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上道得這麼快,這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啊,學什麼都快。
打了一會兒,她們倆就不驚訝了,直接沉默了,甚至漸漸有種無力回天的無語。
到最後,就沈雲棠贏得最多。
她們難掩懷疑地看了霍溪淮幾眼。
他真的沒有幫著沈雲棠?確定嗎?
霍溪淮頓了頓,收了手,好像現在才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了眼。
沈雲棠也驚訝了。
原來腦子好使不僅可以給她湊人頭,還可以幫她贏牌。
霍溪淮的人設確實逆天啊,為什麼全書就霍聿言這個男主那麼一言難儘呢?
剛剛推門進來的霍聿言打了個噴嚏。
他有點茫然地抖了一下,察覺天氣確實是變冷了,已經深秋了,於是拉了拉外套的衣襟。
他一進門,就看見他爸端著個大盆出來,身上還係著圍裙,一臉喜氣洋洋:“兒媳婦——”
一抬眼看見是他,笑容就在一瞬間消失了,轉頭又利索地把盆端了回去。
“哎哎爸!”霍聿言攔了他一下,“沈雲棠她來了嗎?”
他爸掠過他往廚房走,“早來了,人家比你懂事多了,就你一天忙得到處跑。”
霍聿言:“……”
上次也是用同樣的話罵他閒得到處跑,閒也是他的錯忙也是他的錯,他到底有什麼是對的?
算了,懶得跟他爭。他今天有正事。
霍聿言察覺自己好像是對自己的太太有點太缺乏關心了。
比如她的日常,她的喜好,她的習慣,他好像確實是不怎麼知道。
那雙小羊皮也是聽李管家叨叨了好幾次要小心保養才有印象的。
並且他今天被沈雲棠一質問才發現,自己連她的生日也不知道。
還是事後從李管家那裡打聽了過來,十二月十五號。
之前結婚的時候是協議結婚,就像履行任務,和往常的工作沒什麼區彆,所以霍聿言沒有去了解過這些,也沒覺得有什麼。
現在卻突然有點不自在了起來。
好像結婚這份任務還是和彆的事情不一樣的?
……嗯,就好比工作要摸清楚項目的所有細節,結婚也要多了解對方才對,這才算完成了任務。
他是一個優秀的工作人,對自己接下了一個任務卻沒有圓滿完成而感到不自在,也是正常的。
所以霍聿言做了個決定。
他摸了摸兜裡的三張電影票。
說辭都想好了,他一個朋友投資的新電影上映,是關於一個什麼吊車尾勵誌逆襲的校園故事,講得很感人,還有很多家庭教育方麵的經驗傳授。
朋友聽說他家有太太有弟弟,就送了三張電影票請他們全家去看,卻不知道霍溪淮去上學去了,他也不好辜負朋友的好意,隻能和沈雲棠一起去看了。
本來他也可以編是朋友非要請他們夫妻倆去看的,可是那也太好拒絕了,為了霍溪淮的教育著想而去看電影和專門讓他們夫妻倆去看電影,聽起來那個味還是不一樣,他怕沈雲棠會多想。
本來他也大可以包場的,但那樣就更特意了,沈雲棠不多想都不行。
霍聿言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理由靠譜又合理,也不顯得太尷尬。畢竟能請一家三口去看的勵誌電影,肯定不會有什麼故意為之的曖昧內容的。
沈雲棠應該不會多心。
他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下樓梯,看見沈雲棠和他媽還有他媽的助理坐在一塊兒打麻將。
為了彰顯自己坦坦蕩蕩毫無私心,霍聿言也沒私下說,大義凜然道:“沈雲棠,我朋友有部投資的電影上映了,是一個學渣逆襲的勵誌家庭教育片,本來他聽說我家有個弟弟特地送了我三張票去看,但就是可惜霍溪淮在學校,隻能咱倆去看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聽說這部片子的教育理念特彆先進,請了好多專家做顧問,對我們這種新手家長應該很有幫助,為了霍溪淮著想,我也不是很好拒絕,畢竟他高三了,家庭的支持也很重……”
“哥哥?”
霍溪淮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霍聿言一卡。
他靜了半晌,靜得都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隨後,徐徐轉過了頭。
剛去上完洗手間回來的霍溪淮站在他後麵。
因為聽見了他那番大義凜然的話,好像還為了他的關心而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不敢說出來的期待,小心翼翼道:“去看……電影嗎?”
他甚至都能看見霍溪淮眼裡微微的亮光。
霍聿言沉默了。
他失語了半晌,才漂浮著聲音,好似很欣喜地僵硬問道:“你怎麼回來啦?”
