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2 / 2)

雨後道路泥濘,坑窪不平,馬車幾次陷進泥坑,都是鄭元和宋映白推出來的,而江展穩坐中軍帳,絕不出力。

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吉州城門關閉前進去了,先找了家客棧住下,洗去一身泥濘,宋映白沒什麼想法,躺倒就睡。

他不認床,得哪兒睡哪兒,沾枕頭就著,很有出差的天賦。

早晨,三人準備妥當便出了門,直接去吉州府衙,提審小諸葛。

毫不意外的在衙門前被攔住,就見江展從袖中取出駕帖,往守門的衙役前一晃,“遞給你們知府大人,我要見他。”

衙役瞪圓了眼睛,愣了愣,趕緊捂著帽子,往衙門內跑,很快就將知府畢春成給叫了出來。

畢知府穿著常服,慌慌張張的提著袍子下擺,跨出了大門。

畢知府將駕帖還給江展,“畢某有失遠迎,三位緹騎切莫怪罪。”

江展麵無表情的一揮手,“罷了,你丈人不見了,想必你很憂心,有考慮不到的地方實屬正常。”

畢知府聽了,雙腿不由得一軟,真不愧是錦衣衛密探,他丈人前晚失蹤,他也才知道消息不久,這三位卻已經知曉了。

江展一邊往衙門內走,一邊道:“我們這次前來與你的私事無關,你們吉州大牢內關押了一名犯人,江湖人稱小諸葛,他人在哪裡?帶我們過去。”

畢知府不敢耽擱,立刻叫來管刑名的師爺,帶著江展他們去大牢。

至於他本人,借口丈人不見,要差人尋找,溜了。

宋映白也算是見識過詔獄的人,但也要誇一句吉州的監獄修得不錯,石頭鑄造固若金湯,難怪能將這小諸葛關在這裡許多年。

就是味道難聞了些,為了防止犯人逃脫,采光的窗口連頭都伸不出,因為光線很差,顯得潮濕陰暗。

他下意識的將手指放下鼻下,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從他鞋麵上爬了過去,似乎是個多足蟲類,他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遠遠的就聽最裡麵的大牢,有人在發瘋似的喊:“冤枉啊,我不是周亞炳,我叫寧采臣啊,為什麼將我關在這裡,我又沒犯法,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另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勸道:“哎呀,周亞炳,你不要發癲了,是不是肚子餓了?你看這裡有一個又大又肥的蟑螂,給你吃好不好?”

然後是寧采臣一連串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江展道:“你們這牢房裡關人都不驗明正身的麼?”

刑名師爺尷尬,試圖岔開話題,“剛才說話的老頭就是那小諸葛了。”

隨著臨近最後一間牢房,一個披頭散發臟兮兮的老頭子逐漸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他正用石塊在牆上畫著什麼,牆上布滿了奇怪的符號,他冷淡的瞅了眼宋映白他們,繼續該乾什麼乾什麼。

倒是寧采臣撲到欄杆上,伸手掙紮道:“聽我說啊,我不是周亞炳,我是集寶齋收債的寧采臣!”

師爺當然知道這家夥是誰,他敢管知府丈人的閒事,就敢讓他吃牢飯。

江展冷聲道:“既然你們說他是周亞炳,那麼把周亞炳的畫影圖形拿來,對照一下。”

師爺暗中咧嘴,“這個,那個……這人還沒過堂,過堂了發現他是冤枉的,自然會放人的。正事要緊,就不要在這人身上浪費時間了吧。”

宋映白適時道:“我們大人叫你拿就拿,廢什麼話!”

師爺沒辦法,朝手下擺了擺手,“快去吧!”

很快,在寧采臣的期待中,周亞炳的畫影圖形拿來了。

宋映白遞給江展,“大人您看,沒一點相似的地方。”

江展瞅了眼師爺,師爺膽寒,忙吩咐下去,“都愣著乾什麼,抓錯人了不知道嗎?蠢貨,趕緊把人放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小諸葛停下動作,起身給寧采臣收拾書箱,“你運氣好,這些是你的東西,拿好。”

寧采臣接過書箱,“老伯我走了,我改天再來看你。”

宋映白微微搖頭,“你怎麼進來的不知道?還改天再來?”你得罪了畢知府不知道嗎?這次出去還不趕緊躲到彆的城市去?

寧采臣沒想那麼多,高高興興的出了門,一腳踏出牢房,不停的朝宋映白他們道謝。

獄卒不耐煩的道:“彆礙事了,還不趕緊走。”

“慢!”江展朝宋映白使了個眼色,“去!”

宋映白心領神會,奪過寧采臣的書箱,嘩啦啦將裡麵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除了裡麵的正常書籍外,還多了一塊玉佩,還有一摞書稿。

寧采臣一呆,“這不是我的,這……”他意識到這是老伯的東西,剛才假裝幫他整理書箱,偷偷塞進去,想讓他幫忙帶出去。

江展對寧采臣,“把屬於你的東西挑出來,你可以走了。”

寧采臣不敢逗留,將地上的屬於自己的東西捧起來,慌忙走人,這個老伯不簡單,這些也不是普通人。

小諸葛見被人識破,聳聳肩,氣定神閒的往旮旯一躺,“你們是什麼人?乾嘛特意來找我麻煩?我這個糟老頭子值得你們這麼費心嗎?”

江展讓獄卒打開牢房的大門,對宋映白道:“你留下,其他人的都下去。”

鄭元得令,將其餘人帶離,剩下江展宋映白和小諸葛。

小諸葛突然撲到宋映白腳下,手疾眼快的夾起一條蟲子,塞進嘴裡嚼道:“人間美味,不可浪費啊。”

宋映白心裡直呼惡心,臉上波瀾不驚,他看向江展,想瞧瞧他覺不覺得惡心。

就見江展嘴角不屑的勾起,分明是一副“再跟老子裝”的表情。

他緩緩開口:“不瞞你,我們是錦衣衛,你覺得,我們來到此處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小諸葛嗬嗬笑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是給我送雞腿?”

江展俯身彎腰,湊近他,“你寫的《義烈先生傳》我看過了,寫得很好,你在書中一處稱他為楊肅湣,而肅湣聽起來,十分像諡號。仿佛你可以看到若乾年後,楊宇軒平反昭雪,複官賜祭的情形。”

小諸葛身子一凜,挑眼警覺的瞪他,但很快,表情鬆懈下來,搔著亂蓬蓬的腦袋,“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可是宋映白聽懂了,就是說小諸葛能掐會算,他算到楊宇軒若乾年後會平反昭雪,所以給他著書立傳不說,還一不小心將未來賜予楊宇軒的諡號“肅湣”給寫進了書裡。

就說麼,錦衣衛真要查繳禁|書,也沒必要千裡迢迢的追來,下達文書讓當地官員追繳查封就是了。

背後果然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