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月拍了拍白母的手,眼神堅定。
見女兒真的這樣說,白母才長出一口氣。
“而且,現在隻是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又不是真的確定了恢複高考,再說了,我相信英華。”
白月有前世記憶,知道今年十月份會宣布高考恢複的消息,但是白家村裡的村民和知青們卻不知,也有人一度以為這是假消息。
白母看著一臉笑意的白月,還想再勸她幾句,屋外就傳來了一個嬌俏的女聲。
“月月,你在家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白月神色一凜,暗暗攥緊拳頭,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
聽見白月的回應,周品蘭推開門,見母女倆都在屋子裡,她斂去眼底的驚訝,“嬸,你也在啊。”
她梳著兩根烏黑油亮的大辮子,頭發捋得整整齊齊,一點也不毛躁,精致的五官讓這屋裡一下就亮堂起來,除了皮膚有些黑,倒是個十足的美人。
聽到周品蘭的話,白母點點頭,麵色平靜。
白月垂下眼瞼,“媽,你先出去吧,我跟品蘭聊會。”
即使現在不讓白母出去,周品蘭也會找機會支開白母,倒不如順了她的意,還能省點功夫。
聽到白月讓白母先離開,周品蘭彎了彎眼角,攬住白月的胳膊,“是啊,嬸,我跟月月有些女兒家的私房話要講。”
白母看了女兒一眼,又看了周品蘭一眼,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
見白母真的走了,周品蘭才自顧自地找了個凳子坐下來,麵上帶著擔憂,握住她的手,“月月,你還好吧。”
白月抽出手,理了理衣角,“我沒事。”
“那可太好了,昨天聽見你和白叔吵架的時候,我可為你擔心了。”周品蘭對白月抽手的動作不以為意,隻當她是遷怒。
她的眼角、眉梢都帶著擔憂,仿佛真的為白月感到擔心。
白月心底劃過一絲冷笑,前世,就是在周品蘭的不斷攛掇下,她才會乾出這麼多不理智的事情,也因為她今天的一番話,自己才真正下定決心去了知青點。
周品蘭餘光看見桌上的空碗,碗裡還剩了一些蛋花,又聞到空氣中彌漫著香甜的氣味,嘴角微微下垂。
白家是十裡八村的殷實人家,日子比她們這些下鄉的知青好過不知道多少。
就說這紅糖雞蛋,也不是戶戶人家都吃得起的,能隔幾天吃一碗的,也隻有白家這位嬌寵的‘大小姐’了。
白家人疼她,從小到大都沒讓白月做過什麼農活,一雙手養的又白又嫩,跟豆腐似的。
反觀自己呢,從繁華的城裡下到這個偏僻的小鄉村,每天都要做農活不說,曬得黝黑,吃的也隻是很普通的大鍋飯。
再說住的,所謂知青點,也隻是白家村用來安置知青的臨時地點,隨便修了幾間土坯房屋,還要好幾個知青一起睡大通鋪,夜裡伸不開腿,還得忍受其他知青的呼嚕聲。
白家是新修的瓦房,白月自己一個人就住一間房,屋子敞亮,牆角放了一個木箱子給她裝衣物,還有一個梳妝台,上麵放了幾朵絹花,還有一對罕有的銀丁香耳環。
衣食住行,她一個城裡人,樣樣都比不過白月這個鄉下妞。
想到這,周品蘭心裡就止不住泛酸,怎麼也笑不出來。
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的了。
周品蘭有確切消息,一定會恢複高考,到時候她一定可以考上大學,重新回到城裡,做城裡人。
至於白月嘛,就做她土窩窩裡的金鳳凰吧。
周品蘭心裡的酸變成了甜,重新綻開了笑容,“月月,上次你不是說喜歡藍色嵌小花的頭繩嗎?我叔叔是城裡工廠的工人,他寫信跟我說,城裡工廠的女工們頭上戴的就是這種頭繩,可好看了。”
白月靜靜地看著她‘表演’,配合地睜大眼睛,“真的嗎?”
見此,周品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真的,我叔叔還跟我說,廠裡的女工們可漂亮了,他還讓我考工回去,可是,我想上大學。”
說到這,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你說,會不會真的恢複高考啊?如果可以上大學……大學裡的女學生該有多漂亮,肯定比廠裡的女工還要漂亮。”
周品蘭的眼裡流露出真情實意的羨慕,看到出來,她真的很想上大學。
她搖搖頭,將腦海裡的旖旎都甩了出去,看著白月,眨了眨眼睛,又說了一堆城裡有多好,大學有多好的事。
等到白月的臉色漸漸變差,她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看著周品蘭離去的背影,白月冷嘲,前世她看不穿周品蘭的伎倆,但是重活一世,她的閱曆也不是現在尚顯稚嫩的周品蘭可比的。
周品蘭雖然話裡一句都沒提到邵英華,但她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勾起白月心裡的懷疑。
畢竟,城裡這麼好,大學這麼好,大學裡的女學生多漂亮啊,她這樣的鄉下人怎麼比的了。
考上大學回城的邵英華,能經得住這些誘惑嗎?
若是原來的白月,心裡自然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但是,她緊了緊拳頭,掌心似乎仍有濕熱感,仿佛那個男人的眼淚仍殘留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