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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第16章

玉石鎮坐落於寒玉門最東邊, 在城鎮東側,有一座巍峨的漢白玉城門。

那漢白玉城門是用來開啟護門大陣的陣基,之前被林澹用“吞噬萬物”給啃光了,如今又重新修建了一座。

這新的城門上麵仍舊寫著“東門鎖鑰”四個字, 還是用漢白玉雕刻而成, 但是比原先林澹吃掉的那一坐還要高一倍、寬一倍, 遠看像座摩天大樓似的,蔚為壯觀。

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這大門上鑲嵌了密密麻麻的玄鐵鍛造的楔形釘。

每根釘子都有手臂那麼粗長,青黑色的玄鐵周身閃爍著冷冽的寒光, 散發出很濃烈的攻擊性氣息,簡直像在向林澹叫板——你敢再吃我,我就紮爛你的嘴。

林澹笑笑, 搖了搖頭, 將手伸進乾坤袋裡, 指腹摸了摸裡頭一塊冰冷的玉牌。

他看一眼正排隊接受檢查的入城修士們的背影,然後轉身走到一處隱秘的角落,取出一張喬裝符。

這張喬裝符是他過來寒玉門之前,在附近集市上買的,耗費了他半數的積蓄, 是最高級彆的偽裝符籙, 效果可以維持一個時辰, 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時間。

他之前是當著所有守城修士的麵,啃光那扇城門逃出去的, 雖說如今再回來, 他手中又有了宗門的通行令牌,而且這事已經過去兩年多了, 那守城的修士恐怕都換了兩撥了,未必能認得他。

可是保險起見,林澹還是決定做個喬裝改扮。

他將那符紙在掌心用靈力化開,喊一聲“障”,周身的氣息和樣貌立即被改變。

林澹扯了扯衣擺,伸了伸手臂,提起一口氣,然後挺起胸膛,邁步往那漢白玉大門前走去。

“通行令牌。”

隊伍終於排到林澹時,其中一名守城的修士上前一步,散發著靈力的畫戟橫在林澹麵前,擋住他的去路。

林澹從乾坤袋裡將早早攥在掌心的那白玉令牌拿出來,交到對方手中去。

守城修士接下令牌,遞交給背後的同伴,同伴將那令牌卡入一個石台的凹陷中。

“哢噠”一聲,令牌的大小與石台的凹陷完美吻合,其中嵌入的林澹的靈氣也契合,看起來確實是寒玉門派發給對方的通行令牌。

那舉著畫戟的修士一聽到那“哢噠”的清脆聲音,立即將手中畫戟舉起來,將路讓開,

“通過了,可以——”

“——等等!”

背後那石台邊上的修士這時開口打斷自己的同僚,然後拿眼神示意對方,這通行令牌,有蹊蹺。

那擋在林澹麵前的修士立即又將手中畫戟重新橫在林澹麵前,“稍等。”

然後傳音入密,問同伴:“怎麼了,什麼問題?這令牌不是他的?”

那同伴同樣傳音入密,回他:“令牌確實是他的沒錯,石台上明明白白寫著‘林小犬’幾個字,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這通行令牌的字號,寫著、寫著……”

“寫著什麼?”

舉著畫戟的修士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對同伴這吞吞吐吐的回話感到十分不滿。

那同伴吞了口口水,舔了舔乾燥的雙唇,然後才艱難吐出一個詞:

“天之上!”

聽到這三個字,舉著畫戟的修士也是臉色一白。

天之上……這是隻有那位高居雲端的掌門尊上,才有資格分發的通行令牌。

這麼個修為隻到煉氣期,看起來十分窮酸的糙漢,為何會有掌門的令牌?

要知道,他們在這個崗位上守了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字號是“天之上”的通行令牌。

想到這裡,兩個守城修士同時看向林澹,目光中滿是探究。

林澹被兩人那樣看著,有些局促,但仍舊勉力擠出一個憨憨的笑來,問:“兩位大人,可是有什麼問題?”

