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榛越想越氣, 又補了一句, “這墨延之好生不要臉!爹爹怎麼不解釋一下呢, 剛才墨珣說的那些話,擺明了就是說他與醺哥兒八字不合適, 說我們林家誆他們嗎?”
林奕甫既然作為欽天監, 對於這等合婚倒也有些研究,八字合不合哪能不知道?說不準當時還特意提醒過墨延之, 但墨延之明明就為了攀上林家才將此事置之不理的!
程雨榛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在理, 起初對倫沄嵐與墨珣的好感在一時間也消失殆儘。大概是恨屋及烏的關係,程雨榛一聽到墨珣他們想要退親, 也不管他們到底是真不知道當年的事還是假不知道, 隻認定了是那墨珣覺得自己攀上越國公一家, 這就瞧不上他們醺哥兒了。
“說不準,我們醺哥兒就是讓墨珣那八字給克的!”
昌平郡君看了程雨榛一眼, 也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林醺身體不好,那是從胎裡就帶來的毛病了,禦醫也早有決斷。雖說這幾年突然病重,但那八字哪有這等威力?兩家隻是口頭約定, 而且隻有他們林家給了個信物,墨延之那邊隻是張了張嘴罷了……不過,他也能理解程雨榛。一直以來,程雨榛都覺得林醺的身體不好是自己的錯, 想來心裡也是壓抑得難受。此時好不容易有了這門婚事做宣泄, 自然是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婚事上頭。
“算了, 事已至此,他們今日就是來退親的,玉佩也已經歸還了,日後就當此事不存在吧。”墨延之已死,現在死無對證了,再去爭論那些舊事又有什麼用?昌平郡君也覺得煩得很,難道要讓他去跟一個死人計較嗎?
程雨榛咬咬牙,確實是拿一個死人沒辦法,而且墨珣現在有越國公罩著,他就算想回程家求援那也奈何不了墨珣了。“爹,那醉哥兒的事……?”
“醉哥兒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好生看著。”家中隻要有了孩子,無論是漢子還是哥兒,那就得很早開始相看了,可不能等到了該嫁人的時候才開始著急。彆說那會兒容易看漏,就說到時候一拖,把時間拖久了就不好了。
程雨榛得了昌平郡君的準話之後,忙點了點頭,“那就有勞爹爹了。”
倫沄嵐回去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比起平日裡的謹小慎微來說,他此時更像是心中紆鬱難釋。等回到了國公府,墨珣見到倫沄嵐拉長著的臉,這才靠近倫沄嵐,“爹?”
“嗯?爹沒事。”倫沄嵐扯了一抹並不好看的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他原本想的是,等墨珣年紀再大一些了,再央著國公夫人幫忙去尋這個“親家”,也好私下裡瞧瞧親家哥兒的品行。當初延之對他說這門婚約的時候還講了一句,墨延之雖得了對方的定親信物,但因為自己身無長物所以什麼都沒留給對方……還說,若是墨珣大了,自己有主意了,這門親也可以退。
趙澤林知道倫沄嵐此時情緒不高,也不留他說話了。就他剛才覥著老臉去跟昌平郡君說他家醉哥兒的事,其實也是覺得林醉將養得不錯。隻不過後來看程雨榛對倫沄嵐的態度,怕那事兒也就沒了下文了。不過墨珣年紀還小,倒也不急,可以慢慢看看。隻是他與京裡的命夫們都不大熟悉,要想托人打聽恐怕有些難度。
