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1 / 2)

*

康熙派人去河南,有點想一出是一出的意思,卻也不是單純的心血來潮。

現在不能對那些世家大族下狠手,但是可以提前收集證據,一下子打壓太狠了容易反彈,朝廷剛剛讓江南的富商巨賈放了血,不能立刻動那些世家大族。

黃淮水患正嚴重,福建那邊戰事正緊,朝廷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不光不能增加賦稅,還要把受災地區的賦稅給免了,這時候能不添亂就儘量不添亂。

“其實就是台灣那邊差不多要收網了,那邊沒有亂子,海禁也就沒必要了,朝廷缺錢缺的恨不得一分錢分成兩半兒花,沿海的商船已經整裝待發,隻等朝廷鬆口解開海禁。”鄂倫岱轉動樹枝上的烤肉,一邊撒調料一邊說話,“海禁一開,漕運海運都少不得變動,皇上這是憋著大招兒呢。”

隆禧和常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烤肉,不管大表哥說的是什麼,總之點頭“對對對”就行。

他們不想關注臭哥哥在憋什麼大招兒,他們隻想趕緊吃到大表哥在喀爾喀學到的蒙古特色烤肉。

雖然宮裡的也挺正宗,但是大表哥自告奮勇,他們也不好不給麵子。

他們不趕時間,說是出來辦差,其實就是讓鄂倫岱帶他們倆出門放風。

王爺阿哥極愛你奉旨出行,路上的驛館掃榻相迎,他們沒帶多少行李,隻帶了七八十個侍衛隨行。

是的,“隻”帶了七八十個。

兩位太後擔心外麵有危險,恨不得讓他們把侍衛護院全帶上,還是皇帝親自去解釋,這才把人數削減到七八十個。

又不是出門打仗,帶那麼多人乾什麼?

剛過完年,天氣還冷著,河裡冰層凍的極厚,完全不用繞遠路找橋,踩著冰層就能過河。

隆禧最開始還不敢這樣過,他怕一個不小心掉進冰窟窿裡撈都撈不上來。還是鄂倫岱在他前麵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他才敢閉著眼睛衝過去。

京城過年的時候有冰嬉,可是冰嬉的場地是特意澆出來的,和這種不知道底下有什麼凶險的河道不一樣。

人和馬都能從冰麵上走,這天得有多冷。

他隱約記得明朝走向滅亡和小冰河時期有關,難道那麼多年過去了,小冰河時期還沒有結束?

可怕可怕,人真的太渺小了。

七阿哥感慨氣候的強大威力,裹緊外袍抱著手爐取暖。以前總覺得馬車停到路邊,打隻野雞填飽肚子然後席地而眠很瀟灑,大冬天的出來一趟才知道以前有多天真。

冰天雪地的待在外麵,一夜過去人就成冰棍兒了。

鄂倫岱使出渾身解數做出一頓色香味俱全的烤肉,所有人都吃的很是滿足。

今天晚上好好歇歇,明天就能到懷慶府,等到了懷慶府穩住腳,還得派人去黃淮下遊看看是什麼情況。

現在天還冷著,河水沒有開化,等天暖和了再去就來不及了。

靳輔在安徽乾的這幾年政績很是突出,也不知道礙了誰的眼,這幾天不樂意讓他當河道總督的人越來越多,都說他在安徽的時候治水花錢還沒什麼大的成果,跟刨了誰家祖墳似的。

他雖然不懂治水,但是他這知道這情況肯定不正常。

靳輔是安徽巡撫,還不是河道衙門的官兒,他能騰出手來治理水患已經很不容易,就算花錢又能花多少,河道衙門那兒沒存賬本嗎?

河道總督朱之錫病逝在任上,人家去世之前對靳輔大加讚揚,也就是朝廷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接任河道總督一職讓河道總督空了一段時間,不然各省也沒法從戶部申請治水的銀子。

人家靳輔還沒當上河道總督,他們怎麼知道人家當上河道總督後會做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發瘋也不能這麼瘋吧。

皇上都親政那麼多年了,他們還不知道皇上是什麼脾氣?

現在鬨騰的越厲害,將來摔跟頭就摔的越慘,他們皇上吃軟不吃硬,那靳輔是個有真本事的,彆管京城能吵到什麼時候,最後河道總督還是非他莫屬。

一個二個的現在攔著有什麼用,有本事背地裡彆乾壞事兒啊。

殊不知隻有做賊的人才會心虛,他們不心虛的話,為什麼不讓人家當河道總督,河道的事情礙著他們了嗎?

