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 10(1 / 2)

設計師笑著說道:“不過, 這並不是最終版本。最終版本還要我和謝菲爾德先生討論一下。”

安娜好奇地問道:“我的婚紗,為什麼和他討論,不和我討論?”

“不是這個意思, 太太您想要參與進來的話,當然歡迎。之所以說和謝菲爾德先生討論, 是因為這件婚紗的初稿,是謝菲爾德先生完成的。我們探討了兩年, 才定下了終稿。它是我們共同設計的作品。”

安娜有些震驚地望向謝菲爾德。

他卻搖了搖頭:“我隻是提供了一些思路, 遠遠談不上設計。其實, 按理來說,婚紗應該由我的妻子和她的家人去挑選,我身為她的丈夫不該參與進來,但……”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 沒再說下去。

安娜知道他想說什麼, 但她沒有家人, 也沒有可以把她送進教堂的父親。

為了不讓她難為情, 他主動承擔了一切事務,包括參與婚紗設計、選擇結婚日期和婚禮地點。

他既是將她送進教堂的父親,也是即將與她締結誓約的丈夫。

設計師離開以後, 安娜拿起地毯上的睡裙往身上套,一跳一跳地跑向謝菲爾德:“那件婚紗真的是你設計的嗎?什麼時候開始設計的?我怎麼不知道。”

他單手摟住她搖晃的身子, 把蒙在她頭上的裙子拉下來:“兩年前。廓形是我設計的,其他不是。”

“兩年前!”她詫異地喊了一聲, 又提問, “廓形是什麼?”

“服裝的輪廓。”

“噢!”她繼續驚歎, 又皺起眉毛, “不對,你為什麼這麼懂女人的衣服?”

“當時買了很多書來看,你要看嗎?”

她立刻點點頭。

他無奈地笑笑,帶她來到書房,將幾本硬殼書放在她的麵前。她坐在書桌前,以為他沒看見,動作敏捷地從他的抽屜裡偷了一顆糖,剝開糖紙塞進嘴裡。

對上他的眼神後,她咬住下嘴唇,露出可憐的懇求的表情,兩條腿不安地晃來晃去。他隻能搖搖頭,揉了揉她烏黑富有光澤的頭發。

安娜對看書一直沒什麼興趣,看了一會兒,就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她忽然發現書上的空白處,都畫著一些素描,全是她的模樣——睡覺的樣子,蹙眉的樣子,咬手指頭的樣子,打羽毛球的樣子……寥寥幾筆,活靈活現。

有的特征,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比如她發呆的時候,上嘴唇會不自覺翹起,露出兩顆門牙;又比如,從側麵望去,她的下巴有些微翹;再比如,她以前的臉龐頗為圓潤,最近輪廓卻越來越分明,顴骨和下顎角都清晰了起來,幾乎帶了一些玫瑰色的女人味,但在他的筆下,她無論做出什麼姿態,總是一臉天真稚氣。

其實,安娜比誰都清楚,自己並不天真,以前生活在布魯克街區時,她罵人的腔調比誰都野蠻,打架的勁頭比誰都拚命,但是這兩年,除了那幾句常用的臟話,她居然想不起更臟的詞兒了。至於打架,彆說打架,她現在甚至很少跟其他人發生口角。

她忍不住轉頭望向謝菲爾德。他正站在書架前看書,鼻梁上戴著一副鉑金細框眼鏡。

他似乎老了一些,額前、鬢邊的頭發徹底變成了銀白色,高挺的鼻梁兩側,延伸出兩道冷峻威嚴的法令紋。

然而,當他察覺到她的目光,側頭看過來時,眼神卻溫柔得像個被妻子迷得暈頭轉向的年輕人。

他看到她手上書裡的素描,輕輕笑了一聲:“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的眼神讓她心裡暖洋洋、軟綿綿的。安娜把頭往後一靠,仰望向他:“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你說呢。”他將書放回書架,走過來,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頭頂,“不止喜歡,非常愛你。”

想起他為她設計的婚紗,書裡的素描畫像,她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很想說點兒什麼,想來想去,還是保持微笑。

——

婚禮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他們提前三天到了倫敦。

事後回想起來,安娜感覺那幾天沒什麼特彆的,隻是時間過得特彆快。

婚禮舉行的前一晚,羅絲、麗蓓卡也來了。

羅絲送給了她一條藍寶石項鏈,麗蓓卡則借給了她一頂鑲嵌著鑽石和藍寶石的王冠——之所以是“借”,是因為這頂王冠的所有人是她丈夫的母親,上個世紀的公爵夫人。

婚禮當天,安娜很早就醒了,洗漱完畢後,攤手攤腳地躺在床上發呆。羅絲、麗蓓卡和化妝師進來後,就看見她兩眼茫然地盯著吊燈發呆,還沒睡醒一樣發蒙。

他們花了十分鐘,給她換上那條複雜的長裙,然後把她按在梳妝鏡前,給她的臉龐塗上蜜黃色的粉底液,把她的眉毛修成美麗的彎月狀,將她的嘴唇塗成健康的紅色。

最後,羅絲走上前,為她戴上那條藍寶石項鏈:“我在片場遇見的安娜長大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親了一下她的頭發:“我接下來的話,可能不太動聽,但你必須聽著——假如他對你不好,隨時來找我,我永遠是你的第二個母親。”

安娜忍不住紅了眼圈:“羅絲阿姨……”

“但我還是希望我的寶貝兒能幸福。”她微笑著說道,“新婚快樂,安娜。”

披上頭紗前,麗蓓卡為她戴上了那頂藍寶石王冠:“我的公主,你會幸福。”

“謝謝麗蓓卡阿姨。”

走出酒店,有人給了她一捧新鮮嬌美的花束。她聞到了白玫瑰的芳香。

一輛純黑色的轎車正在路邊等她。車內被騰出一個很大的空間,以防裙擺和頭紗被壓出褶皺。安娜在後座坐下,盯著前座的隔板看了一會兒,冷不丁開口問道:“可以把隔板打開嗎?”

司機打開隔板,露出一張陌生的側臉:“有什麼吩咐嗎,太太?”

不是他。

安娜垂下腦袋,忽然很委屈:“沒什麼。”

她都要結婚了,那個人還不回來看看她嗎?

轎車在聖保羅大教堂前停下,她在車窗裡看見了那座宏偉靜穆的大教堂,標誌性的交叉圓頂。它並不簇新,白色的外牆上還有深灰色的雨痕,但它矗立了一千三百多年,並且會一直矗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