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舅的野望(2 / 2)

“大哥,是囡囡有什麼不對嗎?你隻管說……”耿霜泠一下就急了,以為出了什麼事,大哥在推辭。

“你彆急,聽我說。”耿大舅安撫妹妹,“現在的孩子雖說3歲就上幼兒園,真正啟蒙是在6歲的學前班,我教了這麼多年的書,我們耿家的孩子都算是可教之才,但沒一個有囡囡這樣的悟性和毅力。我考校過她的文化學識,已經超過了二年級的小學生,這說明她人聰明又肯學。這一周的時間,書法進步如此之快,毅力可嘉。人說3歲看大,7歲看老,我看過那麼多的孩子,這人與人之間的區彆,幾個眼神就能表達出來。我看囡囡就很有靈性,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比得上的,彆說是跟著其他孩子一起去蹲幼兒園,就是留在我手上,也可惜了。”

“怎麼會?大哥你可是一小的校長,教孩子還有比你好的?彆說笑了。”

“不是說笑。我雖管過一校的教育,但那些都不過是些普通孩子。國家說要普級義務教育,現在的程度說白了也不過是堪堪做到全民掃盲,如囡囡這樣的,我不敢說和十二歲拜相的甘羅比,可要是把她和普通孩子放一起,卻要擔心傷仲永了。有了天賦,不單是孩子自己要刻苦上進,我們家長更要給她提供更廣闊的天地。”

耿大舅頓了頓,靜待妹妹思索了一下才又道:“囡囡的未來絕對不會局限於我們這小小的餘水市,現在社會變化太快,學習不單單是課本上的事兒,一個人的素質、眼界和視野將對她的人生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我想為她求個名師,將來去外地求學也好,留在本地上完中學也罷,有個好的環境總不會錯的。”

這一席話說得耿霜泠這當媽的忐忑又興奮,一時不知道大哥與母親是個怎樣的安排。

這時耿外婆發話了:“你大哥年輕求學的時候,國家亂成那個樣子,學業上終究是有所耽誤,上個禮拜天,你大哥就來和我商量過,如果今天囡囡交出來的作業合格,就讓我這老太婆舍把臉去求人,就算不姓耿,她流的也是咱們家的血。”

“小妹,我們耿家的孩子不求光宗耀祖、成龍成鳳,也都要走出自己的一條正道,實現自己的生命價值,我也相信我們家的孩子能做到。而囡囡,她可以做得比我們能想到的還要更好一些。”

餘水市,位於浙省東南部,一半靠山一半靠海。學風嚴謹,人才輩出。

一千七百年前,唐都的一位學者來到這裡辦學,從此在這片土地上留下深厚的教育基礎。

耕讀傳家。耕,是做農事,以安身養家。讀,是看聖賢書,學禮義廉恥。

耿家、張家、秦家,是這裡三個傳承最久的家族。

封建統治末期,耿、張、秦三家的族老有感於時局混亂,辭官回故裡避居,一心調養後輩。戰亂年代,健兒出征,死傷無數,但三家好歹都算還有後人存世。

此地民風好,文革裡鬨得凶,千年文化古城,注重教育修養,對待學問人總歸保有內心的一分尊重,如耿大舅這般雖說也關了牛棚受了些罪,最終大多還是得以平安度過最難熬的那些年。

三家人世代交好、幾代聯姻,最困難的時候也相互扶持著走過。

耿外婆出身張家,家裡的3個親弟弟,其中兩個當年還是扛槍回來的,建國後回家種田,普通農家翁的日子清苦,做人的脊梁骨還在。

耿家一向子嗣單薄,到了耿外公這一代更是就剩一棵寶貴的獨苗,年輕時留在當地和抓壯丁的打了不少遊擊,最後倒是真的開枝散葉,兒孫滿堂。

而秦家,秦老爺子是耿外婆的表弟,博聞強記、學識廣博,性格也雅致,娶的一起留洋的大家小姐為妻,當初也是門楣顯赫。為了報效祖國,兩人耽誤了婚期,最後隻得了兩個兒子。無奈這兩兒子一個犧牲在鮮國戰場上,一個因意外亡故,留下兩個老人相伴度日。

這些過去的事都是前世的顧毓錚所不知道的。

百年時間,世道變得太快,多少堅持被衝擊得麵目全非。這些經曆了半個多世紀浮沉的老人們看得很開。

門第也好,傳承也罷,兒孫自有其福。如遇佳兒,便將一身學識相授,如無機會,那就讓一切泯於塵埃。

新的國家有新的秩序,隻要懂得做人的道理,孩子們的路怎麼都不會走得太差。

前世的顧毓錚成績確實出類拔萃,隻是沒有表現出更為強烈的求學欲望,與其他孩子一般走著大眾的求學道路,隻隱約聽說家裡有幾戶表親卻是沒什麼機會來往,這一次,因著她不同的表現贏得了長輩的認可,耿外婆想為她求的老師,正是自己的表弟秦振國夫婦。

兩位老人一身的學問,真的就這麼帶進棺材有些可惜。況且畢竟是自己的表弟,老來無人承歡膝下總是遺憾。小毓錚天資聰穎,秉性純善,她家那爺爺奶奶現下看來是靠不住的,倒不如到表弟跟前去,如能入了兩老的眼,一身本事後繼有人不說,也算一份祖孫情。

驚喜來得太突然。

耿霜泠是一直知道自己有個本事很大的表舅,年節時也曾隨父母前去看望,沒想到如今母親願意帶女兒去拜師,自然是喜出望外。

顧毓錚更是覺得受寵若驚。

這機會有多難得?前世終其一生不得遇也。

作為一個曾經碌碌無為的前學霸,那種壓抑的心情就算再看得開,也還是很難排遣的,有了重生的機會她會更迫切地想要做出點什麼。

求學和賺錢,就是如今她最緊迫想要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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