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次(1 / 2)

一九七七年四月

春夏交接之際,夜晚的氣溫忽冷忽熱,有時熱的恨不得光著身子,有時又需要蓋一條薄被。

白月倏地從夢中醒來,她坐起身,緊緊攥著被單一角,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著碎花被單,眼裡劃過驚訝,她這是,回來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閉上雙眼,腦海中浮光掠影般閃過前世的種種。

一九七六年,白月和男知青邵英華談起了戀愛,一九七七年年初,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

下鄉到白家村的知青們紛紛罷工,不乾農活,找了各種關係要高中課本和參考資料,隻為埋頭苦讀考上大學,重新回到城裡。

當時,她和邵英華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看到知青們都想回城,她誤以為邵英華也是這樣,想要‘拋棄’她回城。

加上‘好友’的挑唆,她氣急找了邵英華大鬨一頓,回家便收拾了行李,第二天就住到知青點,守著邵英華。

是了,沒錯。

白月睜開眼,看著桌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苦笑了一聲,她應該就是重生到了這個時候,住到知青點的前一天。

屋子裡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棱灑下一片清輝,她直愣愣地看著房梁,心裡百味交集。

前世,她住到知青點後,每天都纏著邵英華不讓他看書,在這樣的情形下,雖然與夢想失之交臂,邵英華還是考上了次一等的大學。

考上大學之後,邵英華正式和白家提了親,兩人結了婚,但她依舊疑心重重。

因為在她心裡,自己隻是個鄉下妹,而邵英華是個大學生,自卑之下,她做出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她不僅跟著邵英華去了城裡,還神經過敏地盯著他不許跟任何一個女同學說話。

每天跟著他上學放學,邵英華在教室裡上課,她就搬了個小凳子在外麵守著,還被大學裡的保安趕了出去。

如此這般,她的疑心病一天比一天重,邵英華念書了她盯著女同學,邵英華工作了她盯著女同事,沒有一點自己的生活。

想到這,白月真想給從前的自己一巴掌。

她伸出手,放到臉頰旁,又慢慢放下去,心裡的萬般苦突然湧入一絲甜。

即便是這樣,那個男人依舊對自己不離不棄。

隻可惜兩人夫妻緣淺,在她一次次的消磨之下,夫妻感情有了隔閡,甚至到了四十歲,兩人也沒有生下一個孩子。

她心力交瘁,不到六十頭發就白了多半,甚至查出了癌症。

病床前,那個男人風華依舊,他在國外開會到一半就急匆匆地趕回來,滿心滿眼都是對她的擔憂。

離開人世的最後一刻,邵英華握著她的手,哭的像個少年,淚水浸濕了她的掌心。

直到這一刻,白月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錯了。

透過月光,白月仔細地觀察著重新變得細嫩白皙的手掌,嘴角上翹,眼神慢慢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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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聲雞鳴響起,白家村開始了一天的喧鬨。

半上午,白母喂了雞,從雞窩裡摸出一枚雞蛋,在灶房做了一碗紅糖雞蛋,推開了白月的屋門。

屋裡,白月早早就醒了,或者說,她一夜沒睡。

白母將紅糖雞蛋放在桌上,看著旁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動動嘴唇,還是沒說什麼。

白月看見進屋的白母,壓下眼底的淚意,喊道,“媽!”

幾十年不見,這個時候的白母依舊年輕,農村人生孩子早,白月今年十七歲,白母當年也是十七八歲就生下了哥哥白勇,又過了三年生下了白月,是以現在還不到四十。

白母伸手替她將發絲捋到耳後,滿眼都是愛憐,“醒了?吃點紅糖雞蛋。”

白月昨天跟家裡人鬨了一天,滴水未進,現在胃裡空空如也,早就餓的不行,她也不跟白母客氣,端起紅糖雞蛋,一飲而儘。

碗裡放點紅糖,用熱水一衝,再打上一個雞蛋,用筷子攪成蛋花,喝進嘴裡又香又甜。

看著女兒喝完了紅糖雞蛋,白母肚裡的話繞著腸子打了幾個彎,才道。

“乖囡,聽話,那知青點就不去了,邵英華那小子有什麼好的,他要回城裡就讓他回,村裡那麼多好小夥,就不信沒有一個能配得上我家乖囡的。”

昨天白月跟白父置氣,父女兩個大吵了一架,惹得左鄰右舍看了熱鬨,白勇氣急之下甚至說出要去抓邵英華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回城的話。

思及此,白母心裡給邵英華又記上了一筆。

白月看看白母的神情,就知道白母心裡在想啥,她微微一笑,將桌上疊好的衣服重新收回箱子裡。

“媽,我不去了。”

“真的?!”

白母眼裡劃過喜意,自家女兒自家知道,白月一向是個倔脾氣,決定的事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現在見她輕輕鬆鬆地就答應不去了,白母驚喜之餘又有點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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