬間霧氣般消散,隻留下‘一定要記住’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回旋。
這都是很常見的情況。
不過異常的是,庾魚覺得這段時間她做的這種夢也太多了。
一開始還會隔兩天才做夢,後來幾乎每天都會在醒來時產生這樣的感覺,她甚至有種朦朧的感覺,那就是這些夢都是同一件事。
到底是什麼事,才會讓夢中的自己鍥而不舍的提醒自己呢?
這樣的疑問困擾了庾魚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有一天,她在夢境中的祈禱成真,在太陽升起,她睜開雙眼後,夢境中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記錄腦中。
夢境裡,她來到這個世界,選定了方向,在茫茫荒野中開著車,遇到了兩麵宿儺。
與她記憶中不同,兩麵宿儺並不是攔在她的車前和她搭話,而是遠遠的一發斬擊,將她和車一起切割。
在恐懼中,她失去了生命。
這恐怖的夢境讓她久久無法回神,躺在床上呆呆看著昏暗的屋頂。
“這個表情……是又做噩夢了嗎?”兩麵宿儺聲音飽含著惡意的期待。
“沒有,”庾魚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向來不擅狡辯的她很自然的回答,“好冷,我不想起床吃飯,能不能在這裡吃?”
兩麵宿儺看著庾魚的臉,過了幾秒:“好啊。”
說著,他站了起來:“等著,我去拿早餐。”
“嗯。”庾魚小聲回答,小心的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偷偷看著兩麵宿儺離開的背影。
……是夢吧?
應該是夢才對,畢竟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啊?
安慰自己一番後,庾魚努力忽略了這個令她害怕的夢境,也壓製住了自己潛意識的疑問。
——可是,這樣才更合理不是嗎?
然而,這個夢境就像是一個開始一樣,在接下來的幾天,庾魚又夢到了更多的死亡。
夢境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有一次驚醒時,她甚至還記得自己死亡時的感覺。
那份絕望感直到她驚醒後也未曾消散,就像是陰雲一樣籠罩著她。
而此刻,庾魚也產生了一種朦朧的預感,那就是這份保護她的力量即將失去效果。
就像是包裹著她的蛋殼即將破碎,而她終於毫無保護的降臨於這個可怕的世界上一樣。
在即將失去保護時,庾魚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一點。
……她不能被兩麵宿儺發現這一點。
如果被知道的話,她這次一定會被兩麵宿儺殺掉的,就像是他之前所做的一樣。
看著眼前熱乎乎的湯鍋,庾魚卻沒有一點胃口。
“你不舒服嗎?”裡梅秀麗的眉毛蹙起,擔心的看著
她,“冷的話就不用起來吃飯了,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也不能總是在床上吃飯嘛……?()”庾魚低著頭回答。
她不敢看裡梅,害怕自己露出破綻。
“這沒什麼。”裡梅不在意的說,“你喜歡就好。”
庾魚:“嗯。”
裡梅一直對自己很好,可是那也隻是因為兩麵宿儺,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喜歡自己。
裡梅看著明顯鬱鬱寡歡的庾魚,猜測她是因為宿儺大人不在才這麼消沉,於是安慰道:“宿儺大人不帶你一起是因為要和鬥牙王切磋,等到結束就會回來了。”
還好他不在。
庾魚心想,不然她真的沒有把握現在的狀態能夠瞞住兩麵宿儺。
兩麵宿儺在自身強大的同時也非常細心,而且他應該是擁有時間回溯前的記憶的,否則不會試著用多種方式殺死自己。
如果自己的回溯能力消失了,他會做什麼呢?
想到自己可能的淒慘下場,庾魚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她強迫自己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些,就匆匆躲回房間裡,把自己卷進被子裡。
一定要瞞住兩麵宿儺這件事。
庾魚害怕的想著,努力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一點。
窗戶關著,冷風依舊從木屋的縫隙滲透進來,滲透這個木屋的角角落落。
庾魚看著這個木屋,好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了這裡。
這裡一點也不像記憶裡那麼溫暖又明亮。
這個時代的房屋破舊而昏暗,木質的窗戶關上之後,隻有細微的光芒從縫隙透進來,每一寸地板都潮濕而冰冷。
即使蓋著被子,冬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也不會消失。
她想起來了更多,想起了兩麵宿儺若有所指的暗示,想起他從來都沒說過喜歡自己。
是的,兩麵宿儺怎麼會喜歡自己呢?他看不起所有弱者,而自己就是他一直嘲諷的弱者。
他應該很討厭被自己這樣的弱者束縛,一直等待時間回溯失效,然後徹底的殺了自己。
不知過去了多久,庾魚敏感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兩麵宿儺回來了。
“宿儺大人。”裡梅恭敬的聲音隔著門模模糊糊的傳來。
“嗯。”兩麵宿儺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小魚呢?”
“天氣太冷了,已經去休息了。”裡梅回答。
“等到冬天過去,那家夥不會長在被子裡吧。”
接著,是門被打開的聲音,令人恐懼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庾魚緊張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腳步聲在床榻旁停了下來,兩麵宿儺的聲音從高處傳來:“還在睡嗎?”
庾魚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從被子裡探出半個腦袋:“你回來了,宿儺大人。”
昏暗的燈光中,她隻能看到高大的身影上模糊的麵容,上麵鑲嵌著四隻暗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