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宋映白環視大堂,見這就是一家尋常的酒店,不管是店內陳設還是店家服務都跟彆處無誤。

除了胖子外,還有個瘦子夥計在給吃飯的客人端酒。

而門旁邊的櫃台裡,杵著一個打瞌睡的賬房先生,五十來歲,穿著青衫,留著山羊胡。

地獄井所在地的重要提示,竟然這麼平平無奇。

不過,可能是隱藏得夠深。

胖夥計見眼前的兩位不回答,笑著又問了一遍,黎臻才道:“住店,先領我們到客房。”

胖夥計便朝瘦子道:“快點過來給客官提行李。”

瘦夥計應了聲,放下托盤,跑了過來,熱情的將宋映白跟黎臻倆個人放在馬背上的行李全卸了下來,扛著往樓上走。

為了保證晚上的安全,他倆決定住一間房,遇到情況,也好有個照應。

在這人生地不熟,又事關重大的地方,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等到了客房,胖子擦著汗道:“行李都給您搬來了。”

宋映白隨手打賞了他們一點碎銀子,“我們就住下了,店錢等走的時候一起結算。好了,你們下去吧。”

胖子和瘦子捧著錢,高高興興的下去了,宋映白關好門後,警惕的打量這間屋子。

黎臻也是將櫃子裡麵,床底下,棚頂上,能檢查到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才朝宋映白點了點頭。

說是兩人間,其實就是個能住兩個人的大火炕,中間用炕桌分開,外加一條過道。

宋映白坐到炕桌的一邊,低聲道:“看不出任何異樣。”

黎臻坐到他對麵,“咱們看到的畫麵絕不會錯,就是這裡,至於怎麼找到並開啟地獄井,我相信這間客棧裡一定有線索。”

宋映白頷首,“反正咱們有得是時間,不急。”

黎臻笑道:“是啊,半年呢。我不信憑咱們兩個還找不出這家店的秘密。”

宋映白非常同意,閒聊了幾句,他起身喊小二要來熱水,洗去了臉上的風沙,跟黎臻下樓去吃飯。

酒菜碼大量足,正好過了飯點,剛才吃飯的人這會都不見了,胖子跟瘦子都閒著。

宋映白便像尋常聊天一樣的打探道:“生意還行?我看客人還挺多的。”

“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就那麼回事吧,全靠附近的駐軍接濟生意,他們常出來買酒肉吃,否則啊,單靠路過的幾個行人,這店早就關門了。”胖子一邊擦桌子一邊道。

黎臻道:“可看你們店外那個酒旗可掛了有些年頭了,這店也開了很久了吧。”

“那我倒是不清楚。”胖子道:“我才來一年。”

瘦子笑嘻嘻的道:“咱們這家店是開了很多年了,但老板卻早換了幾茬,當然我是聽說的。但是你想啊,駐軍要喝酒吃肉,就有人開鋪子供給他們。”

宋映白隨口問:“現在的掌櫃是誰啊?怎麼不見他人?”

胖子道:“我們吳掌櫃的給駐軍送酒去了,得明天才能回來。”

吳掌櫃?吳寧?

宋映白餘光瞄向櫃台裡的賬房先生,見他揣著袖子,迷迷糊糊的站著,像個不倒翁。

宋映白跟黎臻吃過飯,便上樓歇著了。

此時外麵風沙漸打,窗戶不時傳來沙粒的拍打聲。

“彆告訴我,地獄井就是這間客棧後廚做飯用的水井。”宋映白半開玩笑的道:“那樣話,我非得吐一口老血不可。”

“那咱們等晚上,人都睡下後,偷偷溜出去,查探一番就是了。”黎臻道:“好好摸一摸這家店的底細。”

宋映白表示同意,就等著天黑下來,晚上刺探消息。

傍晚時分,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倆來到大堂,這一次,食客隻有一個年輕男子,早先見過的客人都不見了。

宋映白問那胖夥計,“人怎麼這麼少了?”

“哦,您說中午那波人啊,他們是從關外進貨的商人,打尖兒吃了頓飯,早就走了。”

宋映白哦了聲,跟黎臻坐到角落的一張桌子旁,見幾張桌子外有一個年輕男子在吃飯,長得倒是一般,但是器宇軒昂,腰杆挺得筆直,連吃飯的動作一板一眼的,身材精壯,一看身上就有些功夫。

在男子差距到他的觀察,側眸往這邊瞅的時候,宋映白移開了目光,對黎臻抱怨道:“我喝不慣這裡的酒,晌午喝了,這會頭還有點疼呢。”

黎臻笑道:“你酒量真是不行。”

年輕男子掃了他倆一眼,繼續吃飯了。

這時候胖夥計端來了醬羊骨跟羊雜湯,擱到他倆這桌,“客官慢用。”

宋映白才拿起湯匙舀燙,還沒等放進嘴裡,就聽門板砰砰作響,外麵有人怒喊道:“開門,開門,快開門!”