麵前的修士沒有說話,隻是將畫戟調換一個角度,指向與城門入口相反的另一側。

他身後那個拿著林澹的通行令牌的修士,則是先將石台的核驗工作交給同僚,然後領著林澹往背後一處黑漆漆的小門走去,

“麻煩隨我走一趟,我們需要做進一步的確認。”

這……

這是要被關小黑屋了?

林澹心中忐忑,可一句多的話不敢問,唯恐說的多錯的多,隻能默默跟在那修士背後,走進那昏暗的小門,進到城牆裡頭的一間逼仄的茶歇室裡。

那房間裡除了一張矮方桌和一個小圓凳之外,什麼也沒有——不像茶歇室,倒像個審訊室似的。

那守城的修士將林澹送進房間以後,便關上門離開了,他找到瞭望塔上的守城長官,將這事講了,問長官應該如何處置。

那長官冷著臉想了想,“此事,可能要稟報給長老。”

他口中的長老,自然是指負責掌管玉石鎮的長老。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一名修士靠近過來,“找我何事?”

守城的長官和修士回頭望過去,就看到掌管玉石鎮的長老緩步走過來,身後……竟然還跟了另一個身份更加尊貴的男修士。

“長老!左護法!”

兩個修士嚇得慌張行叩拜禮,心中卻萬分激蕩——

左護法這個級彆的大佬,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東門的城頭上?難道是寒玉門有什麼身份極為尊貴的客人要來了?

可是,需要堂堂寒玉門左護法親自接駕的,必定是其他宗門裡掌門宗主峰主級彆的大佬了,這種級彆的修士,都是乘著自己的鑾輿坐騎,從天上穿過那護門法陣,直接飛往寒玉宮的,根本不會來他們這東大門啊。

兩個守城的修士正疑惑著,就聽到頭頂左護法渾厚的聲音響起來:

“你手裡拿的什麼?令牌?”

“是、是。”

守城的修士立即將白玉令牌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左護法自掌心渡入一縷靈力進那令牌裡,然後挑起眉毛,“天之上?掌門令?”

城牆裡昏暗的茶歇室中。

林澹坐在小小的玉石凳上,挺直了脊背,手邊的茶水一滴沒喝。

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外麵一點動靜沒有。

他這是真的被嚴查了?

他在穿越之前的世界,曾經有個朋友,跟著工程隊一起出境做工,身上帶了點違|禁|品,過海關的時候被查了,關在小黑屋裡,一整天都沒放出來,差點把施工的時間都延誤了。

想想,他現在這個情況,該不會也要被關在這裡盤問一整天吧?

他的喬裝符可撐不了那麼久……

是哪裡出了問題?

難道咪咪給他的那通行令牌是假的?

應該不會,他相信咪咪不會害他的,那……

砰!

正想著,麵前的門被重重地砸開了,緊跟著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風風火火衝進來,不由分說,雙手伸出來,用力握住林澹的手,

“你就是傳說中的壯……小犬?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林澹被對方這架勢給整懵了。

林澹自己一米八七的大個子,麵前男人竟比他還高出大半個頭,目測身高逼近兩米了。

和林澹那一身搬磚鍛煉出來的健碩肌肉不同,男人那小山一般的身材,一看就是天生的,或者是修了什麼特殊的功法。

男人身上披著件獸皮大氅,身後背著一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玄鐵長刀,一頭濃密的棕色頭發和絡腮胡連在一起,遮住大半張臉,配合著那龐大的身軀,乍一看,像一頭棕熊朝著林澹撲過來。

林澹被對方用力握住手,骨節都快被捏斷了,可是見對方熱情,又不好將手直接抽出來,隻能忍著痛,齜牙咧嘴笑著。

他心想“林小犬”這個名字,是他今天才剛現編出來的啊,怎麼就久聞大名了?在哪聞的?

可腹誹歸腹誹,來人的氣息一看就不凡,必定是位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林澹隻小心地問:

“……敢問您是?”

“關滄海!”