鄂倫岱想起來朝中如今的情況就想笑,那幾個和靳輔過不去的人天天上折子彈劾,偏偏這個時候地方上也開始上折子,如果皇上不願意讓靳輔當河道總督的話,把人派去他們那兒幫忙疏通漕運也行。

各省的事情各省辦,靳輔能梳理好安徽的河道,自然也能疏通其他地方的河道,好好的一個人才總不能讓他閒著。

驛館的條件不算太好,外麵天已經黑了,隆禧睡不著,裹著被子和常寧說話,“五哥,你說表哥會不會把咱們倆丟在大哥那兒,他自己跑去江蘇探查情況?”

常寧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沒有睜開眼睛,“去就去吧,外麵那麼冷,我才不想到處跑。”

隆禧鼓鼓臉,“我想去。”

南邊比北方暖和,可能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春天了,春風十裡揚州路,煙花三月下揚州,難得有機會去一趟,這可是公費南巡,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

再說了,這也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他們有錢到江南玩,也得能等到他們家三哥肯放人才行。

其實他到現在沒想明白他們倆為什麼能出來,總不能是派他們來打感情牌的吧?

有必要嗎?

常寧閉著眼睛聽耳邊的嘟囔,臭小子嗡嗡嗡也不知道停,實在困的受不了了索性直接翻到另一邊去睡。

小孩子家家天天想那麼多乾什麼,三哥讓他們出來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們聽著就是,管他為什麼呢。

隆禧:……

臭哥哥,腦袋瓜長在脖子上是用來當擺設的嗎?

七阿哥憤憤躺下,盯著黑乎乎的外麵,不知不覺也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外麵的侍衛很快收拾好準備出發,常寧騎在馬上吹了會兒冷風,終於想起來他弟昨天晚上說了什麼東西,夾了夾馬腹跑去旁邊找大表哥一起分享快樂。

他們這次帶的不隻有侍衛,還有幾位懂得水利的大臣,戴梓這樣年輕的可以騎馬,薛鳳祚那樣年紀大了的隻能坐馬車。

隊伍裡有好幾輛馬車,天寒地凍的隆禧也沒法騎馬,臭小子哆哆嗦嗦的騎在馬上,還得彆人擔心他會不會從馬上掉下來。

“表哥,隆禧說想和你一起去江蘇。”恭親王泄密的時候沒有一點心虛,臭弟弟不是乾不出偷偷摸摸往外跑的事情,他們提前防備著肯定沒錯。

鄂倫岱挑了挑眉,大手一揮準備啟程,“咱們隻去懷慶府,去什麼江蘇?”

他們大張旗鼓的從京城出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來河南,盯著他們的人肯定不會少。

偷偷派幾個侍衛去江蘇一帶查看還行,他自己絕對不能動。他這邊一動,那邊立刻就能得到消息,等他過去後看到的隻能是國泰民安,想打聽什麼都打聽不出來。

黃淮地區主要是河南、山東、安徽、江蘇,下遊的地主豪強幾乎等同於江南的世家大族,一個個的都精明的很。

這幾年黃河鮮少有不泛濫的時候,隻是泛濫的地區是河南、山東一帶,每年治水的時候官府都會派人去丈量土地,把那些被悄悄隱匿圈占起來的土地登記造冊,如此才能更準確的計算損失,也好讓戶部往外撥銀子。

賑濟救災動輒幾十萬上百萬兩銀子,其實內裡沒有那麼簡單,不是說皇上一開口,那幾十萬上百萬的銀子就送出去了,受災的州府要衡量損失,根據損失來計算賠償。

救濟百姓的是一部分,災後恢複生產的又是一部分,不能把所有的都混為一談。

朝廷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每年多少收入多少支出都得計算清楚,民間的小家還知道記賬本,戶部那麼多人管著國庫,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好,那些人也彆吃皇糧了,天天在衙門喝西北風得了。

自古以來賑濟救災的銀子最容易被人盯上,現在也不例外。

官府每年都會丈量土地,這本就會讓那些悄悄圈占土地的人不敢再明目張膽的買地,朝廷對世家大族兼並土地的事情看的很緊,現在連旗人都不準圈地,更不用說漢人。

把土地田產記在家奴名下不是長久之計,讓族人瓜分良田可以是可以,但是隻能讓那些沒法當官的族人去乾,不然將來走上官場,一旦被人揪住小辮子,那事兒就大發了。

官府不查是不查,一查就能查出來貓膩,說到底還是官官相護的事兒。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