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黎臻在敬國公府前下了馬, 將馬鞭交給伺候的小廝, 進了門,在二門前的影壁處,發現他祖父和管家正在說著什麼, 他喚了一聲:“祖父大人。”

老國公聞聲回頭, 開門見山就是一句:“怎麼你一個人?”他頭發和胡子花白,但是紅光滿麵, 一看就是早年習武打下了好底子, 歲數大了, 身體也沒垮。

“我不該一個人麼, 還能有誰?”黎臻瞟了眼管家, 就猜到是這家夥把消息走漏的。

管家縮了縮脖子, 賠笑

老國公道:“你叫管家收拾屋子, 說有客人來住,怎麼不見這個客人?彆藏著掖著了,快領來叫祖父看看。從沒見你往家領過朋友,害得我還一直以為你沒朋友呢哈哈。”

黎臻道:“他不來了。我累了, 要休息了,您也早些回屋吧, 晚上風涼。”說完, 大步往前走。

也怪他聽力太好,就聽他祖父跟管家歎氣, “看來是跟人家鬨崩了, 人家不來了, 也是,看他就不像人緣很好的樣子。”

你就這麼說你孫子?黎臻憋了一口悶氣,剛想轉身說一句:“你們說什麼我可都聽到了。”

就聽他祖父繼續歎道:“這點跟他爹倒是不像,他爹當年朋友可多了,雖然都是狐朋狗友。”

黎臻心頭一顫,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他從沒見過他的父親,據說他是個任意妄為的浪蕩公子,幾日不著家都是常事,後來一次,他像平常一樣出門玩樂,也沒人當回事,但自此之後,足足有一年,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等再回來的時候,抱了一個嬰兒,說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說母親是誰。

他把這個男嬰丟到家裡,第二天又出了門,這一次則徹底失蹤,直到現在。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黎臻進入錦衣衛,尋找父親的下落也是原因之一。

可就算他做到了僉事,動用錦衣衛的力量,還是沒有父親的任何消息。

直到他知道了地獄井的存在……可窺知天下事,那麼隻要他想,一定能夠看到父親的下落。

等再過一段日子,他會帶上宋映白和其他親信,去那口神秘的所在。

不光是窺視未來的國運,他還想看父親的下落。

想到宋映白,黎臻心裡不由得“煩得慌”。

也不知道他今晚上住哪裡……

哼,他一個大男人還能流落街頭不成!

-

宋映白此時正在街頭奔跑,手裡牽著狗鏈子,一口氣跑到了錦衣衛衙門。

現在他是紅人,門前站崗的校尉都認得他,給他行完禮,見他牽著一條狗,“宋大人,這狗是……”

宋映白微笑:“夜宵。”

白狗不由得一驚,四肢登時僵硬了起來。

站崗的校尉一愣,接著互相笑道:“大人真愛說笑,哈哈哈。”

“當然是說笑了,我出來遛狗,突然想到有東西落了,順路來取,那我先進去了。”宋映白打著哈哈,牽著白狗走了進去。

往辦公處走的時候,宋映白對一臉警惕的白狗道:“你放心,我不吃狗肉。”

白狗聽了,翻了他一眼。

他取鑰匙開了門,借著月光看清了桌上擺著的石匣子,相信狗的視力應該更好,便指著那是石匣子道:“就是那個,你去聞聞,找到它主人,我就給你解藥。”

白狗走到桌前,抬起兩條前腿擱到桌上,伸脖子嗅那石匣子,黝黑濕潤的鼻頭動了動,然後放下前腿,一路嗅著往外走,宋映白趕緊跟上。

“大人,您取完東西了?”

“嗯,辛苦兩位了,回見。”宋映白笑著打招呼,隨著白狗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其中一個守門的校尉小聲道:“好像脾氣還挺好的,倒不像有些有背景的人,那麼趾高氣揚。”

.

