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1 / 2)

第59章

“老皮?我聽說東廠四大檔頭中有一位就姓皮, 叫皮紹棠, 剛才樓下的那位就是他嘍?”

四大檔頭的名字聽過,但一直對不上人。

東廠分為內檔和外檔,各有檔頭。

外檔是由招募來的強人充任,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還有錦衣衛調過去的, 總之成分複雜。

內檔構成就很簡單了, 由眼人充任。

因此包括皮紹棠在內的內檔四大檔頭, 都是公公, 平時在宮裡住著,他就算想見也見不著。

“還有個許景。他們出動這麼多人, 經辦的不會是小事。”

“和咱們的目的一樣嗎?”宋映白道:“剛才他看到你的瞬間,明顯很吃驚, 沒料到咱們錦衣衛的人也在這裡。”

“不好說。”黎臻道:“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咱們也沒必要乾涉他們的事情,任由他們怎麼作。”

“就怕他們覺得咱們礙事,或者不想暴露自己, 把你我滅口。”宋映白擔心的問:“他們有那麼大的膽子嗎?”

黎臻道:“正常情況下應該沒有。虛虛實實,隨機應變罷。”

宋映白心想, 如果在這裡的隻有他一個百戶, 弄不好八成就被做掉了, 但黎臻除了是僉事外, 還跟皇帝沾著親戚, 就不那麼好下手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東廠的人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他頷首,“我都懂,就像剛才那樣,叫東廠的人無法摸清咱倆的情況。”

雨裡霧裡,彼此猜忌,叫對方摸不清自己究竟了解多少,才能最大限度的爭取到有力的先機。

黎臻坐到炕桌邊,叫宋映白也坐過來,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繼續分析情況,“幸虧我隻帶了你來,你不會背叛我,所以咱們能保住秘密。如果再多帶人來,碰到今天的狀況,保不齊會有人跟東廠通氣,將咱們的目的暴露。”

雖然幫手少,但的確如黎臻所說,麻煩也少。

他倆都守口如瓶就不擔心秘密外露,而東廠人數眾多,人多嘴雜,泄露真實目的地可能性就越大。

宋映白道:“如果東廠的人也是奔著地獄井來的,咱們怎麼辦?”

東廠不敢殺黎臻,那麼黎臻敢動東廠檔頭嗎?

恐怕不到萬不得以,也是不敢的。

黎臻目光冷然,隨即哼笑道:“那就讓東廠為咱們做嫁衣。除了這些,我看樓下吃飯的那個年輕人,也不是普通貨色,八成有點來曆。”

宋映白道:“不管他是誰,東廠的人也注意到他了,先讓他們鬥去吧。”

話音剛落,就聽樓下傳來桌椅破碎的聲響,像是有人打起來了。

他倆立刻都收住聲音,靠近門口,聽樓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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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反向扭著一個番子的胳膊,將手裡的酒往他嘴裡灌,番子猛喝了幾口之後,再喝不進去,嗆得直咳嗽。

許景見狀,佩刀出鞘,上前逼了一步,卻被皮紹棠給攔住了,對那年輕男子拱手道:“我的手下無知冒犯了少俠,還請少俠手下留情,你看這大漠荒地的,找個大夫也不容易,他還沒娶親,留下殘疾,我也不好跟他家人交代,放了他吧。”

剛才遇到黎臻他們已經夠叫人頭疼的了,又來一個高手,這個男人年紀輕輕,但身手絕不一般。

他這次帶出來的人手,都是精挑細選的,不說各個高手,也都差不多,但剛才的番子一招就被擒了,完全呈現碾壓之勢。

三不管的地方,他們身負使命,已經有了黎臻這個意外因素,隻能選擇息事寧人。

年輕男子聽了,將番子推給皮紹棠他們,“你倒是還會說些人話。”換了張桌子,坐下繼續吃酒。

皮紹棠走過去,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笑道:“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你們是乾什麼的?”

“我們啊,實不相瞞,我們是刑部的人,我整天帶這幫猴崽子在外跑,弄得他們一個個脾氣火爆,沒規沒矩的。”

“原來你們是官差,難怪呢,我就看著舉動和一般人不一樣。我叫蕭少梓。”

皮紹棠沒聽過這個名字,便懷疑是個假名,“原來是蕭少俠。”

“我可稱不上什麼俠,就是個走江湖的。”蕭少梓笑道:“各位身為刑部官差,四處抓捕朝廷侵犯,才是為國為民的俠者。”

話裡有話,故意把人捧得老高惡心人,還拿他沒辦法。皮紹棠隻能笑納,“不打擾了,蕭公子請用飯吧。”

皮紹棠來到櫃台旁,對呆滯的賬房先生道:“我們借用寶地辦點事情,房間我們都包了。大概住五到十天。”說完,朝旁邊的番子使了個眼色,一錠銀子擺在了櫃台上。

皮紹棠將銀子推向櫃台裡,“等我們走了,還有賞,拿好吧,彆再放人進來了。”

賬房先生將銀子收好,對兩個夥計道:“趕緊帶客人們去客房,還有,把門閂好,誰來都不許住了。”

胖子和瘦子互相看了眼,正想帶著皮紹棠往樓上的客房走,不想一旁的許景突然出劍,從賬房先生身後將鑰匙串挑了過來,“不用了,我們自己去房間。”

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往樓上走了,踩得樓梯吱嘎作響。

屋內的黎臻跟宋映白聽到他們上樓來了,忙離開門邊,一言不發。

幸好他們的客房在走廊的儘頭,否則的話,就得被東廠的人左右夾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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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客棧巴掌大點的地方,皮紹棠想不跟黎臻他們住在同一層都難,挑來挑去,住到了走廊的另一頭,跟黎臻他們遙遙相望。

他一進屋門,讓手下檢查過房間,便坐到炕桌邊,琢磨起方才宋映白的話。

什麼叫做“人如期而至了”?

