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淩似乎在隱忍著疼痛。
簡辭眼底倒映著林淩的模樣，突然發現原來某些淡漠的氣質，是天生恩賜，也是後天磨礪。
簡辭想了下：“……餘囂傑那個熱搜？”
林淩感覺出簡辭是在關心他，知道他想問的什麼。
餘囂傑為什麼會在夜總會直播被拍到，剛才在派出所說過一遍，現在他又給簡辭再說一遍。
“黃越九覺得我沒有什麼用，想聯合餘囂傑犧牲我蹭熱度……”
林淩語氣平靜，有些冷漠：“我提前離間了他們兩個，然後等黃越九給我發地址的時候，直接轉給了餘囂傑。餘囂傑以為我要和他和好，就去了，結果進了黃越九給我準備的圈套中，被直播拍到了。”
林淩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似乎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該不該說繼續：“要是我去了，我就成了一個去夜總會的爛人，上次耍大牌的黑料也會被重新拿出來，受到千夫所指，還有我以前的一切，全都會拿來給彆人鋪路……”
“餘囂傑上熱搜，我原本以為一切會告一段落，隻是，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完，林淩鴉睫下垂，在臉頰上投出兩道淺淡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像蝶羽一樣。
明明是有些心酸的話，他出口卻很平靜，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仿佛話中的人不是他。
簡辭默默聽完，拿著棉簽抹藥的手頓住了，感覺心底莫名的煩悶，嗓音低啞地問道：“公司不管嗎？”
林淩沒有開口，輕輕搖了搖頭。
簡辭沒有經曆過，他無法感同身受和設身處地地去共情，可是聽完，他卻像是被人鉗製住呼吸般，胸腔滯澀煩悶。
日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內，塵埃在空氣中飄舞，氣氛似乎又回到了原點，簡辭扔掉最後一根棉簽，將藥裝了回去。
“你很清醒，不是你的錯。”
簡辭溫沉的語調遞進耳膜，林淩竟然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林淩閉上眼，上完藥後披上衣服，不小心碰到傷口時又忍不住戰栗了一下。
他沒有什麼情緒，自嘲般地想笑。
原來，博同情這件事，本質上真的很無趣。
不會有人像自己這樣吧。
難堪又窘迫。
脖子火辣辣的痛已經變得麻木，風吹過來的時候涼悠悠的。
林淩想碰一下抹過藥的脖子，卻被簡辭攔了下來。
“林淩。”
林淩坐在椅子上，身後簡辭的聲音像是從高處擴過來的一樣。
“《異域》好好試戲，我等你進組。”
林淩怔了怔神，還來不及思考，就在抬手間，就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他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林淩太熟悉這個味道了，他縮一縮脖子，後背起了一層細汗。
熟悉的味道帶起曾經的記憶，腦海頓時空白，隻剩下過往片段在腦海紛紛揚揚，普魯斯特效應在此時展現得淋漓儘致。
簡辭感覺到了異樣：“怎麼了？”
林淩掩下情緒，平淡地拉了拉嘴角：“沒事，我會儘力的。”
抹完藥走醫院時，林淩已經開始累了，他真的很容易疲憊，更彆說今天經曆了這麼多，現在整個人縈繞著散不掉的困倦，連背影都慵懶散漫了起來。
很多人說林淩疏離冷漠，可簡辭卻感受到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稍縱即逝的神性。
醫院後門隱蔽處，一輛保姆車停在角落，簡辭上車後又下來，手裡多了個蛋糕盒。
他把蛋糕盒遞給林淩，“冰淇淋蛋糕，降溫緩解水腫疼痛，拿回去早點吃，彆化了。”
林淩愣了一下，卻沒有接過，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哦，這個……好吃嗎？ ”
簡辭似乎沒想到林淩會這麼問，抬眼回答：“好吃，我記得公司發過這個的，拿著。”
林淩手臂一涼，蛋糕已經在懷裡了。
簡辭略帶疑惑：“你沒有嗎？”
青洲娛樂福利不錯，除去基本的福利，平時也會經常給藝人送各種零食禮盒什麼的，林淩當然也有，隻不過經常被人占去，不是王斯明就是其他人，他上一世也不在意這些。
林淩沒有解釋，語氣很淡：“送人了。”
簡辭目光微動：“自己先享受了再考慮彆人。”
林淩抿了抿嘴唇。
他突然很想知道上一世死的時候簡辭是什麼反應，也突然很想知道上一世的死因。
很想很想。
大概，是想活得久一點吧。
林淩呼出一口滾燙的氣，難得說出口，“簡老師，謝謝你。”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想說，在簡辭救他的時候，在簡辭給他外套的時候，在簡辭給他抹藥的時候，就算簡辭不在意，他自己也不可能不在意。
可是他又感覺喉嚨被人堵住似的。歸根到底其實是不想說，或者不太善於表達，又或者懶得說。
他沒心沒肺地說服自己，湊在一起感謝，省事。
簡辭聽到林淩的話後，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那個衣服……”林淩回頭，捏著上衣的衣角，他想現在就把衣服還給簡辭，這樣後麵不用再麻煩了。
可是簡辭已經轉身上車，好像沒聽到。
林淩又準備開口，卻看見，簡辭隔著車窗向他點了一下頭，緊接著，保姆車揚長而去。
林淩愣在原地，低垂著眼眸想。
真的沒聽見嗎？
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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