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第57章

月光從巴掌大的換氣口照進來,落在地上, 像一碗流動的水銀。

她靠在牆角, 眼神呆滯, 她已經習慣這樣坐著,可以一整天不動。

一陣涼風送來,她鼻子嗅了嗅, 猛然間,眼神有了波動,同時,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雙手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如鉤子一般的抓撓著石壁。

“夫人,夫人, 您怎麼了?”丫鬟在外麵聽到動靜,從換氣口發現了她的異樣, 跑了進來。

剛摸到她的肩膀, 就被她一揚手掀飛了, 撞到石壁上, 痛得幾乎昏過去。

丫鬟看到夫人一手抓撓著石壁,一手揪著心口,知道夫人又發病,嚇得不敢停留, 一口氣爬上石階, 從洞門鑽出去, 反身擰動機關,把洞門關死。

她靠著洞門慢慢滑坐,因為後怕,雙腿發軟,好一會,才落下淚來。

她哭的自己劫後餘生,也哭夫人的可憐。

夫人因為患了怪病,隻能躲在這個建造在地下的洞內,不見天日。

雖然老爺對她感情很深,幾乎每天都來看她,但是她覺得其實夫人的心早就死了,沒有情緒波動,如同古井一般沒有波瀾,甚至一整天連一句都不說,除了每五天給予的紅湯吊命,知道她還活著,還要吃東西,否則夫人真的跟個死人差不多。

老爺呢,看似愛夫人,但還是跟夫人的幾個妹妹生下了很多孩子,拋去夭折的,光活下來的就有七子八女,幾乎每年都有妾室懷孕。

老爺看來是喜歡夫人的容貌,納得不是她的親妹妹就是庶妹妹,再不濟也是堂表親,甚至連嫁過人當了寡婦的堂妹也被他收到了後院。

老爺有能力有家業,但這麼做也太過分了……夫人心裡肯定不好過。

這時候,她聽到洞內傳來夫人痛苦的低泣,趕緊抹了臉上的淚水,隔著洞門勸道:“夫人夫人,奴婢這就去請老爺來,您等一等。”

“不用去了!”身後有人出聲阻止。

“四小姐……”

潘四小姐皮膚雪白,目光幽冷,雖然容貌出眾,但氣質完全不像塞外美人般活潑熱烈。

看到她,丫鬟捏了一把汗,這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潘四小姐剛在父親的兩個客人那裡碰了釘子,躲在避人的地方哭了一會鼻子,忽然想起自己的悲慘命運全怪這個囚禁在地下的“怪物”,便腦袋一熱,找了過來。

父親難得允許客人在家中居住,所以今天來的兩個男子,必然不是一般人,父親一定十分看重。隻要其中一個開口要她,讓她徹底脫離這個家,讓她做什麼都願意。

可偏偏遇到兩個該死的斷袖。

洞內又傳來一陣陣充滿痛楚的嗚咽,丫鬟緊張的道:“奴婢還是去請老爺來吧。”

話音剛落,洞門那邊傳來恐怖的抓撓聲,伴隨著夫人極為壓抑的呻|吟,“家裡是不是來外人了?”

丫鬟納悶,夫人怎麼知道的?

“是來了外人,還是兩個,就住在中院的客房內。”潘四小姐道。

沉靜了片刻,突然洞內的夫人開始撞門,但是石門構造堅固,她根本撞不開。

“夫人,您彆撞了,多疼啊。”

潘四小姐見狀,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湧起一股快意,對啊,隻要她闖禍就好了,反正這樣下去,自己也活不成了,不如鬨大一點,魚死網破。

她想到這裡,上前要去擰打開石洞的機關,丫鬟見狀,攔著不許,“四小姐,萬萬使不得啊。”

“使不得?奇怪了,夫人偶爾也會在月下散步,今夜月色這麼好,夫人想出來賞賞月,有何不可?”

“那是夫人病情穩定的時候,她現在分明是發病了。”丫鬟將四小姐的手向後拽。

“夫人的病情這幾年來一直很穩定,月下散步本來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你一個奴婢憑什麼乾涉?!”潘四小姐使勁一推,加上方才丫鬟被夫人甩出去,身上本就帶著傷,被狠狠一推,支撐不住,跌倒在了一旁。

趁此幾乎,潘四小姐擰開機關,石門緩緩移開。

一個黑發如瀑,麵無血色,雙唇鮮紅的女人走了出來,對著月光抬起了頭,眼神迷離,在空氣中嗅了嗅,仿佛聞到了極致的香味,表情陶醉。

她完全被味道吸引,迷醉一般的循著味道追了過去。

這個家來了生人……新鮮……腥甜……

她像一個被欲|望征服的野獸,在黑夜中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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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白因為黎臻剛才的冒犯,心情不佳,回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憑什麼讓他占他便宜,就是口頭上的也不行,自己鬥嘴明明很在行,就這麼輸了,越想越不甘心,盤算著明天把便宜占回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宋映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失眠了。

突然,他看到門上出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看身高體態應該是個女人,她慢慢靠近,然後站在門板前,動也不動的立著。

還來?有完沒完了?不是都告訴你,我是斷袖了麼?!

