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第69章

宋映白的內心是拒絕的, 但對方是北鎮撫司鎮撫, 就算他現在不說,事後也會調查出來他是誰, 隻是耗費點時間而已。

“我叫宋映白, 義州人。”隻能如實告知,不知道對方打聽他的名字和籍貫有什麼目的,該不會是想誅他全族吧。

“義州……義州……”這不就是他之前打探過的地點麼。

宋映白說完, 就見裴懷珹的目光中除了驚詫之外, 還有驚喜,不由得越發緊張,他腦筋轉得再快,也猜不出他究竟想做什麼。

裴懷珹捧起他的臉,將他五官仔細細細看了一番,恨不得連眼睫毛都一根一根數過,弄得宋映白渾身不舒服。

但事已至此, 他倒有幾分想看看裴懷珹究竟想乾什麼了。

裴懷珹激動的嘴唇顫抖, 抓住宋映白的胳膊, 四下看了看, 瞅見前罩房有房間開著門, 便拉著他往那邊走,“咱們好好聊聊。”

宋映白收回剛才的話, 他不想知道裴懷珹想乾什麼了, 這裡還有人經過, 他就這麼肆無忌憚了, 要是進去單獨的房間,他還不得出事啊,“黎僉事還在等我辦事,我得回去了!”

沒彆的辦法,隻有把黎臻搬出來了。

裴懷珹聽到黎臻的名字,倒是停頓了一下,“你是他什麼人?”

“好朋友!”

裴懷珹心想,那不要緊,還是自己這邊的情況更緊急,黎臻會理解的,“你先隨我來,他那邊我會解釋。”

宋映白見裴懷珹根本沒在怕的,便打定主意,不管怎樣,先掙脫他,跑回黎臻身邊再說,“我隨大人過去,請大人先放開來我吧。”

裴懷珹這才意識到自己緊緊抓著宋映白的胳膊,可能弄疼他了,趕緊鬆開。

宋映白本來還有後招,但沒想到對方這麼輕易就把他給放開了,不由得有點意外。

他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跟著他走了幾步,然後瞄準時機,轉身拔腿就跑,才跑了兩步,肩膀就被裴懷珹從後麵扣住住,將他身子板了回去。

不等裴懷珹說話,宋映白就勢往地上一倒,捂住心口,人縮成一團,咬齒將下嘴唇咬出一排白痕,整個人看起來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大人,他是不是有心疼病?”裴懷珹的隨從中有人擔心的道。

裴懷珹這人向來不管彆人死活,從來沒救過人,一時竟愣了,“你、你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候周瑄出來透氣,正好看到這一幕,他認出了宋映白的衣著,知道他就是剛才跟黎臻在一起的人,便往這邊走,準備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裴懷珹的注意力被說話的周瑄吸引,宋映白等的就是他走神的這一刻,趁這機會,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大步跑了出去,一溜煙鑽進了門內。

裴懷珹怔怔的看著宋映白比兔子溜得還快的背影,半晌,忽然笑道:“……調皮,跟小時候一樣。”

周瑄也是一頭霧水,但稍微一想,就推斷出肯定是宋映白惹了裴鎮撫,所以裝病倒地不起,趁人不備爬起來逃走了。

看他剛才跟黎臻在一起的親密樣子,似乎關係很好。

黎臻什麼品味,不跟他做朋友,竟然跟這種人為伍。

裴懷珹跟著宋映白的步子走進了院內,當然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黎臻見宋映白久久不回,正要起身去找他,就見他臉色煞白的跑到了他身邊,一坐下,氣都沒喘勻就道:“我差點沒命回來。”

黎臻聽出他不像是開玩笑,給他順背,“你慢慢說,怎麼了?”

“我剛才不小心踩到裴鎮撫的靴子,他要把我帶到單獨的房間裡打我,幸虧我機智倒地裝病,逃了回來。”宋映白剛說完,餘光就看到裴懷珹朝他走來,趕緊往黎臻跟前湊了湊,“那家夥這麼快就找來了。”

這是什麼小心眼精神病啊,就踩了下靴子,至於麼。

黎臻反倒很高興,自己終於派上用場了,恨不得將宋映白摟在懷裡保護他,他朝宋映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往他身後坐,宋映白自知無法抗衡裴懷珹,很配合的坐到了黎臻身後。

裴懷珹剛才聽宋映白說他是黎臻的好朋友,看來他沒撒謊,黎臻袒護他的意思很明顯。

他很高興,這說明宋映白混得不錯,沒怎麼吃苦。

黎臻能看得出來裴懷珹心情很好,這就很新奇了,他以前就沒見過裴懷珹心情好過,每天都跟彆人欠他錢沒還似的,要不然就像正犯著頭疼病,反正鮮少見他露笑容。

裴懷珹走到他倆麵前,對黎臻作揖,“見過黎僉事。”

黎臻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道:“宋百戶不是故意的,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就彆跟他計較了。”