左護法字正腔圓地報上姓名,省去了自己的職級道號名號,一副誠心要以朋友的身份與林澹結交的架勢。

林澹自然不懂對方的用意,隻恭敬回一句“幸會”,正想問是不是自己的通行令牌出了什麼問題,就見左護法關滄海將那通行令牌塞進他掌心裡,不由分說推著他往外走。

有關滄海護著,一路走出去,哪還有半個修士敢阻攔。

那些守城的修士們一看到兩人靠近,都紛紛行叩拜禮,各個噤若寒蟬,默默退至兩側,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

兩人旁若無人地穿過東大門,正式踏入寒玉門地界。

關滄海朝著林澹深深稽首,

“壯……小犬,我就送你到這了,後會有期!”

說罷,關滄海背後長刀一甩,禦刀飛行至半空中,遽爾消失在視野裡

離開玉石鎮東門,關滄海一刻不停地衝到寒玉宮偏殿去,扯著嗓門喊:

“壯壯來了!壯壯真的來了!已經過了東門了!”

靳掌門斜倚在偏殿的床榻上,原本正在與一眾峰主護法議事,聞言冷眼瞥過去。

一道眼刀刮得關滄海一個激靈,立即停下腳步,他朝周圍掃視一圈,“謔,大家夥兒都在呢?”

在座的都是峰主這個級彆的高層,關滄海這個分神期修士,在這裡成了修為墊底的那個,也難怪他剛才急匆匆跑進來的時候,一時之間竟沒有查探到其他人的氣息。

而關滄海剛才那一番話,儘數落在殿內所有人耳朵裡。

此時眾人雖然都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地站著,可內心卻是各個都在翻江倒海。

“壯壯?”

“那個傳說中的壯壯?”

“掌門苦等了兩年多的那個壯壯?”

“他竟真的來了寒玉宮?要來求掌門了?”

“我還當這北鬥大陸出了一個異類,不肯跪倒在掌門的白袍之下,沒想到,也不過就是玩了一出沽名釣譽、欲擒故縱的把戲?”

靳言抬手,輕輕捏著眉心,“吵什麼?”

隻淡淡一句話,在座的眾人嚇得慌張收斂思緒,不敢再亂想了。

關滄海卻是全然不察,他難掩興奮,又朝掌門榻邊湊近了些,重複一遍:“壯壯真的過來了,掌門!”

靳言巋然不動,淡道:“知道。”

“啊,是是是。”

關滄海這才想起來,那玉石長階下頭的青龍傳送法陣,還是掌門讓他點亮的,掌門自然是早就知道壯壯要來了。

關滄海張了張嘴,正要再說什麼,這時卻見靳言袖袍一揮,緩聲道:

“本座乏了,無事的話,就都退了吧。”

說罷,頭頂的綃紗飄落,將整個床榻籠罩起來。

眼看著掌門一副送客的模樣,關滄海慌張趕在對方打坐入定之前,問一句:“那壯壯,怎麼處置?”

靳掌門揮了揮手,丟下一句,“他若來了,要他去殿門外明鏡台上候著便是。”

關滄海聞言,應聲退下。

之前拿著冷月寒玉石過來求掌門的那些修士,都是這麼處置的,先在正殿門外的明鏡台跪上半日,之後再領進殿內。

關滄海還以為壯壯會被特殊對待呢,畢竟他還沒見過哪個至陽道體的修士,值得掌門苦等兩年多,一直念念不忘。

“你見到了,那個壯壯?”

離開偏殿的路上,右護法走在關滄海身側,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昂,見到了。”

關滄海下巴微微抬起來一些,好像先一步見到壯壯是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似的。

右護法並不是很想助長自己這腦袋缺根筋的同僚的囂張氣焰,可是又實在忍不住好奇,便低聲問一句:“此人,如何?”

“嗯……怎麼說呢?”

關滄海一手托著下巴,做沉吟狀。

右護法見狀,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彆賣關子,學人裝深沉?”