這時,人影轉身離開,從他窗前經過,向旁邊黎臻的房間方向走去。

宋映白坐起來,目送人影移動出了自己的視線,他無奈的撇嘴,黎臻也說他不喜歡女人了,你還要去?去吧去吧,他可沒我這麼好脾氣。

剛要躺下繼續醞釀睡意,就聽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隔壁被人破門而入了。

宋映白趕緊蹬上靴子,抄起佩刀衝了出去,來到黎臻房門口

兩扇房屋的木門全被撞掉,他一驚,一邊走一邊喊道:“黎臻,發生什麼事了?”

就見有一個女人撲在黎臻床上,聽到動靜,她猛然回頭,表情猙獰的露出滿口雪白的利齒,

黎臻雙手抓著女人的兩個手腕,想把她從身上推開,而女人則張著嘴巴,不停的朝他脖子咬去。

他便改成一手抓著她的兩個手腕,然後用騰出來的手,抵住她的下巴,讓她沒法咬自己,雙方僵持著。

宋映白用刀庫狠狠砸向女人的後腦。

挨了一下,女人毫無反應,隻是一味的想朝黎臻的脖子下口。

“殺了她!砍掉她的腦袋!”

雖然在潘家,但也隻能殺人了,宋映白抽刀朝女人頭上砍去,這一刀,仿佛剁在了一塊結實的原木上,全不似人類該有的硬度。

因此,脖子竟然隻斬下來一半,但女人也受了不小的衝擊,怪叫一聲,惡狠狠的瞪向宋映白。

黎臻趁此機會,一腳蹬開她,從床上坐起來,抄起旁邊的佩刀,毫不遲疑的將刀刺進女人的心臟。

女人躺在床上,腦袋掉了一半,心窩處插著黎臻的刀,雙眼放空,微張的嘴巴露出兩顆牙尖。

短暫的靜止後,她突然雙眼大睜,直挺挺的坐了起來,雙手伸直,身子穿過刀刃,就這麼朝握住刀柄的黎臻衝了過來。

見狀,宋映白一刀劃出,斬掉了女人的腦袋。

腦袋從床上滾下去,掉在了腳踏上,眼睛緩緩閉上。

因為死亡,她臉上終於恢複了平靜。

宋映白這才看清她的長相,她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有幾分像之前“爬床”的女子。

黎臻來到桌前,喝了一口茶,“我本來都睡著了,結果突然就聽砰的一聲,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有一個人影朝我壓了下來,想咬我的脖子。”

“這是僵屍吧?滿嘴獠牙,你看,把她腦袋砍下來,也沒流一滴血。”宋映白心有餘悸的道:“沒想到住在潘家也不安全。”

黎臻皺眉:“老潘非得解釋清楚不可。”說完,往屋外走去,看樣子是去找老潘理論。

剛走到門口,潘躍泰就風風火火跑了過來,慌手慌腳險些撞到黎臻,他見黎臻毫發無損,便知道出事的是他的夫人,顧不得跟黎臻說話,直撲到屋內。

看到夫人身首分離,無頭屍身躺在床上,腦袋掉在腳踏上。

暫時鬆了一口氣,幸好隻是被斬斷了腦袋,不免露出慶幸的笑容。

宋映白沒來及出門,他就闖了進來,於是乾脆就站在他身後看他,發現潘躍泰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覺得蹊蹺,“你認識這個女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黎臻站在門口,表情不善的道:“你必須有個合理的解釋。”

“這、這是我……女兒,前幾天溺水死了,一直沒下葬,誰知道停靈的時候,黑貓闖了進去,就這麼詐屍了。”潘躍泰跪到黎臻麵前,“大人恕罪,是卑職看管不利,險些釀成大禍,卑職有罪。”

黎臻朝門外瞅了眼,忙道:“有人來了,你快起來。”

潘躍泰剛站起來,就見一群人急匆匆走了過來,有男有女,其中有幾個女人和潘躍泰歲數相仿,看衣著打扮應該是他的妻子和妾室。

剩下的男女一看就是小輩,從二十出頭到五六歲不等。

“這裡沒你們的事情,都來乾什麼?!都滾回去睡覺!”潘躍泰厲聲道。

看得出他在家說一不二,他一發話,來人們便麵麵相覷,默默的轉身離開。

這群人中就有潘四小姐,看到拒絕她的兩個男人毫發無損,父親似乎也將事情遮掩過去了,不由得一陣陣絕望。

父親早晚會發現,是她放走了夫人,一定秋後算賬。

“走啊,彆看了,你爹叫咱們走,你沒聽到嗎?”她的生母,拽著她的衣袖道。

不、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她看著其他的姨娘跟兄弟姐妹,各個表情麻木,好像已經逆來順受了,可她不要,她不想像三姐一樣死掉。

“爹——”她突然轉過身子,大聲道:“爹,夫人襲擊了客人,就這麼算了嗎?誰敢保證,她以後不再襲擊彆人?”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臉上。

她不想活了嗎?忤逆父親是什麼下場,難道她不知道嗎?

潘四小姐被父親怒瞪的瞬間,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但是她不會退縮,既然退無可退,就魚死網破,將這個家血腥肮臟的事實,暴露在外人麵前。

扯破袍子露出膿瘡又如何,總好過自己被吞噬掉。

潘躍泰沒料到四女兒會突然“發瘋”,不過,她的確自小就渾身反骨,他還稱讚過這點最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