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課業一直到宣和帝出宮狩獵的前一天都沒有停, 待當天下了學之後,墨珣的衣物便已經由青鬆整理妥當, 放進了國公府的馬車裡,隻等著明日墨珣帶著一同去林府了。
翌日, 墨珣由陸雲澤陪同著, 動身前往林府。
倫沄嵐原是想著墨珣身邊沒個照顧的人不行, 跟個侍衛哪有那麼精細?便想讓青鬆也跟著去。但墨珣卻表示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再不濟不也還有越國公在嗎?直接了當地拒絕了倫沄嵐的提議。
不過, 倫沄嵐仍是不放心,最終還是越國公說了句“墨珣一個漢子, 什麼事做不得”, 才使得倫沄嵐打消了讓墨珣帶小廝的念頭。
倫沄嵐本身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再者他又是個哥兒, 唯恐將墨珣帶出一身哥兒氣來。便聽了越國公的話, 就當墨珣此番出去曆練。
墨珣與陸雲澤雙雙騎馬,並帶著國公府的馬車動身前往林府。
因為是早就約定好的時辰,墨珣到了林府之後倒是沒怎麼等, 直接就讓門房引進了門。
陸雲澤則被請到彆處去吃茶了,而墨珣由管家領著進了偏廳, 見了林府的幾個長輩。
林醉的祖父和父親, 墨珣曾在自己的認親宴上見過一回。當時隻簡單地打了招呼、行了禮,並沒有仔細說過話。此次墨珣好生全了禮數之後, 林大人便將墨珣招到跟前來好生瞧了瞧。
“上回見你還是在認親宴上呢。”林大人認真將墨珣打量了一番, 而後伸手比劃了一下, 對著墨珣說道:“神清目明,這天庭光亮明潤……”
“咳!”昌平郡君在一旁輕咳了一聲,“奕甫!”他這麼咳一聲是為了提醒自家夫君,彆總這樣,一見到人就開始給人相麵。
林大人隨即便笑了,他也不覺得自己行為哪裡不對,畢竟是誇獎的話嘛。不過,讓昌平郡君這麼一喊,他倒是停下了對墨珣樣貌的品評,轉而開始問起墨珣其他的事來,“我曾幫你算過八字,當時師大人將你的家狀也給我看過了。你是從石裡鄉來的?”
“是,學生在石裡鄉出生。”既然家狀都看了,那搞不好林奕甫對“墨珣”的祖宗十八代比墨珣還熟悉。
“我聽說你父親早早就去世了?”
昌平郡君這次沒有再假咳清嗓,而是直接伸手拍了林大人一把。
這種問題怎麼能問一個孩子?要問也應當去問越國公才對。拍完了林奕甫,昌平郡君又去瞧墨珣,見他微微低了頭,似是心情不佳,便以責怪的眼神瞅了林奕甫一眼了。
“四年前的鄉試之後不多久……我父親就走了。”其實墨珣挨雷劈完了一睜眼,墨延之就死了,他根本就沒見過墨延之長什麼樣。而倫沄嵐則是怕墨珣一個小孩子被什麼臟東西東西衝撞了,甚至都不怎麼敢讓墨珣靠近棺槨。
再者,剛挨完了雷劈,墨珣整個人尚處於“發懵”的狀態,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唯恐出了什麼岔子。
林奕甫讓自家夫郎這麼一瞅,也意識到自己這問話問得實在是不合適。但若是去問越國公,恐怕知道得也不多,那要問墨珣的爹就更不方便了。
“你父親是叫,墨……”
“墨延之。”墨珣並不確定林大人是不是知道自己父親的名字,而這次開口是真想問,還是為了確定,但這也不妨礙墨珣說出墨延之的名號。據墨珣所知,墨延之有生之年從未離開過建州,與這京城應當是沒什麼糾葛的。
林大人還沒說話,林醉的父親便猛地起身朝著墨珣走了過來。
因為對方動靜太大,墨珣想忽視都不成,這就轉身看了過去,正巧被他按住,“你說你父親叫‘墨延之’?”
“是,林老爺認識我父親?”這麼巧的嗎?墨珣似乎從未聽倫沄嵐提過……
不對!
倫沄嵐提過的!
墨珣下意識睜大了眼睛卻又很快縮緊了。在船上,倫沄嵐曾經說過,墨延之參加鄉試的時候,給墨珣定了一門親事!
林醉的父親還沒說完,林大人便十分惋惜地歎了口氣,“沒想到,延之還這麼年輕就去了……”
果不其然,墨珣這就聽到林家老爺回憶起來:“我也是在建州參加鄉試的時候認識你父親的。原還邀了延之兄進京參加會試的時候到這林府來尋我,卻不料這短短幾年竟這麼物是人非了。”
墨珣曾聽說林家二房的林老爺原也是讀書人,最後卻放棄繼續參加科舉,轉而從商。此舉雖為許多人所不解,但本朝其實並不抑製商業發展,否則也不會連皇商都可以與宣和帝一同參加圍獵了。這也相當於是變相鼓勵商業的一種形式。更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當官或者從商又有什麼打緊?
林老爺這廂感慨完,又看著墨珣說:“我曾與你父親有過約定,我們兩家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