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他古板唄,覺得人死了,就該去哪兒去哪兒。但是采楓那麼好的人,就這麼死了,誰甘心哪。他不在了,誰照顧咱們宋大人?”說著,朝宋映白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黎臻忍了又忍,才道:“我覺得不妥,事情絕不會像你想得那麼容易,如果這麼簡單就行的話,天下那麼多失去親人的人家,都這麼乾了。”

謝中玉見黎臻一直嗆著他說話,“反正采楓不是照顧你的,你沒感覺,你問問宋映白,看他願不願意?”

黎臻看向宋映白,就見他微微咬唇,似乎也是左右為難,最終還是道:“不試一下,不甘心。”采楓如果不是為了掩護他,也不會死。

謝中玉打了個響指,“這就對了。”

黎臻輕哼道:“你敢一個人下山抓石妖,我真是一點不意外啊。”

“隻是試一試,如果不行,立即停止。”宋映白道,說完看向黎臻,用眼神向他尋求意見。

“既然你們想試就試吧。”謝中玉,就給你機會讓你蹦噠,黎臻道:“不過得給我準備三個空白的牌位和筆墨。”

“乾什麼?”宋映白不解的問,但黎臻要,肯定有他的理由。

黎臻終於也找到機會了,笑著點了下宋映白的鼻尖,“後招。”

宋映白一愣,緊鎖眉頭似笑非笑的道:“乾什麼啊,你們以後誰摸我鼻尖,我跟誰急。”

謝中玉吐出半截舌頭,心裡嘀咕,哼,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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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定下,說辦就辦,畢竟處在喪期,按照道理不能吃葷腥的,也不能飲酒,但為了招待鬼差,特意秘密吩咐小廚房,準備了一桌子的肉菜跟酒水。

好在經過管家“自儘”一事,全府上下對宋映白怕得緊,彆說吃酒,就是吃人,也沒人敢議論半句。

很快酒菜就擺在了采楓生前所住的耳房的桌子上,酒菜飄香,很是誘|人。

宋映白嗅了嗅味道:“不如采楓做得好吃。”

黎臻將懷裡捧著的三個牌位,倒扣在了桌子上,他沒說讓其他人看,宋映白不好主動掀,而謝中玉根本不屑一顧,懶得去掀,所以誰也不知道那上麵寫得什麼。

這時候,謝中玉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這是我從師叔那拿來的,一會等采楓進來,把這個往他頭上一扣,保證鬼差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對了,這裡還有符紙,大家一人一張貼在腦門上,然後儘量屏住呼吸,鬼差就發現不了咱們了。”

說完,拉著宋映白的衣袖往屏風後躲。

等他倆在屏風後蹲好,黎臻姍姍來遲,然後瞄準兩人中間,往裡擠。

謝中玉不滿的道:“我旁邊不是有地方麼,你非得往這兒擠?”

黎臻不說話,就是往中間來,沒辦法,宋映白和謝中玉每個人都往外挪了一點,讓他進來。

於是三人蹲在屏風後麵,等著。

沉默了一會,謝中玉道:“我說黎大人,您這兒跟我們折騰,休息不好,不怕耽誤錦衣衛的事務嗎?”

黎臻道:“我說幺零幺,你好歹也在我家住過,怎麼對我和宋映白態度差那麼多?”

“……”其實很簡單,黎臻本來就煩他,他到他家之後,也是交給下人照顧的,都沒給過他一個眼神,哪能跟宋映白比,但是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總不能表現得太忘恩負義,假惺惺的道:“沒有啊,也謝謝你嘍。”

宋映白對他倆不對付的狀態,倒是不意外,因為幺零幺那會,黎臻就看他不順眼,沒道理變成人了就順眼了。

他強行改話題,“對了,謝中玉,你在安大爺家的時候,為什麼往他窗戶裡看?那個時候,我真以為你是狗妖。”

“啊,你說那件事啊,因為我發現他倆近日麵相有變化,有災相,想再看清楚點,沒想到就被你發現了,還說我是狗妖。對了對了,你還騙我,說給我喂了□□,我當時真信了。”謝中玉津津有味的說起以前的事。

“你會相麵,那你覺得我最近走運嗎?”宋映白隔著黎臻,跟謝中玉談話。

黎臻氣不順,但也沒辦法。

“嗯……你啊,最近財運和桃花運都不錯。”謝中玉笑道。

黎臻終於忍不住了,“噓——好像有動靜!”

宋映白和謝中玉都豎起耳朵聽,可並聽到什麼動靜,正想再開口說話,卻突然聽到門吱嘎一聲,當真有什麼走了進來。

他們儘量屏住呼吸,隻覺得周圍的氣流都變得不一樣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冷風,在近地麵遊走。

一長一短兩個人影呈現在地麵上,長的,判斷是采楓,短的,應該就是鬼差“煞神”了。

原地站定了一會,就見短影子動了起來,接著就聽筷子碰觸盤子的聲響,並伴隨著咀嚼的聲音。

宋映白緊張之餘,更不敢呼吸了,朝謝中玉使了個眼色。

謝中玉一低頭,貓著腰溜出了屏風,轉眼間,就拖著鼓囊囊的袋子回來了,想來他是趁吃食的鬼差不備,將采楓的魂魄給套了回來。

剩下的就是期盼鬼差胃口夠好,吃到天亮再發現丟失了采楓的魂魄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鬼差一直在吃東西,宋映白蹲得腿都發麻了。

黎臻這時候朝他使了個眼色,瞅了瞅自己的肩膀,意思很明顯了,讓他靠。

宋映白想都沒想便搖頭拒絕,他一個大男人靠到另一個男人的肩頭?嗯……畫麵太美了吧。

“喵——”突然一聲貓叫清晰的傳來,在黑夜中簡直比鬼叫更恐怖。

宋映白絕望的一咬牙,握緊拳頭,該死的貓!

