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2 / 2)

皇帝一直派人盯著那邊,鼇拜辦事有分寸,蘇克薩哈的本事也不差,倆人湊到一起火花四濺,好在不會耽擱差事。江寧府有兩江總督,有江蘇巡撫,還有布政使司,還有織造府,那麼多人在旁邊看著,肯定不能讓他們倆打起來。

江南有那麼多活靶子,倆人生氣也不會再乾出當眾鬥毆的事情,反正他們能光明正大的拿那些自己撞上來的家夥撒氣。

“知道江南那些世家大族為什麼顯得那麼聽話嗎?”曹寅眼底劃過一抹促狹,兩手放在腦後枕在牆上,笑眯眯說道,“那兩位大人下手太狠,他們不敢。”

倆人隻能找其他人撒氣,下手的時候自然不會太輕,南邊那些世家大族本來就害怕將士進城後情況會不受控製,被他們倆那恨不得直接屠城的氣勢一嚇,那是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隆禧饒有興致的聽著,倆人一直說到書房裡散場也沒有儘興。

禦書房裡的大臣魚貫而出,倆人也沒敢打擾,等裡麵的人走遠才跟著換了話題,“你說這次能吵多久?”

曹寅唏噓搖頭,放下手歎道,“不知道,反正雨季之前得吵出個章程來,咱們能拖,百姓拖不得。”

黃淮水患嚴重,朝廷每年花在治水上的銀子不少,但是效果卻看不見多少,雨季一來該遭災的地方依舊遭災,河道的官員已經愁禿了腦袋。

前朝為了對付河水泛濫、疏浚修築等需要大量人力的徭役,沿河一帶增設河夫役,調動的都是河道兩邊的貧民,人數多的時候多達數十萬。

河夫奔走窮年,不得休息,勞民傷財,用一費十,加上管工漁利,百姓受不了欺壓,逃亡到其他地方的大有人在。

清因明製,如今的一些重大河工工程中也采用僉派民夫的辦法,但是這法子在明朝的時候就已經顯出弊端,沿河百姓在前朝會往外逃,現在一樣會往外跑,肯定不能再照搬以前的政策。

安徽巡撫靳輔力排眾議改僉派民夫為雇募河兵,朝廷出錢讓沿岸百姓乾活,算是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

一個問題走了還有另一個問題過來,沿河徭役的事情解決了,河水泛濫的問題還在後麵等著。

河流不隻經過一個地方,一旦遭災,各個省份都有波及,安徽巡撫靳輔在安徽治理水患效果不錯,皇帝想著讓他換換地方當河道總督,掌管黃河、京杭大運河及渾河的堤防、疏浚,但是江蘇布政使慕天顏這時候參了靳輔一本,不樂意讓他當河道總督。

靳輔治理水患效法前朝潘季馴,“明治河諸臣,推潘季馴為最,蓋借黃以濟運,又借淮以刷黃,固非束水攻沙不可也”,但是束水攻沙法並不是一直有成效,而是時好時不好。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水患最嚴重的地方不在江蘇,他身為江蘇布政使不應該管那麼多,但是江蘇安徽有洪澤湖,一旦洪澤湖發大水,哪邊都彆想獨善其身。

靳輔治水頗有成效,河道疏通了,漕運也好了起來,一旦當上河道總督,肯定會繼續修建水壩來防止中遊發大水,他怎麼不想想下遊咋辦?

治水是個力氣活兒,每年花費的錢財不可計數,錢都讓上遊中遊給花了,上麵疏通的順順暢暢,下遊堵了就不管了?