在主街一個大的十字口處,白狗停下了腳步,往東嗅嗅,又往西聞聞。

宋映白馬上道:“去氣味最新鮮最濃的方向。”

狗朝東邊走了,宋映白表情凝重,這說明馬永言出城到了義莊後,又折返回了城內,不過不算驚訝,他考慮到了這種可能。

狗的發揮很穩定,沒有失去線索,一路帶著宋映白到了一個胡同,一眼望去全是正常的民居。

馬永言藏在這裡?他握緊了所配的繡春刀,已經做好應付突發狀況的準備。

到了一間門口栽種了柳樹的小院門口,白狗往地上一坐,嘴巴往院裡努了怒,似乎在說人就在裡麵。

宋映白把聲音壓到最低,“在正屋,東屋還是西屋?你到底說清楚啊你,對了,你好像不會說話,隻會發出類似人的哼哼聲。”

明顯感到白狗很不忿,呲了呲牙,但可能考慮到宋映白手裡的解藥,長出一口氣,接著露出一種“我不跟混賬計較”的豁達模樣,抬起右前爪指了指東廂的位置,然後原地一趴。

“你敢騙我,你就等死吧。”宋映白撂下一句話,輕手輕腳的趴到牆頭上,往裡麵看了眼,沒養狗,正屋和東西廂的燈全熄了,看樣子全家人都進入了夢鄉。

他以最輕的動作翻過院牆落到地上,躡手躡腳的來到東廂房的窗根兒下,屏住呼吸,側耳細聽。

果然聽到裡麵有說話聲,雖然很低,但因為今夜悶熱無風,周圍沒有雜音,所以他勉強聽到裡麵的談話。

“這樣說話太彆扭了,還是點根蠟燭吧。”說話的是個男子,並不是馬永言,但聲音宋映白似乎在哪裡聽過。

“不要點,我跟你說幾句話就走。”這一次說話的是馬永言,宋映白一下子緊張起來,他果然沒死,難道真是自己判斷錯誤?

還是他會妖術能夠死而複生?

“那你說吧……我這幾日臥床養傷沒去上學……但是昨天聽柳遇春說你家好像……你也……”

提到柳遇春,宋映白一下子想起來了,這聲音是李甲,朝柳遇春借錢去教坊司花銷那位。

“我家的確生了一些變故,所以我悄悄來找你,至於我本人的傳言,不是真的,我沒死,隻是跟人學了一套詐死的方法,蒙混過了錦衣衛的人,暫時逃掉罷了,但是他們會一直追著我不放……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

“那、那你來找我,我也幫不上你的忙啊,跟柳遇春住在一起的錦衣衛,我見過一次,凶得很。”聽得出來,李甲有點慫。

“我不會連累你的,我隻是想讓你幫個忙,我知道你傾心教坊司的杜姑娘,缺銀子給她贖身,我這裡有一些現銀和銀票,一直藏在彆處,沒有被錦衣衛抄沒。你放心,銀票絕不會查到我們馬家身上,你放心用。”

“……我……我……倒是想收……但是我覺得你不會是專程給我送銀子的……”

“我想請你幫個忙,給杜姑娘贖身的銀子就算做報酬。我們家此次遭難,女眷最為無辜,我娘雖然跋扈愚鈍,但她並沒做過什麼壞事……”馬永言有些哽咽:“……她們可能不會罰入教坊司,但是被官府變賣為奴是逃不掉的,希望她們發賣的時候,你能出麵或者托人買下她們,讓她們不至於淪落給人做奴婢。我們家雖然還有彆的親戚,但我害怕他們擔心被牽連,不肯出麵買人,或者就算來了,但是晚了一步,她們已經被變賣,再去主家贖人就太難了。”

“我……你這麼信任我?”

“嗯,我覺得你肯為了贖出心上人如此費心,肯定是個情誼深厚之人。同在國子監讀書這麼久,你的為人,我相信。”馬永言道:“這些銀子你隨意用,隻要記得將我們馬家的女眷買下來,官府發賣,價格不會太高,你放心。我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該走了。”

宋映白聽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翻出院牆,拽著白狗藏到對麵的胡同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