霍溪淮有點緊張,低著眼道:“我進決賽了,想當麵告訴你們這個消息。”
霍聿言的嘴張開了半晌,好像想做出什麼表情又做不出來,最後,又漸漸合攏。
“真棒。”他讚歎地說,很難形容他的表情是什麼樣子,隻能說聲音稱得上麻木和失魂落魄,“我們太適合去看這個電影了。”
沈雲棠在牌桌上抱臂看他。
霍溪淮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沈雲棠,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改口道:“啊……哥哥要不你和沈小姐去看吧,我還有作業,太可惜了。”
霍聿言猛地鬆了一口氣,正要掛起笑臉再跟他意思意思推拉兩句,就聽見沈雲棠冷不丁說:“看部電影就兩個小時,少兩個小時做不完作業了?霍聿言懂個頭,你才是受眾,去看。”
霍聿言:“……”
唐太太聞言也讚同道:“確實不差這兩個小時,你這孩子就是太悶了,多出去逛逛才好。”
霍溪淮為難地看著霍聿言,剛要繼續拒絕,沈雲棠就道:“不然你還要讓我和霍聿言兩個人去看嗎?”
霍溪淮默了默。
他用儘力了的表情看了一眼霍聿言。
霍聿言麻木而自嘲地笑了一下,兩眼放空,緩緩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飯桌上都透著一股尷尬。
霍老先生殷勤地把菜往沈雲棠那邊推,一會兒讓她吃這個菜,一會兒讓她嘗嘗那個菜,總之沒有一個菜是擺在霍聿言麵前的。
唐女士也對這個很久沒看見過的侄子表現出了一點興趣,開始問他在學校過得怎麼樣,成績還行嗎?跟進度吃力嗎?這個競賽又是什麼東西?
總之,被冷落的隻有霍聿言。
他沉默地用米飯下著麵前的鹹菜。
隻有霍溪淮關注到了,趁隙將唐女士推到自己麵前的菜推給他。
霍聿言麻了。
用過飯之後,唐女士又指揮他爸推上了四層的大蛋糕,霍老先生從巨大蛋糕後冒出頭來,嘿笑道:“當當!慶祝我兒媳婦事業開門紅,特地找了我一個在國宴做點心的老朋友做了個蛋糕,吃了這個蛋糕,事業肯定早日超過霍聿言!”
他讓沈雲棠上去意思意思切了第一刀,隨後接過刀來嫻熟地切著蛋糕,給沈雲棠的那塊是最漂亮的,還貼心道:“怕你要保持身材,所有材料都是低脂的,絕對不影響味道,來嘗嘗。”
唐女士和霍溪淮也分到了蛋糕,最後霍老先生給霍聿言遞了一塊,“事業開門紅”的幾個金字他就分到了個開,連門都沒有。
霍聿言手上的叉子在盤子裡劃出了刺耳的聲音。
好不容易結束了慶功,唐女士和霍老先生依依不舍地把他們送出門,還在院子門口告彆,唐女士就忽然道:“哎呀,有點冷。”
霍聿言一頓,覺得這到他表現的時候了,正要說他車裡帶了外套,唐女士就把自己珍藏的一件羊毛大披巾取了出來,搭在了沈雲棠身上。
霍聿言:“……”
在沈雲棠和唐女士無法打斷的的寒暄中,三人上了車。
霍聿言看了眼座位上搭著的那件大衣,終於還是問了句:“溪淮,你冷不冷?”
霍溪淮搖頭:“不冷。”
他伸手一把將外套拿過去,麵無表情地抖了兩抖,反手穿在了自己身上。
“我冷。”
車子開了出去。
霍溪淮縮在後座上,儘自己可能地保持著安靜,唯恐打擾了他們。
但沈雲棠好像比他更不想說話。
中途他就隻看見霍聿言往後視鏡的方向瞟了好幾眼又迅速收回去。
霍溪淮低下頭裝沒看見。
好不容易開到了電影院,霍聿言低頭熄火,車子裡隻剩下微弱的光,前麵碩大的屏幕上正好播著電影預告,叫《學渣逆襲記》,名字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很顯然就是他們要看的那一部。
沈雲棠剛對著鏡子補完妝,將鏡子推回去,熄了頭頂的燈,抬起眼來就看見了這個浮誇的預告。
她神色有些微妙。
霍聿言從她的動作停頓和短暫沉默裡就知道,沈雲棠肯定在想“霍聿言的朋友果然和他一樣是個土狗”。
他含恨下了車,去給沈雲棠開門,麵上卻是故作輕鬆的表情,“哈哈,看起來還不錯。”
霍溪淮一聲也不敢吭,跟在身後下了車。
一行三人就這麼進了電影院。
這家電影院頗大,服務也好,同樣收取的價格也不低,這個時間段來的人還算比較少。
他們進了影院之後就在等候區沉默地坐著。
一個抱臂,一個叉手,一個雙手攥緊放在膝頭,看起來分外詭異,讓人不敢靠近。
過了會兒,一個工作人員過來小心翼翼道:“可、可以入場了。”
霍聿言這才把票遞給她,檢完票了之後進了影廳,找到他們的位置。
霍溪淮立馬停步,讓他們先過去。
沒料到沈雲棠把他拽住,麵無表情道:“一個家庭就是該讓孩子坐中間,進去。”
霍溪淮:“……好的。”
他手足無措地在霍聿言和沈雲棠中間落座,有些僵硬,端端正正地挺直了身板。
他察覺道旁邊的霍聿言換了好幾次姿勢,一會兒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會兒右腿搭在左腿上,總之怎麼都不舒服。
