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1 / 2)

第58章

大漠黃沙, 騎馬走了一整天, 宋映白他倆隻遇到過一次其他旅人, 彼此之間隔著幾十丈, 對方六七個人結伴,遠遠看到他倆,可能考慮到安全問題,還躲避開了。

傍晚十分,宋映白眼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能露宿野外了,著眼尋找能夠避風的砂岩洞穴。

當然合適的洞穴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保不齊裡麵其實是人家野獸的家。

走走停停,找了差不多一刻鐘,黎臻發現了一處天然形成的砂岩坑洞,適合過夜,兩人便將馬匹栓到背風坡, 開始在附近生火熱飯。

離開潘家所在的鎮子的時候, 兩人補給了清水和熟肉。

折了些胡楊樹的樹枝用火折子點燃, 攏起一簇篝火,將熟肉架在上麵烤熱,就著清水開始吃。

白天為了節省體力,加上風沙大,兩人很少說話, 此時終於得了空閒, 能聊聊天了。

宋映白背靠著砂岩, 欣賞著壯闊的沙漠落日美景,“真沒想到潘百戶在家裡養了個活死人。”

黎臻皺眉道:“如果他在京城或者人口密集的地方這麼乾,早就被人發現了,隻有在邊陲之地,他才能任意妄為。我更在意咬傷他妻子的佛郎機僵屍究竟是什麼東西。

還有,咱們這裡的僵屍,要麼是挺屍的時候,有黑貓闖進去,詐屍的。要麼就是死後埋在了純陰不化之地,屍體吸收精氣,轉化成僵屍的。

這兩種方法不管哪一種都是人死後才變得,因此僵屍的身體僵硬,甚至不會走路,隻能蹦跳。

但是昨天襲擊我的潘家夫人,肢體很柔軟,跟咱們一樣自由活動,真的很奇怪。”

宋映白暗自挑眉,那是當然了,人家不是僵屍是吸血鬼,“既然是佛郎機的僵屍,自然跟咱們中土的不一樣,可能是新品種。”

“隻能這麼解釋了。”黎臻道:“也不知道那個佛郎機僵屍還咬沒咬過彆人,又有多少跟潘夫人一樣遭遇的。”

宋映白道:“就跟潘夫人一樣被咬,但恐怕也遇不到第二個潘老爺,沒人能像他那麼操作。我倒是很佩服他,反正我應該是做不出來的。”

“此話怎講?”黎臻一邊喝水,一邊將目光落到他身上。

“因為我這個人啊,本身就沒什麼愛,所以在彆人身上也不會傾注太多。”

愛自己就夠累的了,還愛彆人?太累太麻煩了。

黎臻把嘴裡的水一口全咽了下去,噎得嗓子有點疼,“……我啊,倒是有多少,給多少。”

“做你的心上人還挺幸福的。”宋映白說完一怔,恍然大悟般的道:“哦,我知道你心急火燎來地獄井乾什麼了。”

“乾什麼?”

“地獄井前看一百年後測一百年,你除了國事之外,還想看看跟那個小姐能不能成吧?”宋映白拿手肘懟了他一下,笑眯眯的道。

黎臻一愣,對啊,他怎麼把這茬忘了,確實除了他爹的行蹤外,還能看看他跟宋映白未來會如何。想到這裡,往地獄井的奔頭更足了,“被你發現了。”

“那是自然,我多聰明啊,你還能瞞過我的眼睛?”

黎臻低下頭,微笑不語,片刻後,收斂笑容,抬頭看宋映白,正經的道:“昨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有些問題還沒來及問潘躍泰。”

“比如?”

“比如他口中龍門關的吳寧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夠贏得他的信賴,讓他把妻子患病的事情全盤告知他,再者,他會調配草藥,又住在龍門關,看來不是一般人物,不可輕視。”

“沒錯,我其實也好奇來著。而且潘躍泰稱呼他為龍門關的吳寧,難道他在那一帶很出名嗎?”宋映白道:“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肯定不簡單。他調配的紅湯似乎有點用處,聽潘躍泰的意思,他妻子狀態有好的時候,並不是每時每刻都會攻擊人。”

黎臻道:“如果他真的在龍門關,那麼咱們此去,一定會遇到。”

宋映白一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感慨的說道:“不知咱們從地獄井回來,再看到這大漠落日會是什麼心情?”

“當然是一切了然於胸的暢快了。”黎臻笑著站起身,去馬背上的行囊裡拿出兩條毯子,一條扔給宋映白,一條留給自己,指了指洞穴內,“時候不早了,歇了吧。”

宋映白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騎了一天馬,也該歇歇了。”

將毛毯搭在自己身上,彎腰給篝火添了樹枝,讓它旺盛的燃燒,驅散黑夜和野獸。

砂岩洞穴還算大,他倆住著綽綽有餘,兩個人都躺下,中間還能再容納一個人。

黎臻見宋映白一躺下就背對著他,無奈的道:“我說,你毯子裹嚴實點,沙漠晚上可冷了。”

宋映白裹著厚實的毛毯,閉著眼睛笑答:“你放心,我要是冷了,就搶你毯子。”說完,不見黎臻吭聲,便好奇的回頭看他,就見他似笑非笑的看他,好像有話要說,但礙於某些原因又憋回去的樣子。

“你想說什麼?”宋映白眯起眼睛質問,他肯定,不會是好話。

“不想說什麼。”黎臻挑挑眉,躺下後背對著宋映白,嘴角忍不住翹起。

他剛才原本想說,你要冷的話,鑽我被窩,我晚上摟你。

但這種完全暴露自己的話,肯定是不能說出口的。

不過,心裡想一想,就很令人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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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宗平受到皇帝召見進宮了一整天,等他傍晚出宮回來,一進府邸的門,一個徒兒就急匆匆的跑來稟告道:“師父,中玉師弟不見了。”

於宗平兩天前就發現師侄謝中玉模樣有點奇怪,好像心裡裝著事情。

但他最近半年表現一直很好,不吵嚷著外出,一心修煉。

於宗平以為他隻是悟道遇到了瓶頸,這種時候確實應該讓他一個人安靜思考,於是也就沒多加乾涉。

結果又出了幺蛾子,竟然趁著他進宮的時候,人不見了。

“他去哪裡了?”

