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7(1 / 2)

安娜撲閃著眼睫毛,有些發蒙。

她見謝菲爾德隻看報紙不看她,乾脆全身心投入了角色。劇本沒有詳寫女主角的過去,隻說出身貧民窟,剛好她就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女孩,有現成的過往可以代入。

她仰起臉,專注地望著查爾斯。人就是這樣,容易被自身得不到的特質吸引,例如壞人被好人吸引,貧窮的人被富有的人吸引,粗俗無禮的人被談吐高雅的人吸引。子爵的身上,一定有許多女主角得不到的特質,那些特質吸引了她,占有了她,誘使她走向深淵,甚至付出生命。

一開始,她並不是自願獻身老伯爵的,舞步總是在後退,兩條胳膊環抱在胸前,眉頭緊蹙,試圖讓子爵放棄出賣她的想法。子爵卻一直在步步緊逼,他是一個溫雅卻陰沉的獵手,撫愛她的同時,也在追捕她,想將她送進能夠交換權力的牢籠裡。

最終,她還是被他捕獲了。子爵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眼睛,告訴她,他是愛她的,希望她能為了他的愛,奉獻出自己的身體。聽見這句話,她鬆動了,希望他能給她一個送彆的吻。子爵答應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水到渠成,就在他們即將接吻時,一個低沉而淡漠的聲音驚醒了安娜:“安娜,過來。”

安娜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哭過的眼睛略微紅腫,臉頰上掛著兩條亮閃閃的淚痕。因為還沉浸在劇本的世界裡,她不太明白謝菲爾德為什麼要叫她,走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那老家夥是吃醋了!

她不由懊惱地咬住下嘴唇——演戲演得太投入,忘記留意老家夥那邊的動靜,居然錯過了這麼精彩的一幕。

她的表情在謝菲爾德的眼中,卻變成了在埋怨他的打擾。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聲音下沉了幾個調:“安娜。”

安娜走到他的身邊,扭身坐下來。不知是誰買的睡裙,幾乎讓她裸.露出一半的後背。她雙手撐著下巴頦,兩隻胳膊肘擱在玻璃桌子上,身體往前傾斜,定定地望著他。她那張玫瑰色的嘴,不停地一開一合,似乎在不滿地抱怨什麼,他卻一個字也沒有聽見,腦中隻剩下她曬得濕漉漉、暖烘烘的黃褐色的背脊,以及背上細軟的淺色茸毛。

她是一團甜蜜卻辛烈的**之火,和她說話時,必須用同樣辛烈的香煙灼燒喉嚨,才能維持表麵上的平靜。

謝菲爾德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裡,劃燃了一根長柄火柴。抽煙是他唯一的嗜好,在這件事上,他的做法接近於老派,很少用打火機或非香柏木製成的火柴點煙,不管是雪茄還是卷煙,都是如此。剛剛點著煙頭,他還沒來得及抽一口,就被安娜搶走了。

她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煙,嫻熟地吸了一口,含著煙霧,上半身趴在玻璃桌上,對著他的臉孔緩緩噴出一口煙來。

謝菲爾德怔了一下,低斥了一聲:“安娜!”

安娜沒聽見似的,又吸了一口。這一回,她沒再對著他的臉孔吞吐,而是對著另一邊噴出煙來。

太久沒吸煙,謝菲爾德的煙又太烈,煙霧刀子般刮過她的咽喉,衝進鼻腔和肺裡,幾乎激起一陣戰栗似的眩暈。她懶散地靠在椅子上,露出一個有些迷醉的笑容:“乾什麼,老家夥?”

他真的把她慣壞了,嗬斥完全威懾不了她。謝菲爾德皺著眉,命令道:“把煙放下。”

她又吸了一口,笑嘻嘻地說:“我不!”

假如他再年輕一些,大可以俯身過去,奪走她手指間的香煙,像兄長一樣懲戒她。可惜沒有假如,現在的他是長輩,長輩不可能為了一支煙,而跟她大動乾戈。

這時,查爾斯走過來,搶走了安娜手中的香煙,杵滅在煙灰缸裡。他對謝菲爾德抱歉地笑了笑,說道:“對不起,老先生,都怪我們把安娜寵壞了。她在學校裡就經常做這樣不得體的事,因為大家都很喜歡她,沒人指責她,所以漸漸她就變成這樣了。”

說著,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安娜,仿佛他們之間的關係已親密到心有靈犀的程度,不用言語交流,也能知道對方一言一行的用意。