“嘖,沒裝,這個……真的不好說。”

說實在的,第一眼看到,關滄海略微有點失望,修為太低了,煉氣期,穿得也很寒酸,渾身上下一點過人之處也沒看到。

就是陽氣挺重的,鐵定是玄級以上的至陽道體了,可這個級彆的,在寒玉門也不算少見了。

不過,人看起來倒是很老實。

關滄海這個人,很多時候看起來有點缺心眼,像個二愣子,但有一點例外,他看人很準,不管是誰,他第一眼見到,從對方言談舉止和神態樣貌中,就能很快分辨出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可以確定,壯壯這個修士,和他平時打交道的那些心眼比蓮藕還多的修士比起來,簡直是一股清流。

不過除了這些,好像他也沒看出彆的什麼。

“就……挺特彆的一個人。”

關滄海最後模棱兩可地總結了一句。

右護法有點煩,輕“嘖”一聲,這問了等於沒問,“當我沒問。”

玉石鎮。

林澹目送關滄海離開之後,帶著滿腹疑問,重新踏上了往西走的路。

寒玉門一共十二個峰頭,正中央的玉焱峰海拔最高,以玉焱峰為中心,周圍環繞著高低起伏的十一座山峰,形成一朵太陽花的形狀。

隻要身處寒玉門地界之內,無論站在哪座山峰或是山腳下,任何時候,一抬頭,便能看到一片浮在空中的島嶼,像一座龐大的空中樓閣,懸在頭頂,乍一看,很有些壓迫感。

那座懸浮在玉焱峰正上方的島嶼,便是仙山了。

仙山之上,有座空中陽靈花園,再往上,便是大名鼎鼎的寒玉宮了。

不過站在林澹現在這個位置,是看不到那寒玉宮和空中陽靈花園的,隻能看到被煙霧環繞著的那座仙山的下半部分,像是從海底仰望巨型冰山似的。隻是那海不是真的海,而是層層疊疊的雲海。

林澹的目的地,便在那雲海之上。

他重新挺起胸膛,邁步往玉焱峰方向行去。

寒玉門地界之內,修士眾多,絕大多數並非本門的弟子,這些修士交由本地的長老統管。因而離開玉石鎮,正式進入玉焱峰腳下時,還會有一個門內的關卡。

這道關卡審核遠沒有東大門那麼嚴格,不需要看通行令牌,隻是留下一道氣息,做個通行記錄就行。

林澹走進那關卡時,守在裡麵的修士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隻是從窗口推出一個小石台,丟下一句:“氣息留一下。”

林澹將一縷靈力注入那石台中。

“好,可以走……長老?!”

那看守的修士正要將石台收回去,忽而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過來,驚得慌張從凳子上彈起來,衝上前,朝著靠近過來的那身影恭敬行禮。

坐在裡頭偷懶的同僚聽到動靜,也趕忙迎出來,不明所以地朝身邊的修士傳音入密:“長老怎麼突然來了咱們這小關卡?”

“誰知道呢,例行抽查?隻要不是峰主……”

話音未落,就見另一道身影緊跟著靠近過來。

“峰、峰主?!”

“不知峰主大駕,有失遠迎!”

遠遠地看到玉石峰峰主從飛行法器上落下來,兩個修士嚇得連連叩拜起來。

林澹站在那關卡的檢查窗口前,原本正要通關的,這時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杵在原地,心想,自己這是什麼歐皇附體,怎麼這麼短的時間,接連遇到好幾個這麼高級彆的大佬?

要知道,他之前在那靈礦山幫工的時候,半個月,連個長老的影子都沒見過,更不要說什麼峰主護法了。

正想著,就見那玉石峰峰主迎麵朝他走過來,臉上堆滿笑容,

“你就是傳說中的壯……小犬?”

林澹:?

