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 59(2 / 2)

黃昏時見你 爆炒小黃瓜 11689 字 3個月前

過去幾十年,他從來沒有因為性的問題而感到困擾。然而,年輕和蒼老的結合,注定在這事上出現分歧。幸運的是,醫生告訴他,隻要保持這個身體狀態,他能像年輕人一樣與愛情相伴到百歲以後。

真是神奇。

遇見安娜以後,他不僅擁有了年輕、狂烈、浪漫的愛情,人生也像逆轉一般,回到了生命中充滿希望、跌宕起伏的時刻。

這一刻,他不再覺得自己是從生命長河中逃了出來,而是從容不迫地繼續往前進。畢竟,衰老的隻是身體,精神從來不曾衰老。

曾經,他因無法維持六十五歲靈魂與愛情的平衡,而飽受煎熬;但現在,他似乎找到了它們之間的平衡點。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期末考試。奇跡並沒有降落在安娜身上,最後,她還是沒能拿到全B,但她的法語進步得飛快,居然拿到了A。

想到是怎樣進步的,安娜難得有些臉熱。

考慮到她還在上學,並且以後還有電影上映,在人前,她和謝菲爾德始終像秘密情人一樣相處。

在加州,法語的普及程度遠不如西班牙語,所以人多的時候,她會用法語和謝菲爾德交流。

謝菲爾德會英語、德語還有法語,是她最好的語言學老師。聽完她蹩腳的法語情話後,他一般會先幫她糾正錯誤的口音,然後才回應她的情話。一個月下來,她的口語進步得令法語老師瞠目結舌。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會說法語。有時候,她說完一句情意綿綿的話,會得到旁邊人一個驚訝或厭惡的眼神。如果隻是眼神的話,她從不會理會;但若是被出聲嘲諷,她則不會忍耐,會像個小潑婦一樣,粗聲粗氣地跟對方大吵一架,要麼跟對方打一架,反正不管怎樣,最後都會以她的勝利告終,畢竟她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謝菲爾德。

除了考試成績,還有一件事讓安娜很意外——朱莉的哥哥,居然真的退出了時尚界,回家到雜誌社工作了。

他寫的第一篇文章,就是關於安娜的。

在一個叫崔姬的模特之前,不管是藝術界還是時尚界,都是以“豐滿”為美,在她之後,女性開始以瘦為美,越來越多的女孩開始節食減肥,日漸消瘦,隻為能穿上最小尺碼的衣服。女模特體重的數字也在逐漸減少,隻有41kg的崔姬,更是眾多女模效仿的目標。

安娜雖然稱不上豐滿,但她的確不符合瘦骨嶙峋的時尚審美。文章的末尾,是安娜在走秀排練時,抬起白色寬簷帽的帽簷,兩片鮮紅色的嘴唇微微撅起,朝台下送去一個甜蜜飛吻的照片。

她的身上是已被時尚界拋棄的黑色裙子,台步也是臨時訓練出來的、最基礎的貓步,臉上卻洋溢著自信、明媚、嬌豔的笑容。

朱莉的哥哥總結道:“毫無疑問,‘自信’才是她光彩照人的秘訣。假如她毫無自信,隻有一張精致的臉蛋兒,就她那野貓似的台步,絕對會被周圍的人趕下T台。所以,女孩兒們,彆再節食減肥了。沒有自信,再瘦的小腿都沒法使你變得美麗。”

看到這裡,安娜忍不住說:“很感謝你哥哥的誇獎,但就他那個語氣……真的沒有讀者反感嗎?”

朱莉聳聳肩,說:“當然有,那是我們信箱被塞得最滿的一期雜誌。有女讀者說,這是男人們的陰謀,想讓女人重新變成他們的性玩物,她們堅決反對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有女讀者說,不能因為男人怎麼看,就把自己餓得瘦骨嶙峋,以瘦為美才是反女性的。”

安娜聽得津津有味:“男讀者呢?”

“男讀者?噢,他們不關心女人胖還是瘦,是否自信,隻想要你的聯係方式。”

——

漫長的暑假就這樣到來。安娜跟朱莉道彆後,蹦跳著走向校門。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了幾個月前被雅各布驅車送到這座學校的那天。那時候,她對這學校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感到膽怯,甚至認為這是一麵能照出她真麵目的魔鏡。

短短幾個月過去,她迅速抽枝發芽,脫胎成了另一個安娜,融入了這裡,得到了周圍人的喜愛,不再懼怕這裡的一切。

其實,要說改變,她並沒有變化多少:氣急敗壞的時候,還是會用粗魯惡毒的言語咒罵對方;吃下午茶的時候,杯耳和茶匙的方向還是沒辦法完全一致;拿刀叉的姿勢,有時候倒是會用歐洲大陸的那種,但全憑她的心情,要是她想用美國人吃快餐的姿勢拿刀叉,就算是謝菲爾德也沒辦法讓她改變心意。

這樣的她,算是一個好女孩嗎?