國子監那邊倒是很快恢複上課了,而倫素華也尋著了一間私學,每日都被嚴加管束起來。偶爾得了空來尋墨珣,那也是叫苦居多。初時他還羨慕墨珣能進官學,後來發現懷陽城裡的私學完全是仿造官學的辦學來的,這一下子課業重了不少,真真是叫苦不迭了。兩人畢竟不在同一間學堂裡,墨珣除了不痛不癢地安慰他幾句之外也幫不了他彆的什麼忙了。
今年沒有院試,倒是讓倫素華鬆了口氣,他正好趁著這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適應一下京城的環境和懷陽私學的學習進度。
倫沄嶽一有空餘的時間就開始盯著倫素華的課業,手上總是拿著戒尺。倫素華所在私學之中的學生關係不如國子監監生之中那麼複雜,但畢竟也是京裡,而且又是越國公給找的私學,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倫沄嶽每每都會提點倫素華,讓他彆惹事。畢竟像他們這樣從外地到京裡,沒有根基,一著不慎就很有可能莫名其妙就被人抓了把柄。
倫素華那張嘴,隻有在倫沄嶽在場時能克製住,可一旦到了外頭,彆人隻要拋個話題他就能東拉西扯說上一大堆。倫沄嶽是反複警告過他好幾回了,他也都應,隻是不知道到底落實了沒有。
自打趙澤林同昌平郡君提了林醉之後,林府那邊完全沒有消息了,想來也就是變相拒絕了。
不過多久,便到了昌平郡君的生辰,雖不是整壽,但也給趙澤林和倫沄嵐都下了帖子,隻是帖子裡並未提及墨珣。
趙澤林倒不覺有異,給自己和倫沄嵐下帖子是因為他倆一個誥命一個敕命,而墨珣作為晚輩,無品階又非官身,並不需要在帖子裡提及。
墨珣本身也不想去,但他和林家也算是有淵源,便主動問了趙澤林一句,“孫兒要給郡君備禮物嗎?”
“噢?你要備什麼禮物?”趙澤林純粹是覺得墨珣的提議很有意思,故有此一問。若隻是平常隨處可見的玩意兒,那倒不如不送,以免林家覺得怠慢。小孩子送的禮物還是要彆出心裁為佳。
“畫幅畫?”
“你還會畫畫?”趙澤林從來沒聽說過墨珣還會畫畫,不過想來也是,自打墨珣住進國公府之後,他的書房除了青鬆雪鬆進去日常雜掃之外,似乎也沒有彆人了。
墨珣點點頭,“會一點。”昌平郡君這次下帖子倒是提前了三天時間,而且恰逢國子監休沐,在時間上倒並不很趕,而且墨珣從國子監下學回來之後除了閒暇之餘雕雕木刻之外也沒彆的消遣了,這幾天緊巴緊巴倒是能搞出一副壽星公賀壽圖。若是要讓他雕東西,那這點時間可不夠了。“不然就寫副字好了。”
“還是畫畫吧。”趙澤林很是好奇墨珣究竟能畫出什麼東西來,若是畫得不好也不打緊,畢竟是孩子的一份心意。而且墨珣既然開口,那在他與倫沄嵐去參加宴會之前,必定是能將壽禮準備妥當的。
“是。”
懷陽城畢竟彙集了文人騷客,這些人用筆墨紙硯也都多,找顏料比起墨珣在建州時更容易些。墨珣隻列出了所需的材料單子,交給國公府的管家,管家便很快將他所需的顏料及紙筆都采買了回來。
趙澤林若是自己在書房看書寫字,那就是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了,墨珣與他的習慣差不多,但他又對墨珣作畫的過程十分好奇,便主動提及可否在一旁觀摩。
墨珣不覺得看人畫畫多有趣,而且他畫畫其實十分隨性,有畫錯的地方都是直接蓋過去,不會像那些好多人那樣謹小慎微、細細琢磨。再加上他畫畫其實也並沒有多少技巧,基本當年畫符練出來的……不過趙澤林想看,那就看唄,保不齊看沒兩眼就覺得煩了。
因為墨珣心中已經想好要畫壽星公賀壽圖,那麼就是以壽星公為主,而為了賀壽,自然是采用較喜慶鮮豔的顏色為主色。壽星公手裡抱個壽桃最好,但為免頭重腳輕,腳邊再畫隻仙鶴為宜。墨珣用的是沒骨法,先勾線,將壽星公的大體輪廓線先勾出來,而後才開始處理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