謝菲爾德不帶感情地看了查爾斯一眼,沒有回答。他低下頭,重新點燃了那支被安娜含過的香煙,用兩根修長的手指輕夾著。

見謝菲爾德並不介意煙紙上那一圈鮮紅的口紅痕跡,查爾斯有些詫異,但想到他們可能是親戚關係,就又釋然了。其實,就算不是親戚關係,也能理解謝菲爾德為什麼不介意安娜的口紅,畢竟隻要是男人,都無法抗拒安娜這樣的迷人精。但謝菲爾德和安娜的年齡差距過大,導致查爾斯完全沒往桃色方麵想。

聽見查爾斯的話,安娜瞥他一眼,譏笑著說道:“彆搞得像你很了解我一樣。”當她不是特彆生氣地罵人時,臉上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讓人分不清她是真的在罵人,還是在打情罵俏。大多數人都願意理解成後者。

查爾斯就是那大多數人的一員,頓時撓了撓後腦勺,笑得有些羞澀。

安娜沒有看查爾斯的笑容,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謝菲爾德的身上。她都當著他的麵抽煙了,這老家夥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拿著煙,在想什麼?是在想怎麼教訓她,還是覺得她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女孩?

安娜既希望謝菲爾德看見她的壞,又害怕他看見她的壞。希望他看見,是因為她自認為壞得非常成熟,可以縮短他們之間的年齡差;不希望他看見,則是因為怕他對她心生反感。

說起來,對著謝菲爾德的臉噴煙,確實是一件很刺激的事。要不是查爾斯就在旁邊,她甚至想坐在謝菲爾德的腿上,就著他的手抽煙,然後回頭對著他的臉孔噴出來。

突然,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假如她當著查爾斯的麵,對這老家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坐在他的腿上,親吻他的雙唇。謝菲爾德會不會像一些保守的婦女一樣,因為名節受損,而不得不同意跟她在一起?雖然在現代社會,這種婦女已經銷聲匿跡了,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這個想法猶如一劑毒藥,刺激著她的心臟,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幅度最大的一下,幾乎把她的胸腔都震得塌陷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捂著胸口,越想越覺得可行——就算不能讓謝菲爾德同意和她在一起,至少也能嚇他一下,讓他的腦子裡全是她的身影。至於是否會嚇到查爾斯,那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

查爾斯不知道自己即將受到驚嚇,他低頭望著安娜,露出一個無奈、寵愛又有些為難的笑容,想讓安娜繼續和他對台詞。

安娜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她揉了揉鼻子,光腳踩在椅子上,上半身朝謝菲爾德探過去:“你還沒說,你叫我過來乾什麼呢?”

“你說呢。”謝菲爾德沒有看她,朝著煙灰缸,彈了一下煙灰,“同學來家裡,不該跟長輩介紹一下嗎?”

“你算哪門子的長輩?”

謝菲爾德雲淡風輕地反問道:“你覺得我不算長輩麼。”

查爾斯站在一邊,看著這兩個人,越看越感覺不對勁。安娜跪在椅子上,兩隻腳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露出紅潤、臟兮兮的腳底。她的後頸、背脊到髂骨勾勒出一條綺麗性感的曲線,背上每一個黃褐色的窪處,似乎都盈滿了火辣辣、充滿罪惡的**。

讓查爾斯覺得不對勁的,並不是安娜的姿勢,他和安娜相處的時間不算短,知道這是一個喜歡顯擺自己美貌的小姑娘,讓他覺得不對勁的是,安娜的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盯著謝菲爾德。

是他看錯了嗎?安娜在勾引那個老男人?

應該是他看錯了。安娜儘管不修邊幅,卻不至於做出這麼——他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無恥的事情來。

是的,在查爾斯的眼裡,女孩們可以抽煙,可以罵人,可以擁有性自由,可以去電影院看露.骨的成人電影,但是,勾引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還是太無恥了一些。

謝菲爾德沒有注意到查爾斯的目光,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會注意到,但是現在,他隻要一轉頭,就會看見安娜兩根鎖骨下致命的風景。這女孩在竭儘所能地展露自己的風情,他卻並不反感,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把她叫過來,已經是做錯了,難道他要繼續錯下去嗎?

安娜沒有他那麼多顧慮,就像小貓會打翻東西吸引主人的注意力般,她見謝菲爾德一直不看她,猛地站了起來。

安娜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查爾斯沒有多想,以為她要從椅子上跳下來,連忙上前一步。謝菲爾德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卻下意識地熄滅了香煙,怕等下不小心燙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