怎麼這麼熟悉的開場白……

“幸會,幸會。”

那玉石峰峰主朝著林澹躬身行禮。

林澹慌忙抬手,朝對方深深一揖,“不敢不敢,能有幸見到峰主尊顏,是我的榮幸才是。”

那玉石峰峰主又與林澹客套了兩句,甚至有意要留對方坐下喝些茶水。

林澹忙推說自己還有事,需要儘快趕往玉焱峰。

玉石峰峰主立即會意點頭,“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又不顧林澹勸阻,一定堅持親自送他離開玉石峰地界。

終於離開玉石峰,正式踏入玉焱峰,林澹仰起頭,看向頭頂懸浮的山巒,長長地舒一口氣。

總算快要到了,往後就沒有檢查了,終於不用再“偶遇”大佬……

“右護法!”

“拜見右護法!”

不遠處兩個巡山的修士忽而喊了一聲,接著齊齊朝著空中一個禦刀飛行的身影叩拜起來。

林澹循聲望過去,心中叫苦不迭。

不會吧……又來?

就見那位右護法從刀背上一躍而下,正正落在林澹麵前,朝對方笑得和煦,

“你就是那位壯……”

“壯小犬,”林澹替他把話補完,“對,是我是我。”

第017章 第17章

寒玉宮, 偏殿。

靳言盤腿坐在床榻上,雙手置於膝上,闔著眼,看起來是入定了。

然而, 在那波瀾不驚的清冷外表之外, 他的心思卻如沸水般不斷翻滾。

——哼!

——兜兜轉轉, 拖延這麼久,如今不是照樣乖乖尋到寒玉宮,要來求本座了?

——兩年半,整整兩年半!讓本座等得好苦!

——你如今卻要像無事發生一般, 這樣暢通無阻地來到寒玉宮,讓本座為你兌換那冷月寒玉石背後的好處?

——哼!哪有這等好事!

——讓本座為你達成所願,可以, 但本座忍受的這苦等的痛苦, 也必定要你嘗到!

想到這裡, 靳言袖袍一揮,想要召修士上前聽令,忽而記起,先前他讓關滄海那二愣子去點亮青龍傳送法陣,緊跟著整座寒玉宮就都知道壯壯要來了的事, 手臂便又收回來。

——罷了, 本座自己動手便是。

靳言眼皮微微睜開, 送出一道分身,飛往正殿門前的明鏡台。

那明鏡台乍一看有點像擂台, 蓮花形狀。

十二片約有一人高的花瓣豎在周邊, 不斷散發著五彩祥光,充斥著帶著攻擊性的靈力, 正中央是寒玉做的圓形高台,光可鑒人。

這明鏡台通常是拿來給門內弟子罰跪用的,有弟子犯了不太嚴重的門規戒律時,偶爾會被安排在這台上自省己身。

因而台上布了不少帶著攻擊性的法陣術法,為的便是讓那些自省的弟子受些皮肉之苦。

能有資格出入寒玉宮的弟子,最低也有元嬰境初期了,這些法陣術法於他們而言,根本不會對修為和神識造成任何傷害,可是……

想到壯壯那個笨蛋的修為,靳言歎息一聲。

他的分|身懸停在明鏡台邊的半空中,神識鋪開,將那石台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細地檢查一遍。

接著,手指輕抬,隻一瞬間,便將那明鏡台上所有帶有攻擊性的陣法術法,全部去除得乾乾淨淨。

之後,他袖袍一揮,又將台上所有靈力有些霸道的法器,也都儘數收入自己袖口處的儲物釘中。

做完這些,他轉身正要離開,忽而想到什麼,又轉回頭,看向那明鏡台周邊,正閃爍著五彩光芒的蓮花花瓣。

這些花瓣,都富含極為充沛的靈力……

意識到這一點,靳言立即抬手。

“嗖”地一聲,雌劍從偏殿被他召喚至自己掌心。

欻——!