“不知道,但是有人看到它從後堂出來,回房待了一會,緊接著就不見了。”

於宗平有不好的預感,因為他的法寶多供奉在後堂,平時那個地方不許弟子隨便進入,謝中玉從那裡出來,絕不會有好事。

他忙來到供奉法寶的地方,果然不見了法寶司南。

司南可以追尋到心中所想之人的下落,雖然需要一定的道行,但是以謝中玉的水平,完全可以掌握。

中玉要找人?他想找誰?但這都不重要了,這小子出去一定會闖禍,當初師兄回龍虎山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照顧好這家夥,要是再出閃失,他沒法交代。

於宗平身負皇命,不能離開京城,便走出大殿,將徒弟廖中芳叫到跟前:“你中玉師弟貪玩,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你去替為師將他追回來。”

說罷,見廊下牆根處冒出一跟狗尾草,開始掐算謝中玉的去向,末了道了一聲:“在西北。”用來掐算的那隻手,朝狗尾草一指,然後拔掉遞給廖中芳,“去吧,它會指向你謝師弟所在的方向,你跟隨它的指引即可。”

廖中芳有點為難,“如果他不肯跟我回來呢?”

於宗平無奈的從袖中抽出一根金繩,一言不發的遞給徒弟。

廖中芳心領神會,接過繩子跟狗尾草,一刻不耽誤的出了門,朝西北方向追去。

此時謝中玉,站在荒涼的山崗上,看到手裡的司南擺動,指向了一個方向。

他瞅準後,將司南揣起來,下了山崗,快步如飛的朝前方奔去。

他相信,師叔發現他不見了,很快就會派人來追他,極有可能是最擅長千裡飛步的師兄廖中芳,但是他比他早跑出來一天,而且他走得也不算慢,雖然緊迫,但他想追上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宋映白,你要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

宋映白醒來後,一看黎臻,也不知道是睡熱了,還是怎麼回事,他身上的毯子不見了。

再一瞅,原來蓋在自己身上。

宋映白雖然早知道這家夥體質不一般,但眼下結結實實的見證了一把,還是由衷的佩服。

他坐起來,將毯子疊起來,這時候黎臻聽到響動,睜開眼睛看他,“你什麼時候醒的?”

“你不冷嗎?毯子都給我蓋了。”宋映白道。

“我半夜看你縮成個一團,加上我又不太冷,”黎臻輕描淡寫的道:“反正我用不著,你又需要,就都給你蓋了。”

宋映白有點不好意思,“你真不冷嗎?”

“不冷啊,馬背上還有毯子,我要是冷就再去拿了,彆當回事了。天亮了,咱們熱點吃的,趕路吧。”

宋映白不免愧疚,主動道:“你歇著吧,我去熱飯。”說完,貓腰走出了洞穴。

黎臻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得意的笑了笑。

吃過飯,兩人立即收拾行囊,再次起程,向著最後的目的地進發。

龍門關自古就是邊塞要衝,但是因為常有外族來犯,平民大量內遷,越接近龍門關,人煙越是稀少,連續很長一段路程

,隻有一條狹窄的小路,通向遠方,而周圍早被黃沙覆蓋,甚至風稍大些的時候,連小路上都是沙塵,若隱若現。

鏡妖的主人武世恒就是迷失在這樣的黃沙中的吧……宋映白久久不見前方有建築物,不覺得有些擔心,地獄井就在龍門關不假,但如果它那麼好找,也不會叫那麼多铩羽而歸。

現在的關鍵是找到從小諸葛那裡看到的客棧。

線索應該就在客棧中。

風吹動沙子,像流動的黃金。宋映白一直盯著前方看,“黎臻,今天傍晚就能到達龍門關,那麼咱們看到的那間客棧隻能在龍門關內,所以,咱們不用等到晚上就找能到這間客棧吧。”

黎臻指了下前方,“我已經看到一個若隱若現的小樓了。”

可宋映白什麼都沒看到,但黎臻說看到了,那一定有,“還有多遠?”

“幾百丈吧,就快了。”

宋映白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他提起韁繩,雙|腿一夾馬腹,“近在眼前了。”很快,風沙慢慢散去,一座破舊的二層建築出現在他眼前,門前掛著一展迎風獵獵飄動的旗幟。

常年不洗,旗幟破的幾乎看不清上麵的字。

宋映白心想,看來他們看到的,應該是小諸葛離開時印在腦海裡的景象,那個時候,旗幟還算新,還能看到上麵的字跡。

他倆下馬,將馬拴好,由黎臻上前拍門,“有人在嗎?”

“來了,來了。”門很快打開,一個胖胖的夥計熱情的邀請他們往裡進,“兩位快進,這風沙大的,其實前兩天啊,這天兒挺好的,咱們這地方,天氣說變就變。”

黎臻和宋映白跨步進去,見大堂內的桌椅擺放整齊,地麵整潔,有幾個食客在吃飯。

“兩位打尖兒還是住店?”胖夥計笑問道:“打尖兒有好酒菜,今早剛殺了羊,住店那就更好,上房都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