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看天,烏雲濃鬱,黑壓壓的一片。
李懷玉:“……”
眯了眯眼,她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扯開她那鬆垮的係帶,重新係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江玄瑾輕笑:“你怎麼會這樣想?”
抓了他的手,懷玉攏眉:“人的直覺很準的,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兩個人。”
任由她抓著他,江玄瑾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再摸了摸她的肚子,點點頭:“是有件事,瞞了你許久。”
“什麼?”李懷玉繃了臉,嚴肅地看著他。
江玄瑾低頭回視。輕聲招供:“早在你第一次跳上我馬車的時候,我就有點心動。”
哦,第一次跳上他馬車的時候……
等會,啥?!
懷玉愕然,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呆愣愣地看著麵前這人:“你……”
怎麼會那麼早就心動了?她當時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殺了他啊!
“瞞了你這麼久,實在心有愧疚。”江玄瑾滿臉歉意地道,“給夫人請個罪,任憑夫人處置如何?”
李懷玉傻了,她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個兒本來在懷疑什麼,眼裡腦子裡都隻有這張笑得溫和俊朗的臉,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也有愧。”
深深地看她一眼,江玄瑾替她攏了碎發到耳後,半闔了眼道:“我不怪你。”
如春風拂麵,吹過湖水泛起漣漪,李懷玉心頭微酸,又覺得發熱,握緊他的手看了他好一會兒,軟了語氣小聲道:“我給你繡件兒袍子吧。”
“嗯?”
“彆的我也做不了什麼了。”撓撓頭,她道,“就最近看初釀一個勁兒地在刺繡打絡子,學了兩手,能給你添件春衣。”
眼裡光芒流動,江玄瑾勾了勾唇,又飛快壓下。
“好。”他溫和地道。
乘虛和禦風蹲在假山後頭看著,神色很複雜。
“主子以前是不會說這些話的,如今怎麼倒是順口得很了?”
禦風歎息搖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夫人一定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被君上給誆住,瞧瞧,這三言兩語的,直接就被君上給糊弄過去了,還要給他繡袍子。
外頭正是兵荒馬亂風起雲湧,這一處倒是好,春風吹過百花盛開啊!
瞧著青絲來扶夫人去喝藥了。乘虛終於抓著空隙,出去拱手稟告:“主子,長林、平陵、南平三位封君有信來。”
江玄瑾回頭,方才還溫柔無比的一張臉,霎時恢複了冷淡:“回信已經放在了書房暗格,直接送出去便是。”
竟不看看人家說的什麼,就已經準備好了回信,乘虛還能說什麼?隻能佩服自家主子,深深鞠躬之後領命而去。
鋪墊了那麼久,這三個人總算是有偏幫他的心思,既然肯主動給他寫信,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江玄瑾又勾唇笑了笑。
平陵君最頭疼的是聖上針對,那他可以護他於翼下,甚至替他解決平陵之地少鹽的難題;長林君是個喜好日子平順的謹慎之人,此番來無非是想分點好處,想套牢他,就得許以重利,再加利用;至於南平君……這個人應該是因著懷玉才出的手。
李懷玉之前受的罵名不少,但說實話,真心待她的人也不少,徐仙雲嵐清他們如今在丹陽主城。替她奪權又鞏固丹陽勢力,就梧等人更是出生入死都沒有一句怨言。而南平君,聽聞是多年前受過長公主一次恩惠,後來就偏幫了她不少次,上回還托長林君送賀禮,這回更是仗義相助。
這樣的人,得還以真心。
一線城此番遇劫,沒有什麼人傷亡,賈良縱容麾下之人打砸搶物,惡名已經傳了出去,給了長林君他們充足的理由圍困城池。他與懷玉,在這裡坐收漁利就好。
“這麼大方?!”長林君收到回信的時候,人正在一線城外東南方三十裡處的軍營裡,捏著信紙,他眼眸都亮了,“羽箭三萬支,兵甲六千,良駒三百……真是好大的手筆!”
幕僚笑著拱手:“小人沒有說錯,這紫陽君上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大人施以援手,他便湧泉相報,怎麼算也是不虧的。”
長林最缺兵甲武器,而紫陽剛好有鐵礦無數,許多城池都盛產刀刃盔甲。長林君是打過主意想買的,又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眼下倒是好,紫陽君直接送了他這麼一大批。
心頭一熱,長林君拍案就道:“這還有什麼說的?一線城的公道,咱們怎麼也要替紫陽君討回來!”
“是!”幕僚笑著應下。
於是,等京都收到消息的時候,賈良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真是反了不成!”齊翰在朝堂上怒斥,“一線城區區小城,不屬紫陽也不屬丹陽,他們有什麼道理來阻攔朝廷管製?”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柳雲烈皺眉道,“上回眾君上書挾君減稅,已經是無禮至極,陛下寬厚不計較,本以為他們會改過自新,誰曾想竟是變本加厲。朝廷若再無動作,我北魏江山都怕是要不穩了!”
李懷麟臉色很難看,坐在上頭掃了百官一眼,目光落在白德重身上:“禦史大人有何看法?”
白德重如今除了上朝,彆的什麼事都不做了,禦史之位已經等同虛職,可他依舊站得筆直,眉目間都是浩然正氣:“陛下,微臣拙見,紫陽君和丹陽之主似乎都並未出麵,隻是其餘幾位封君對一線城之事有所異議,陛下不妨先讓人問清楚來龍去脈。再行定奪。”
“還要怎麼問?封地之兵已經把欽差給困在了一線城!”司徒敬怒道,“欽差代表的可是陛下,他們不把欽差放在眼裡,就是不曾把陛下放在眼裡,這就是大不敬,罪名確鑿!”
白德重閉了嘴,不吭聲了。
李懷麟皺眉看了司徒敬一眼,突然覺得有些煩:“你們就不能讓人把話說完?三言兩語把事情定死了,那朕現在是不是該直接派兵去封地問罪?”
“陛下,臣以為就該如此。”司徒敬拱手道,“平陵君拒接聖旨,長林君、南平君圍困欽差。這些行為陛下若是都忍了,那他們必定更加囂張,視皇權為無物!”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齊翰附議。“得給些懲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