一道淩冽的劍氣從劍刃上送出去,頃刻間,明鏡台上十二片花瓣如落葉般掉至地上,靈氣很快便潰散殆儘。

做完這些,靳言滿意地收手,將分|身送回偏殿的本體中。

這時,玉石峰峰主趕來偏殿,朝著榻邊深深一揖,沉聲稟報:

“掌門,那位壯壯,已經正式離開玉石峰,進入玉焱峰境內了。

“想來,應該很快就能趕到寒玉宮。”

“嗯。”

靳言從鼻腔裡淡淡應了一聲,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從頭到尾都在自己的塌上打坐,對此事毫不關心。

玉石峰峰主見狀,滿心困惑,可又不敢問出口,最終隻稽首,告退了。

玉水峰峰主在偏殿殿門處與玉石峰峰主擦肩而過,將剛才的對話聽在耳中,猶豫著走到床榻邊上,陪著小心道:

“掌門,今日的萬壽陽靈丹已經煉製完畢了。”

說罷,玉水峰峰主站在原地,不知是否應該把托盤中的丹藥送出去。

自從那位壯壯出現之後,掌門已經許久不曾召見任何至陽道體的修士進入寒玉宮了。

以前掌門體內的極陰之氣,主要都是依靠與至陽道體修士進行神識上的陰陽調和,來修複。他們峰頭上煉製的這萬壽陽靈丹,隻是輔藥。

可是如今,掌門卻將萬壽陽靈丹用做主要的治療手段,這就導致丹藥的攝入劑量突然猛增了數十倍。

增大劑量的一個後果,就是掌門每次吃了萬壽陽靈丹,都要短暫地閉關打坐,調息三日,待到那丹藥完全吸收入體之後,方能出關。

但是……

“掌門,聽聞,那位壯壯,已經到了玉焱峰腳下了?”

靳掌門掀起眼皮,目光中寫著:是又如何?

玉水峰峰主又道:“那這萬壽陽靈丹,是否要遲些再服用?以免誤了……”

他想說“以免誤了壯壯入宮的時辰”,可後半句話還沒講出來,就見掌門纖長的手指微微一挑,直接將整瓶丹藥吞食入腹。

玉水峰峰主何其精明,即刻便明白了掌門的態度,嚇得慌張朝著床榻叩頭認錯:

“是屬下愚鈍,多嘴多舌!

“從來都隻有那至陽道體的修士跪在明鏡台上苦求掌門的,何曾有過掌門為那些修士專程候著的時候。

“那壯壯要來寒玉宮,便讓他在那明鏡台跪上三日三夜,又算得了什麼!”

玉水峰峰主求生欲拉滿,很快轉換思路,講出一番新的說辭來。

靳掌門麵上仍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隻揮手讓對方退下

玉焱峰腳下。

林澹與右護法迎麵撞上,互相恭敬地問好。

這位右護法雖然和左護法一樣,也是用刀的,可是氣質卻大相徑庭。

他身材修長,長發高束,沒有佩戴任何鎧甲獸皮一類的浮誇裝備,隻穿了一身玄色束腰長衫。看著像個普通凡間的翩翩公子哥似的。

將佩刀收至腰間,右護法朝林澹躬身,報上姓名:

“淩碣石。”

林澹趕忙向對方回禮,兩人寒暄一陣。

右護法淩碣石點到即止,不再多言,隻是取出一艘靈舟,送到林澹麵前,一定要對方收下。

那靈舟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法器,就像穿越之前的世界裡的那些豪華跑車一樣,根本不是林澹這個階層的人能碰的東西。

林澹當然不敢收這麼貴重的東西,正要開口推拒,淩碣石卻丟下一句“後會有期”,禦刀飛行,頃刻間消失在林澹的視野中。

林澹懵懵地將視線從遠空收回來,看向懸浮在自己麵前的那艘靈舟。

靈舟通體都散發著濃鬱的靈氣,靈氣形成一層層炫彩光波,不斷往外飄蕩,像湖麵上的漣漪,又像浮在空中的極光。

靈澤聞著那靈氣的香味,肚子咕嚕嚕地叫,吞咽了幾口口水,花費很大的自製力,才終於克製住將這靈舟一口吞掉的衝動。

畢竟是彆人的東西,他隻是暫時借用一下,用完了,還要原樣奉還的,可不能亂吃。

這樣想著,林澹撐著靈舟的邊緣,一躍跳上去。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他還從來沒有用過飛行法器,不知道他這種煉氣期的修士的微薄靈力,能不能操縱這麼高級的法器。

而且,這種飛行法器,用起來,需不需要“駕照”一類的東西?