這是暴露了吧,否則黎臻跑到這邊陲之地做什麼?這是計劃敗露了啊。

許景此時湊上來,“咱們此行機密,我敢保證不管是在京城,還是一路上錦衣衛的暗樁都沒刺探到咱們的行蹤。黎臻提前知道,跑到這裡堵截咱們?可能嗎?要是堵截咱們,他怎麼不多帶些人手?最重要的是,錦衣衛沒理由乾涉咱們的行動吧,尤其是黎臻,於家那兩個孽種的死活,乾他何事?”

皮紹棠聽了,想了一會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或許他來這裡就是為了抓咱們的把柄,好將咱們東廠一軍也說不定。況且,如果他倆沒準備,咱們來的那麼突然,難道宋映白一瞬間就能跟黎臻商量好,故意賣個破綻給我,好擾亂我的心緒嗎?”

許景道:“也不是不可能,宋映白那小子滑頭得很,曹檔頭都被他糊弄過。”

皮紹棠聽到許景提及曹小川,心裡不舒服,他入宮三十幾年,才熬到檔頭的位置,那個曹小川不過能逢迎,且恰好跟曹祥公公一個姓氏,就被收為養子,年紀輕輕跟他平起平坐。

而且這次行蹤,曹小川在背後指使,叫他在前麵衝鋒陷陣,這就算了,還把許景這個家夥提拔成千戶,安插在自己身邊監視,於是自己也帶了個東廠千戶毛從賢製衡他。

皮紹棠對一旁矮凳上坐著的毛從賢道:“從賢,你怎麼看?”

毛從賢輕描淡寫的笑道:“得空試試他們不就知道了。”

“有那麼好試嗎?”許景冷聲道。

這時候從毛從賢衣袖中鑽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猴子,調皮的跳到他肩膀上,搔著耳朵用黑溜溜的眼睛四下張望,引得皮紹棠一笑,從桌上拿了塊花生扔給他,“從賢,他亂咱們,你也去試試他們。”

毛從賢笑著道了一聲:“是。”

但是不管怎麼說,皮紹棠仍舊沒法釋懷,翻來覆去的想宋映白那句話,不停的回憶他說話的語氣,連飯都沒吃好。

屋子狹窄,總待在裡麵憋得慌,樓下的大堂寬敞,等整理完行囊,東廠的人又都來到了大堂坐下。

皮紹棠見蕭少慈在角落的桌前擦自己的寶劍,而黎臻和宋映白都不在。

毛從賢低頭給小猴子剝花生,低聲道:“看來他倆是真的有一腿了,否則兩個大男人窩在房間裡不出來還能乾什麼。”

皮紹棠眯起了眼睛,如果宋映白真的跟黎臻不清不楚,那麼他剛才被他撞破,情急之下說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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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宋映白和黎臻在房內蒙頭大睡,晚上還得起來查探情況,此時不補交,更待何時。

等他倆睡醒了,周圍漆黑一片,下樓看到大堂內擺放的漏壺顯示已經戌時了。

他倆喊了聲小二,在旁邊打更的瘦子探出頭來,“客官,有什麼吩咐?”

“弄點吃的來。”宋映白擲出一塊碎銀子給瘦夥計,他雙手將銀子一夾,忙招呼道:“好嘞,熱乎湯麵一會就來。”

宋映白他倆聲音很大,剛坐到桌前,就感受到了樓上有響動,想必是東廠的人聽到他倆的聲音,起身察看,但燈都沒亮起,應該都在屋內豎著耳朵偷聽呢。

很快,瘦夥計端著兩碗熱湯麵上來了,一人一碗,“您二位慢用,還有什麼吩咐嗎?”

宋映白搖頭,瘦子下去了,他則跟黎臻低頭吃麵,補充好體力,晚上才能折騰。

砰砰砰!

突然,大門傳來了拍打聲,接著有個男音喊道:“開門啊,是我——”

“掌櫃的,您回來啦。”瘦子忙將門打開,讓進來一個身穿青色布衫的男子,年紀約莫五十來歲,肩膀上掛著一個皮褡褳,一邊進來一邊掃著身上沙塵,並吩咐道:“快準備兩間房,有客人要住店。”

話音剛落,吳寧身後便跟著進來兩個男子,都戴著大鬥笠,遮著大半張臉,一個身材高挑,一個矮胖。

瘦子緊張的道:“掌櫃的,今天早些時候來了一批客官,已經將咱們店裡給包下了,不讓住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