果然,吃東西的聲音突然停止了,接著就聽慌亂的腳步聲在屋內響起,應該是鬼差意識到采楓不見了,著急的四處尋找。

突然,咣的一聲,像是重叉匝地的聲響,隨即平地起風,門窗嘩啦啦全部打開,窗欞門板作響。

不知是風聲還是鬼差的呼喊,像哨音一般的,音調極低,卻能直接刺進人的耳膜裡。

謝中玉熬不住了,雙手捂耳。

宋映白也忙堵住耳朵,但聲音還是往腦子裡鑽,他恨不得多長幾隻手,全扣在耳朵上。

這時候,忽然間感到自己手外又多了一層溫暖,原來是黎臻的手包在他手外麵,幫他捂耳朵。

黎臻雖然也覺得難受,但好歹還能挺得住。

但這時候,另一件叫人恐懼的事情發生了,黎臻就見宋映白的身體正在變得重影,不是他眼睛的問題,而是宋映白的魂魄正在離開他的身體。

謝中玉也發現了,也顧不得保護自己的耳膜了,兩指並攏在宋映白眉心畫符文。

魂魄離體暫時被遏止住了。

還沒等大家鬆一口氣,這時候哨音般的嘶吼再次響起,這一次連謝中玉自己都挺不住了,眼見魂魄就跟煙一般的往出飄。

不用說,是鬼差在索魂。既然采楓不出來,他就要把附近的魂魄都喚出來。

而裝采楓魂魄的袋子,也在往外飄白色的煙霧,謝中玉知道其實那不是什麼白煙,而是三魂七魄。

謝中玉知道撐不住了,再鬨下去,連他們都得被鎖魂,將袋子的口一鬆,放了采楓的魂魄出去。

哨音嘶吼暫時停了下來,宋映白發現自己魂魄又都回來了,既有失去采楓的絕望,又有絕地重生的慶幸。

就在大家以為鬼差鎖回采楓魂魄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短小的影子,忽然膨脹了數倍,並發出了磨牙的恐怖聲響。

看來鬼差並不打算就此罷休,而是要把偷采楓魂魄,給他設局的家夥找出來。

宋映白朝黎臻跟謝中玉使眼色,伸出三根手指,分彆指了下棚頂,窗戶和門,意思是大家分三路逃跑。

謝中玉搖頭,做了個斷頭的手勢,分彆跑,隻會讓鬼差各個擊破,更死定了。

而這時磨牙聲越逼越近,大概也發現他們藏在這個角落裡了。

這時候謝中玉站出來,“我承認算計你不對,但你現在也沒損失什麼,這件事就算了吧。畢竟采楓不該死啊。”

宋映白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他是不該死,所以他下輩子會投好胎,但你們居然敢膽大妄為從我手中搶魂,絕不能輕饒!”

黎臻站起來道:“你這一趟也不虧罷,好菜好酒都吃了,將好處默默揣著,趕緊走不好嗎。你看看桌子上的牌位都是誰?”

剛才沒發現桌子上有牌位,這麼一說,的確有三個牌位,一一掀開。

分彆是,本地城隍、黑白無常和閻羅王的牌位。

“這桌子酒菜本來就不是供奉給你的,而是給你的上司們的,如今你吃了,可謂十分不妥。”黎臻高聲道:“我們這裡有個道士,小心他寫禱文給城隍或者其他的陰司官吏,告你的狀!”

宋映白恨不得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你居然能想出讓鬼差被動貪汙“高官供奉”這招。

“這三個牌位就擺在桌子上,酒菜擺明了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他們幾個的,你分明是不把牌位上的幾位看在眼裡。”黎臻冷聲道。

可以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寫明了是供奉給皇帝的東西,卻被一個路過的小官吃了,小官會是什麼下場。

宋映白隔著屏風就見膨脹起來的鬼影,慢慢縮小,直到跟剛進門的時候差不多。

黎臻繼續道:“你肯就此罷休,我們也不會窮追不舍,今夜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如果糾纏不休,我們也奉陪到底。”

就見一長一短兩個影子,慢慢從門口消失,直到全不見了。

宋映白從屏風後探出頭,長出一口氣,同時擦了把額頭的虛汗,“看來人死,真的不能再複生。”

謝中玉不服氣,“都怪那隻貓,否則就成了。”

“成什麼成,鬼差發起火來,你連一刻鐘都頂不住。”黎臻對宋映白道:“以後可彆聽他的主意了,他之前能連自己的肉身都折騰沒了,今天更是帶你涉險,太靠不住了。”

宋映白不得不承認,同意謝中玉的辦法,是因為自己有讓采楓複活的私心,也不能怪謝中玉。

但是,的確還是黎臻更靠得住一點,今天要沒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我又欠你一個人情。”宋映白苦笑道:“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黎臻含笑,“好朋友分那麼清乾什麼。”

說著眉梢一挑,餘光朝謝中玉得意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