洪澤湖那麼一個湖,周邊良田那麼多,受災的就變成了湖邊的百姓,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慕天顏前兩年剛到江蘇上任,自然不樂意這種情況發生。

要麼給他撥款讓他疏通下遊的河道,要麼讓靳輔上任後連著下遊一起安排,不然他隔一個月就彈劾一次,反正靳輔現在是安徽巡撫,而安徽布政使司的衙門就在江寧,他可以讓布政使司的同僚幫他傳話。

讀書人不說臟話,不說臟話他也一樣能罵人。

但是河道是一個整體,分彆治水本就有風險,河道總督管的就是所有河務,乾的就是總攬全局的活兒,分開讓幾個人來管就不是什麼好事兒。

尤其河道還牽扯到漕運,事情就更難處理了。

小曹同學壓低了聲音,彎腰湊到隆禧耳邊,“阿哥爺知道徐乾學、徐元文和徐秉義嗎,人稱‘昆山三徐’,他們仨是亭林先生顧炎武的外甥,聽說徐家在河道兩旁沒少置辦田產,都賊著呢。”

“河道兩旁的土地很好嗎?”隆禧不太明白,正兒八經的良田不去買,反而去買河道兩旁的田產,他們不怕哪天發大水把兩岸淹了?

“要的就是發大水,不發大水他們還不樂意呢。”曹寅繼續咬耳朵,“阿哥爺彆忘了,朝廷每年撥下去大筆銀子賑濟救災,很大一部分都用在補償百姓收成上了。”

彆管救災的銀子真正到百姓手裡的有多少,總之朝廷的政策在那兒擺著,按照田畝好壞和數量來補償百姓,儘量讓受災的百姓等水退了之後能回去生活。

一畝地兩畝地看上去沒多少錢,一百畝、一千畝呢?

地方官知道那些田產在誰手上,難道不會趁此機會討好他們多給他們送錢?

尋常百姓拿到的是他們辛苦一年的補償金,那些家夥買了地之後空著不種,等到朝廷賑濟救災後就是天上掉錢,隻一年的補償金就足夠他們回本,更何況朝廷幾乎年年都在撥錢。

那些人能乾出套朝廷銀子的事情,他們會按照市價從百姓手裡買地嗎?

民間百姓有多看重田產土地他們不是不知道,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賣地,他們怎麼就那麼巧遇到了連片的迫不得已?

更深的事情曹寅沒有明說,但是隻剛才說的那麼一點就足以把沒怎麼接觸過黑暗的七阿哥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隆禧捏緊拳頭,感覺自己已經成了被傑瑞氣到兩耳冒煙的湯姆貓,他如果是個燒水壺,現在頭頂肯定已經冒出一串串的蒸汽,“這都什麼人啊?”

曹寅麵容嚴肅跟著說道,“過分。”

“必須讓皇上知道,讓他看看他身邊的大臣都是什麼人。”隆禧氣的原地轉圈,鼓著臉就要往書房走,走了兩步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又退了回來,“曹侍衛,這事兒我哥知道嗎?”

小曹同學一臉無辜,“可能知道吧。”

七阿哥狐疑的看過去,“你為什麼不去告訴他?”

曹寅嘿嘿一笑,“這事兒得罪人,彆人都不敢說,咱也不能免俗。”

“你曹子清害怕得罪人?”隆禧捏著下巴,還是覺得不太對,“話說回來,彆人都不敢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官員的私產都是藏著掖著,尤其這種家族產業,不仔細查根本查不出來,地頭上又沒寫主人的名字,家裡當大官的都在京城,誰知道千裡之外的地是他們家的?

曹寅略有些羞澀,“這不是來京城之前陪媳婦回了趟娘家嘛。”

他媳婦出自昆山顧氏,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半個自己人,有些事情在外麵藏的嚴嚴實實,在世家大族內部卻不算秘密。

這種事情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不然他回家沒法交代。

隆禧一臉難以言喻,“那就讓我去說?我不得解釋解釋為什麼知道的那麼清楚嗎?”

曹寅撓撓頭,“阿哥爺還需要解釋?那不是直接說給皇上,讓皇上自己查就完事兒了嗎?”

隆禧:……

真是太看得起他們兄弟間那時管用時不管用的兄弟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曹寅:過獎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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