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 36(1 / 2)

安娜希望自己能病得久一些, 這樣她就能在謝菲爾德的臥室裡待到天長地久。

為了能光明正大地待下去,她把書包裡的課本一股腦兒倒在床上,然後用一種充滿求知欲的可憐眼神望著謝菲爾德:“能幫我補補課嗎?學校的老師講得太差了, 我聽不懂。”

謝菲爾德坐在露台的椅子上, 手上拿著茶杯,頭也沒回:“你的老師最差都是碩士畢業,安娜。”

安娜哀求道:“可是我真的聽不懂嘛!我有多笨, 你又不是不知道……求你啦,謝菲爾德先生,柏裡斯叔叔, 教教我……”

他完全無法抵禦她甜蜜的撒嬌,無奈地歎息了一聲, 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站起來,朝她走去。

這小姑娘似乎已從喪母的哀痛中走了出來, 這兩天都麵帶笑容,臉上煥發著青春迷人的光彩,仿佛她生來就是為了討人喜愛似的。

然後, 謝菲爾德就發現,這討人喜愛的小姑娘的知識水平,約等於初中生——說是初中生,其實都不太準確,因為讓她重寫八年級的試卷,不一定能全都及格。

謝菲爾德揉了揉眉心, 隻好從最基礎的知識開始講起。

安娜聽課的時候, 倒是足夠乖巧。但她的乖巧, 並不能彌補知識層麵的不足, 經常提出一些令人發笑的問題。比如,她選修的藝術課,必須要學會賞析名畫,然而安娜對畫作的認知,還停留在看圖說話的階段。

舉個例子,《帕裡斯的裁判》這幅畫,取材於希臘神話,講的是赫拉、雅典娜、維納斯三位女神,為了競爭“最美麗的人”的稱號,而去引誘人類男子帕裡斯的故事。

帕裡斯是被特洛伊王後遺棄的孩子,在山林中長大。維納斯承諾,如果他能把刻著“給最美的人”的金蘋果給她,她就讓人間最漂亮的女人——斯巴達國王的妻子海倫,愛上他。最終,帕裡斯將金蘋果給了維納斯。維納斯實現了自己的承諾,但也因此引發了特洛伊戰爭,讓帕裡斯國破人亡。

這幅畫寓意豐富,色彩鮮亮,並且蘊含著一定的政治隱喻。安娜卻被它表麵的主題迷住了,認真地評判起女神的美麗來。許久,她得出結論:三位女神的身材像母熊一樣壯碩,都稱不上“最美”。

她像剛開始發育的男孩一樣,對色調暗沉、畫風陰鬱的油畫興趣缺缺,對一絲.不掛的人體畫雙眼放光,明明那些畫作還沒有一些雜誌女郎姿態誘惑,她卻看得快樂極了,恨不得把一對眼珠子貼上去觀賞。

謝菲爾德看著她對藝術的態度,簡直忍不住懷疑,那天把女主角演得活靈活現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她本人。

隻能說,有藝術天賦的人,不一定懂藝術;懂藝術的人,不一定有藝術天賦。

輔導完安娜最擅長的藝術,謝菲爾德幫她檢查數學和法語的作業,法語還好,雖然有些錯誤,但看得出來,作業都是她親自完成的;數學作業則完全是另一個人的字跡。

謝菲爾德用指關節敲了敲作業,眯起眼睛看向她。

安娜討好地對他笑了笑,身子一扭,從床上滾進了他的懷裡。

她仰起頭,摟住他的脖子,柔媚地吻了吻他的嘴唇,笑嘻嘻地說道:“放心,幫我寫作業的都是女孩子。”

亮晃晃的晌午陽光籠罩了整個臥室,謝菲爾德望著她嬌嫩的臉龐、汗津津的頸窩,突然有一種錯覺——時光往後倒退了幾十年,他經曆過的時光一寸一寸地縮短,變成了和她一樣的長度。

隻要這女孩在他的身邊,他的生命就會被愛情的力量無限拉長。

然而,麵對她可愛的勾引,他永遠隻能推開她,而不是回應她。

“坐好,安娜。”他聽見自己平靜而克製地說道。

——

安娜能感覺到,謝菲爾德對她越來越縱容了。

她一方麵非常珍惜他對她的縱容,一方麵又忍不住去試探他縱容的底線——下午茶的時候,她在茶杯裡放了兩顆糖塊,故意用茶匙攪拌得叮當響。謝菲爾德聽見這惱人的聲響,卻頭也沒抬,一句嗬斥都沒有。

安娜不由有些納悶,懷疑是自己記錯了茶匙的用法,於是又在雅各布的麵前做了一遍。雅各布立刻製止了她的行為,皺著眉告訴她,茶匙必須上下來回攪動,且不能碰到杯壁。

“先生最注重禮儀,”雅各布絮絮叨叨地說,“他見你這樣,非訓斥你不可。”

安娜沒說,她已經在謝菲爾德麵前這麼做過了。

了解到謝菲爾德對她的縱容程度後,她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半夜做了噩夢後,她抱著枕頭,偷偷溜進他的臥室,大著膽子和他睡在一起;纏著他去郊外野餐,並且一定要他用印著草莓圖案的餐布;打開電視,把他從露台上拽進來,摟抱著他的腰,模仿電視上的華爾茲舞步。

他始終縱容著她,從不對她發火或生氣。有那麼一刹那,她覺得自己真的成為了他的情人。她再一次忘記了年齡上的差距,忘記了可能會經曆的死彆。她想,他們都這樣契合、這樣快樂了,他為什麼還不和她在一起?

兩天後,醫生上門複診。安娜發熱的症狀已完全消失,就是嗓音還有些嘶啞。她特彆討厭這副難聽的嗓音,讓她的撒嬌變得像惱人的鵝叫。

醫生複診完畢,對謝菲爾德說道:“可能要再打一針。”

上次打針是在她昏睡的時候,所以這一次,算是她第一次打針——以前生病,都是布朗女士充當醫生為她開藥治病,她幾乎沒有去過醫院,也不知道感冒發燒,原來要靠打針才能治好。

看見那長長的、鋒利的針頭時,安娜慌了。

她並不是不怕痛的女孩,從前之所以能忍受玻璃紮進腳掌的痛苦,是因為彆無選擇,不能忍痛就隻能等死。現在不同了,她被謝菲爾德寵成了一個真正的天真少女,怕疼怕痛,連打針都害怕,必須要有人陪同,才有勇氣去麵對那根長長的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