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公與趙澤林早早便知道今日是生辰宴,心裡都高興得很。而倫沄嶽一家與倫沄嵐、墨珣全都端端正正地坐著,等著越國公先開口。越國公一見大家都拘謹得很,便舉著筷子道:“先吃。”
大家這才舉筷,卻也隻夾了麵前的菜放進碗裡。等到越國公的筷子一放下,大家便也都跟著放下了。
“不必如此拘束。”趙澤林見狀,舉著筷子便說。“又沒有外人在,該如何還是如何。”
越國公府上本來用飯的時候都十分隨意,沒理由今日生辰宴卻成了這樣。
墨珣暗地裡拍了拍倫沄嵐,這就舉了麵前的碗起身道:“孫兒以湯代酒,祝祖父和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越國公和趙澤林拿著酒杯便一飲而儘。
或許是有了墨珣的動作,大家這就紛紛向越國公與趙澤林敬酒。一時間,桌子上便熱鬨了起來,大家夾菜的動作都快了不少,閒談的聲音也都不斷。
“素華今年要參加院試了吧?”越國公原是不記得這茬的,但剛才隱約有聽到倫素華在同墨珣說“院試”的事,這才想起當初在建州的時候,倫家那兩個小子院試都未過。
“是。”倫素華沒想到會被越國公點名,忙放下筷子站起來。
越國公見狀,伸手比劃了一下,讓倫素華坐下,“不要這樣一驚一乍的,我也就是隨口問問罷了。”
倫素華這才又坐回了椅子上,而倫沄嶽知道倫素華的性子,彆看他能說會道的,對上越國公還是怵的。這便接口道:“最初在廣平府的時候,晚輩本身也在準備科舉,也就顧不上素華的學業。現在好了,得了庶吉士,有了功夫之後便想著將素華的學業抓起來。”
越國公點點頭,又問了問倫沄嶽對於庶吉士的“散館”考試有沒有把握,留任京城的幾率大是不大。
這樣一來,桌上便也紛紛開始閒談了,趙澤林一邊呷著果酒,一邊聽彆人說話,心裡便也覺得舒坦。果然家裡人多,與冷冷清清的就是不一樣。就連越國公臉上都滿是喜慶,看起來比起過年時還更開心些。
“夫人,您說對嗎?”
“什麼?”趙澤林猛地聽到有人喊他,這便扭過頭去看倫沄嵐。
“我剛才在於歡遙說起您的棋藝……我曾聽林家的二夫人提過,您的棋藝在京中命夫圈裡難逢敵手。”
趙澤林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這話問得其實十分不禮貌,若不是倫沄嵐的話,趙澤林恐怕都會以為是故意說話來挑他,“我與京裡命夫下棋機會不多,這不大好說。不過就目前遇上過的來講,確實還未落敗過。”
……
院試對國子監中大多數的監生來說其實並無多大的影響,而國子監的方向與貢院的方向完全不同,絲毫不影響墨珣上課。
今年的院試恰好是在乞巧節,路上倒是冷情了不少。
等到院試成績出來之後,墨珣便問起倫沄嵐要不要到倫沄嶽府上走一趟。倫素華現在不住在越國公府了,無論中未中,都不會有人上門來通知,而倫沄嵐作為倫素華的小舅,還是得關心一下的。
倫沄嵐點頭,帶上墨珣便往倫府去了。
他們一行還未進入倫府,倫沄嵐便已經在馬車裡頭聞到一股子鞭炮燃燒過後的味道。
青鬆雪鬆與倫沄嵐同乘一輛馬車,此時兩人也聞到了味道,一時間竟激動起來,紛紛看向倫沄嵐。
倫沄嵐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不過這條道上也不止倫府一間院子,他也不敢隨說話。等到馬車停下之後,青鬆雪鬆先下了馬車,便扶著倫沄嵐下來。
墨珣獨乘了一輛馬車,但下來的速度卻比倫沄嵐快。他往倫府門口看了一眼,見門前冷情,沒有燃放鞭炮的痕跡,心裡便已有了計較。
倫沄嵐一看倫府大門緊閉,忍不住歎了口氣。青鬆雪鬆見夫人這樣,也都懂了,忙調整了表情,上前敲門。
門房是認識青鬆的,這便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倫孺人,老爺在後堂……”倫府的小廝見到了倫沄嵐忙行了禮,“正在罰少爺……”他自是不敢將倫沄嵐直接帶到後堂去,不管怎麼說倫沄嵐都是客人。“倫孺人不如就先到偏廳小坐,容小的前去通報一聲?”