霍溪淮坐立難安地靜了會兒,突然福至心靈,猛地起身道:“我去上個衛生間。”
霍聿言愣了愣,隨後給他讓了讓道。
他路過霍聿言時給了他一個眼神。
等他出去十分鐘後,霍聿言才忽然反應過來。
這是……
他頓了頓,突然察覺到霍溪淮是個很懂事的好弟弟。
屏幕上的電影已經開播了,正在講主角在學校被人欺負的部分,霍聿言看了看廳裡也沒其他人,換了個姿勢,小聲道:“這孩子太慘了。”
沈雲棠沒理他。
他繼續自顧自道:“還好霍溪淮去了海中,這是全城風氣最好的學校了,不然真怕他受欺負。”
沈雲棠依舊沒理他,他頓了頓,看著屏幕繼續道:“也幸好你勸他去上學了,家庭對孩子的影響真的太大了。你看,這主角的父母就絕對很恩愛,不然孩子也不會屢屢受挫之後還能屢敗屢戰,所以一個和諧的家庭氛圍還是——”
話音未落,電影裡的主角撞見了父親出軌的場景,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沈雲棠在旁邊的扶手上撐起了下巴,懶洋洋道:“是挺恩愛的。”
霍聿言:“……”
電影裡的主角大受打擊,得知是因為自己不爭氣而讓父母常年互相推脫責任、互相爭吵,感情才出現了裂縫之後,幼小的心靈再度崩潰了。
他怕媽媽再次傷心,不敢告訴媽媽自己是因為在學校被欺負才受到了影響,隻默默發誓自己暗自努力,讓父母破鏡重圓。甚至被校霸同學鎖在廁所裡之後,還哭著趴在廁所地上寫卷子。
整個片子的高光就是一段蒙太奇,關於他如何被關在不同的廁所裡寫著不同的卷子。
霍聿言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插話道:“你看,不和諧的家庭對孩子的心靈創傷是巨大的,這對我們這些家長的啟示呢就是——”
沈雲棠聽也沒聽,拿起手機給霍溪淮打了電話,冷淡淡道:“半個小時了還沒回來,你也在廁所寫卷子?”
“……”霍溪淮和霍聿言同時沉默了一下,片刻,霍溪淮小聲道,“我……買幾杯飲料就進來。”
“快點。”沈雲棠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你哥要把我煩死了,看個電影怎麼那麼多話。”
霍溪淮默了默,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霍聿言百口莫辯,欲言又止,張了半天嘴想要為自己狡辯兩句,半晌又徐徐合上。
算了,這不重要。
過了會兒霍溪淮終於磨磨蹭蹭地回來了,他那走路的速度像蝸牛似的,蹭了半天才蹭到座位邊,麵色十分為難。
霍聿言麵無表情地往後縮了縮。
霍溪淮一頓,突然又靈機一動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趔趄了一下,在黑暗裡說道:“啊,飲料灑了,哥哥你坐過去一個吧,我把這裡清理一下。”
霍聿言一頓,隨後以一種有點茫然的眼神看著蹲在地上的霍溪淮。
半晌,他仿佛才突然醒悟,慢吞吞地站起來,往旁邊挪了一個座位,剛要落座,就被沈雲棠的聲音架了起來:“你不會跟他一起收拾?”
霍聿言還未落下的身姿突然一頓,又十分流暢地站了起來,麵不改色道:“我正有此意。”
於是他和霍溪淮蹲在黑暗裡收拾著並不存在的狼藉,麵麵相覷。
半晌,終於差不多該結束這場收拾,霍聿言這才起身,順理成章地坐在了沈雲棠身邊的座位。
電影演到了哪他已經不知道了,但總算落座了,他出了一口長氣。
後半場看得他分外尷尬,也不再試圖出聲了,他覺得再出聲沈雲棠一定會把自己趕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結尾,主角終於逆襲了,和父母達成了諒解,和已經顯得蒼老的媽媽幸福地抱在一起慶祝。
馬上就要尾聲了,霍聿言覺得這場電影不做點什麼也太虧了。
於是沈雲棠剛看完結局,準備走時,聽見身邊傳來了聲音:
霍聿言鼓著掌,突然手掌根擦了擦眼淚。
“太感人了。”他抽了抽鼻子對沈雲棠說,“你不覺得嗎?”
沈雲棠停住了。
半晌,她抱著臂靠在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霍聿言停了停,正色道:“我覺得我們作為家長,也受到了不少啟發,比如——”
“霍聿言。”
沈雲棠靜靜看著他,挑了挑眉頭,說。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想跟我出來看電影嗎?”
霍聿言的聲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口氣寫九千字太爽了(不是)大家覺得三合一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