瘦夥計忙跑故去,將插門的門閂拿開,瞬間,也不知是風吹的,還是門外的人推的,兩扇門全部洞開,接著十幾個男人魚貫而入。

打瞌睡的賬房先生終於驚醒了,揉了揉眼皮,發現對方是十幾個氣勢洶洶的人,不由得一縮脖,躲到了旮旯裡。

而胖子和瘦子兩個夥計,鬨不清這幫人的目的,緊張的注視著他們,

黎臻瞥了一眼,皺眉道:“是東廠的人。”

宋映白乍一瞅,這些人都不認識,但經過黎臻提醒,再仔細一瞄,從裡麵看到一個眼熟的人,正是之前大戰蜈蚣精遇到的許景。

他走在最邊上的位置,表情嚴肅,沉著一張臉。

他當初被宋映白弄瞎了一隻眼睛,如今眼眶內裝的是一隻義眼,不仔細看,倒是瞅不出來是假的,但如果專注一會,就會發現他的右眼眼球不能動,也沒有任何感情。

宋映白暗自慶幸,幸好當初他們戴著人|皮|麵|具,許景不知道是他乾的。

不過,就算不考慮許景,突然來了這麼多東廠的人也沒法應付。

逃跑肯定是來不及了,而且也不可能跑。

雖然不知道東廠的人來做什麼,但顯然,在此處撞見絕不是好事,弄不好叫他們知道地獄井所在,惹出大麻煩。

再或者,他們也是本著地獄井來的?

此時東廠的一個番子走到吃飯的年輕男子身旁,端詳著他,盤問道:“這位小兄弟是哪裡人,要到哪裡去啊?”

“我是這裡人,要到你管不著的地方去。”年輕人脾氣很衝的道。

“你!”番子憤怒的一拍桌。

此時檔頭皮紹棠朝他搖了搖頭,他隻得回到了大家身旁。

皮紹棠親自往這個年輕人身邊走,卻突然發現了另外一個更叫他吃驚的人。

這不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黎臻嗎?

就見黎臻坐在一個桌子後麵,正對著他,麵無表情的在打量他們。

他第一個反應是,必須立即離開這裡,計劃暴露了。

皮紹棠麵如土色,但轉念一想,如果黎臻打算破壞他們的計劃,也不會孤身一人,他到這裡,說不定有其他的目的。

況且他們剛才進來的動靜那麼大,他一定已經發現他們了。

皮紹棠硬著頭皮走上前,“啊,您怎麼到這兒來了?這也太巧了。”

宋映白抬眸瞅這人,見他四十來歲,生就一雙眯縫眼,一笑,眼睛彎彎的,露著精光。

黎臻起身,抱了抱拳,“是啊,巧了。”

皮紹棠尷尬的道:“我帶這幫猴崽子來辦點事。”

黎臻笑了笑,“我也是來辦事的,不過看您帶的這麼多人手,肯定是大事了。”

皮紹棠心裡沒底了,如果黎臻不打算破壞他們的計劃,他跑到這大漠來做什麼,忽然他瞟了眼黎臻身旁的男子,不由得一驚,這不是宋映白麼。

他是黎臻的朋友,也算小有名氣,他沒見過他,但他卻認得他。

黎臻跟宋映白前後腳請了假,結果是一起跑到這邊塞來旅行?

早就傳他倆關係不一般,有斷袖的嫌疑,看來是真的了。

皮紹棠一副知曉了秘密的微妙表情,瞅著宋映白笑嗬嗬的道:“辦的是私事吧?”

宋映白一瞧這“猥瑣曖昧”的眼神,就知道對方又發揮聯想,把他和黎臻湊成了一對兒,可能還打算將他倆的關係作為把柄。

黎臻在桌下輕碰了宋映白一下。

宋映白心領神會,彼此都在揣測試探,吃不準對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意圖。

這時候誰能攪亂對方的心弦,誰的勝算就越大。

有些話不能黎臻說,他畢竟是僉事,一貫冷靜,隻能由他來扮演“漏嘴”的角色。

宋映白眼睛一翻,明確表達對皮紹棠的不滿,撐著桌子站起來,對黎臻哼道:“每次都被人誤會,我不陪你了,反正人都如期而至了。”說完,似乎意識到說漏了嘴,忙捂住了嘴巴,眼神慌亂。

黎臻立刻狠狠的“剜”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上樓去!”

宋映白低著頭,麻溜上樓去了。

黎臻對皮紹棠乾笑道:“他就這樣,整天沒大沒小的,彆往心裡去。”說完,轉身去追宋映白。

皮紹棠看著他倆的背影,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他們等的真是自己!

否則宋映白怎麼會說出“人都如期而至了。”這句話。

計劃走漏了?

黎臻緊跟著宋映白進了屋,笑著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耳旁低聲笑道:“你剛才那句話說得太好了,夠老皮琢磨一晚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