倫沄嵐一聽“罰”,哪裡還有閒工夫坐,直言讓小廝帶他到後堂去。
小廝遲疑了片刻之後,便帶著倫沄嵐去了。
倫沄嵐道了後堂的時候,倫沄嶽過來敞開著門正在打倫素華。唐歡遙在一邊看得著急,忙讓小廝將素安、素晗都帶走,免得給嚇到了。
“二哥!”倫沄嵐大喊了一聲,快步走了進去。“二哥你這是乾嘛!”
倫沄嶽沒料到倫沄嵐會來,手中的戒尺卻已斷了半截,此時正揚起。
“手伸好!”倫沄嶽發現倫素華一聽到有人來,便想將手縮回去,頓時氣都不打一處來。
“啪!”
“二哥,彆打了!”倫沄嵐上前伸手拉著了倫沄嶽,唯恐他一個戒尺又落了下去。“素華今年才十三歲,一場院試不過也沒什麼啊!”
倫沄嶽心知弟弟所說不假:倫素華年紀輕輕,當初能過府試也算是鳳毛麟角了。但眼瞅著這段時間,他空下時間來儘心教導,可倫素華卻還是一點都不長進,實在是太讓人生氣了。
倫素華本就乖覺,更何況此時還被打了,更是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動也不動。隻是剛才倫沄嶽打得狠了,他的掌心正火辣辣地生疼。
“我這段時間,為他分析考點、考題,教他如何切入重點……”倫沄嶽心中有氣,自是要說話抒發,“可你看看他……”倫沄嶽邊說,邊用戒尺指著倫素華,“就算死記硬背也該過了吧?”
倫沄嶽知道同倫沄嵐說這些沒用,但他還是氣得不行,“‘帖經’!是不是死記硬背的?兩篇雜文姑且不說,那‘策論’呢?‘策論’的題目我是明明白白同他講過的……”
在倫沄嶽看來,他已經幫著倫素華猜題,甚至還猜中了,可倫素華竟還是沒考過,那怪得了誰?要說是倫素華沒有念書的天分,可他不也通過了縣試和府試嗎?
明明是可以考過的,但就是不努力,這難道還不該打?
想到這裡,倫沄嶽更是氣得不行,趁著倫沄嵐不注意,直接拉著倫素華舉過頭頂的手又是“啪啪”兩個戒尺。
倫素華吭都不敢吭一聲,手心已經沒有知覺,卻還是跪在地上不敢動。
倫沄嶽看到倫素華這樣,更是氣極,“書都不念了,儘想著出去玩……”
倫素華被父親教訓得心裡難受,眼淚便悄悄地滴到了地上。
“哭?!你還有臉哭?我都沒哭呢!”倫沄嶽明顯看到地磚上顏色不對,氣得一腳蹬了過去,“我是不是逐條給你分析過論點論據了?是不是跟你說過論證了?你是連一條都沒想起來嗎?”
倫素華一直跪在地上,雙手又舉在頭頂,倫沄嶽氣得不行自然沒有留腳,這一下子就把倫素華踢倒在地。
墨珣見狀,趕緊上去將倫素華扶了起來。
“沄嶽你這是乾嘛啊!”唐歡遙本來想著讓倫沄嶽隨便教訓一下兒子就得了,畢竟倫素華確實是該好好管管,但現在未免也太過了。他與倫沄嵐兩個合力,這才將倫沄嶽攔了下來。
倫素華臉上憋得通紅,臉都皺成了一團。墨珣扶著他起來之後,他又跪到了原位,維持了剛才的姿勢。
倫沄嶽被唐歡遙和倫沄嵐攔了下來,直接就將手中的戒尺丟到了地上,氣鼓鼓地從屋裡走了出去。唐歡遙見倫沄嶽走了,忙將倫素華扶了起來,“趕緊去擦藥。”
墨珣一直陪在倫素華身邊,一會兒聽到倫素華絮絮叨叨地說:“我也想考過啊,那我考不過有什麼辦法?我記不住啊,想不起來啊……”一會兒又聽到他小聲嘀咕:“如果父親沒讓我來京城就好了,京裡院試明顯就比建州的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