林澹在穿越之前的世界沒有駕照,隻開過他們村裡的拖拉機,不知道這種水平夠不夠格駕駛這靈舟?

林澹試探地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將一縷靈力渡入麵前的船舵中。

像火星落入乾草堆裡,那一點點稀薄的靈力,頃刻間便將整艘靈舟點亮。

嗖——!

林澹尚未回神,靈舟已然像一顆炮彈般朝空中飛速竄出去。

強烈的推背感險些將林澹從座位上甩出去,他慌張抬手,緊緊抱住船舵。

耳邊傳來呼嘯風聲,衣袍發絲都被吹得往後飛起,腳下的草木山石飛速遠去,很快變得渺小。

“喔!”

林澹翱翔在空中,開心得手舞足蹈。

飛行的感覺,好帥,好爽!

高聳入雲的玉焱峰,瞬息之間,便被林澹踩在了腳下,而那靈舟一路往上飛馳,衝破層層雲霧,越過那懸浮在半空中的仙山,直衝那座巍峨的白色宮殿而去

寒玉宮,偏殿。

淩碣石快步走到掌門的床榻邊,躬身行禮,回稟道:

“掌門,那靈舟,按照您的吩咐,已經送出去了。”

“嗯。”

靳言不動如山,隻淡淡應了一聲,便沒有多的話了。

淩碣石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

“壯壯已經乘著靈舟,離開玉焱峰了,以那靈舟的速度,應該很快就會抵達青龍傳送法陣的石台。”

掌門仍舊是從鼻腔裡應了一聲,一個多的字也沒有。

淩碣石目光瞥到放在床榻邊上的托盤,看清那盛放萬壽陽靈丹的淨瓶,心頭一驚。

掌門竟然這個時候服用了陽靈丹?這是馬上要閉關調息了?

這……

雖然滿腹疑問,可淩碣石到底是一個字也沒問,隻恭敬稽首,

“屬下告退。”

從偏殿離開,淩碣石飛身往那萬級玉石長階最底部的青龍傳送法陣行去。

寒玉宮懸於萬米高空,常年處於雲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

寒玉門弟子對這樣的景象早已經習以為常,隻是,此刻那白色的霧靄,與往常卻有所不同。

淩碣石擰著眉頭,懸停在雲霧之外,神識鋪開,仔細查探一番,然後在距離那青龍傳送法陣最近的一朵雲頭落下。

“哎!彆擠我這!”

關滄海本來在那雲裡藏得好好地,突然被擠到一邊去,感到非常不滿,“那邊上還那麼多雲頭呢,你不去,偏要跟我擠一塊兒乾嘛?”

淩碣石直挺挺地站在關滄海邊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隻冷冷說:“全滿了,就你這兒空。”

“啊?”關滄海滿腹狐疑地抬頭,朝旁邊成片的雲霧裡看過去,嚇了一跳,“謔,人來得挺齊啊,都藏得挺好啊。”

淩碣石懶得接這二愣子的話頭,隻問:“人來了嗎?”

關滄海收回目光,往腳底看過去,“應該馬上就能到那青龍台。”

話音剛落,眾人的視野中,浮現出米粒般的白色的一點,正朝著玉石長階飛來。

玉石長階周圍的雲霧之中,掀起一陣騷動。

“來了!”

“那就是傳說中的壯壯?”

“終究還是過來寒玉宮了!”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這世間,何曾有哪個修士能拒絕得了掌門的寒玉石?”

“不過聽聞,掌門好像快要閉關了,那位壯壯,怕是要在那明鏡台上,至少跪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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