或者說,她以前真的是壞女孩嗎?

安娜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假如有人罵她壞透了,她會立馬回罵過去,而不是難過地反思自己壞在哪裡。

像往常一樣,安娜打開後座的車門,一屁股坐進去,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座椅上,望向窗外。

景色在倒退,夏日的陽光星星般在黑色的樹蔭裡閃爍。一家冰淇淋店在她的眼前閃過,安娜下意識舔了舔嘴巴,腦中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以前雅各布為了哄她,停車去買冰淇淋的場景。

這麼多天過去,她一直沒有提起他,一是不敢回想他離開時的背影,二是還在跟他賭氣,認為他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他真的不打算回來見一見她嗎?

安娜有些為難地蹙起眉頭。半晌過去,她仍然望向窗外,一隻手卻悄悄鑽進了謝菲爾德的掌心裡,在他的手心上輕劃了兩下。

謝菲爾德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怎麼了?”

安娜煩躁不安,咬著手指甲,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曾在睡夢中賭氣,發誓一輩子都不提那個人的名字。

許久,她沉重地歎了一口氣,認命似的倒在謝菲爾德的腿上,用牙齒咬住下嘴唇,含糊不清卻帶著幾絲溫情和眷戀地問道:“那個人呢?”

謝菲爾德沒有聽清:“什麼?”

“就是……”她的牙齒不情不願地鬆開下嘴唇,咕噥著重複了一遍,“那個人呢?”

“誰?”

“就是那個……最後一個字母幾乎不發音的……”安娜放棄了,把頭扭到一邊,對著謝菲爾德的膝蓋,低低地吐出了那個名字,“雅各布,他去哪裡了?”

謝菲爾德早就猜到了她想說雅各布。

雅各布其實就在她生活的城市,從來沒有離開過。半個月前,他接安娜放學時,還在校門口看見了雅各布的汽車。安娜不知道雅各布私人汽車的車牌,謝菲爾德卻是再熟悉不過。

當天晚上,雅各布就對他坦白了這件事,希望被調遣到英國,“或是彆的什麼地方都可以,待在這裡,真的太折磨了”,他的原話。

謝菲爾德陷入沉默。

作為安娜的情人,他也不希望雅各布繼續留在這座城市。看見雅各布汽車的那一刹那,他的內心其實生出了強烈的危機感。但他不想為了私欲調遣下屬。

最後,他對雅各布說:“我可以給你放一個長假。”

雅各布歎了一聲,苦笑著說道:“算了,我放長假,先生您就有得忙了。馬上就是暑假了,我不希望……”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謝菲爾德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馬上就是暑假了,他不希望安娜孤獨一人,沒有人陪伴。

他卻不知道,除了謝菲爾德,每個周末,羅絲也會過來,接安娜去上形體課和芭蕾課。她對安娜就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細心,還給她請了一個治療師,為她按摩運動後酸痛的肌肉。

在羅絲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安娜長高了兩英寸,胸圍和臀圍各增加一英寸,而這些尺寸的數字,都是羅絲先發現的。

不過,謝菲爾德並沒有告訴雅各布這些,也沒有告訴他安娜暑假要去拍電影,無論如何都不會孤獨。他答得很平靜:“隨你。”

隻是,他的內心並不平靜,跟雅各布通話時,安娜就在不遠處,戴著近視眼鏡,咬著手指頭,滿臉不耐煩、煩躁好動地寫著作業。

雅各布是除他以外,唯一一個在安娜心裡占據一席之地的男人,他像一頭雄獅忌憚另一頭雄獅般,深深地忌憚著對方。

在安娜的事情上,他不再是眾人熟知的謝菲爾德,而是一個冷漠、卑劣、充滿獨占欲和控製欲的男人。

所以,他也不想告訴安娜雅各布的去向。

“雅各布?”他的頭微微垂下,把安娜一條有些鬆散的辮子拆開,用手指梳順,幫她重新編好,“他休假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噢。”安娜深信不疑。

這話題就這樣結束了,安娜沒有追問雅各布去了哪裡,說出這個叛徒的名字已經耗光了她的勇氣,等明年生日的時候再問吧!

不管怎樣,這個夏天,依然是她過得最美好和最愜意的夏天。

安娜踢掉涼鞋,光著腳踩在後座車窗上,留下了幾個汗濕的腳印,仰起臉說道:“柏裡斯,離電影開機還有幾天,我們去旅遊吧。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其他地方呢!”

“你想去哪裡?”

安娜第一反應是西西裡島,她至今都想知道那地方是否真的有黑.手黨,但感覺不太.安全,便在心裡否決了這個地方,想了想說:“不知道……隻有幾天的時間,你帶我去其他城市看一看吧。”她皺起鼻子,有些難過地說,“不然等電影開機了,我就沒時間陪你了。”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這一刻,謝菲爾德明白了那些丈夫忙於工作、獨守空房的妻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