裴懷珹眸子一垂,“我不會跟他生氣的,我怎麼會跟他生氣呢。”

這話聽得黎臻不舒服,“宋百戶,給裴鎮撫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許追究。”

宋映白站起來,作揖道:“卑職粗心大意,還請裴鎮撫大人不記小人過。”

裴懷珹盯著宋映白看,至於他說什麼,似乎並沒有往心裡去。

黎臻見裴懷珹跟神遊了似的,輕咳了一聲,裴懷珹才如夢初醒的一般的笑道:“剛才是我太冒失了,不是你的錯。”

黎臻對裴懷珹多少有點了解,聽了這話,眉頭一皺,他今天吃錯藥了?這廝平日裡喜怒無常,心情不好的時候誰都不放在眼裡,沒道理憑他黎臻一句話,就主動認錯,頂多不和宋映白計較。

宋映白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裴懷珹還是忌憚黎臻的。

裴懷珹說完,瞅了眼宋映白,“戀戀不舍”的走了。

等他走了,宋映白長出一口氣,“真嚇人。”

黎臻雖然不太願意往那方麵想,但是根據裴懷珹的表現,他隻有一個感覺,這家夥看上宋映白了!

……他忽然覺得,謝中玉不是一無是處,至少相麵還挺準的。

他說宋映白桃花旺,結果還真不是一般的旺。

宋映白被裴懷珹這麼一嚇,根本沒心思看堂會,一直擔心裴懷珹會不會再對他進行打擊報複。

曹小川雖然也恨他,但好歹錦衣衛和東廠是不同的部分,隔著一層,手申不了這麼遠,但是裴懷珹就是他們錦衣衛的,還管著詔獄,整他就方便了。

宋映白雖然有黎臻護著,但他不想給他添麻煩,早知道一腳能踩出這麼多事,他寧可翻牆也不走那道門。

壽宴開始後,大家分席而坐,簡單來說,按照身份地位自然的落座,黎臻便得跟指揮使他們坐一桌去,本來要帶著宋映白,但宋映白一看裴懷珹也往那桌子去了,腦袋搖得波浪鼓一樣,黎臻沒辦法,隻好留下他,約定壽宴結束一起回去。

宋映白所在的這桌基本上都是錦衣衛的人,有刑千戶還有其他所的千戶百戶,大家知根知底,其樂融融。

不過,不等開席,又安排過來兩個人打破了和諧,這倆人宋映白認識其中一個,正是曹小川身邊的隨侍太監,長得像采楓那個無名白。

刑千戶低聲對宋映白道:“一個是曹檔頭的護衛,一個是他的貼身隨侍。”

“乾嘛坐咱們這桌?”宋映白悶聲道,有那麼一瞬間,他懷疑長得像采楓的太監是奔著自己來的,但是看他的模樣,又好像不認識自己,他有點拿不準。

按規矩,護衛和太監都不該跟他們一桌吃飯,但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這兩個人是曹小川的貼身隨侍,誰也不想觸黴頭,沒必要招惹,而且是壽宴,沒必要鬨得不愉快。

都默默的裝作沒看到,儘量不搭理就是了。

小伍子心裡很清楚,他們之所以坐在這桌來,是他故意為之。曹小川跟袁同知入席而坐,叫他跟護衛找地方坐下,他便故意拖延時間,等東廠其他人的位置都坐滿了,才看似不得已的坐到宋映白這桌。

他不知道宋映白還記不記得他了,但是他剛才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所以還是記得的吧。

他的位置不挨著宋映白,但卻是相對的,兩人麵對麵,似乎比挨著,更能將彼此看個清楚。

但他不敢看得太直白,隻裝作目光偶爾掠過的時候,才瞧他一眼。

可惜,宋映白隻跟左右說過,根本不多看他。

這時候丫鬟將菜肴端上來,桌子中間是一道糖醋鯉魚,鯉魚身子挺立,擺出跳躍龍門的樣子。

這一桌子就數刑千戶最有資曆,所以這道鯉魚他先動了筷子,其他人才陸續去夾。

宋映白本來想吃,但胳膊一伸,好像有點遠,他懶得夠,便移筷子去夾旁邊的菜。

這一幕沒人注意,隻有小伍子看到了眼裡,趁人不注意,用筷子將糖醋鯉魚的盤子往宋映白的方向挪了挪。

所以等宋映白再次動筷子的時候,神奇的發現糖醋鯉魚,他可以碰到了,心裡有點納悶,再一看默默低頭的小太監,他做的?

宋映白怔了怔,心想,如果是他做的當然好了,希望他記得自己對他還不錯,多在曹小川麵前說自己點好話,可彆讓他找他麻煩了。

壽宴的氛圍很融洽,到傍晚的時候,有人相繼離席,最後宋映白這桌隻剩包括他跟小伍子在內的幾個人了。

見人少了,小伍子借著拿酒壺的機會,走到宋映白跟前,鼓足勇氣,說了一句:“您還記得小的嗎?”

宋映白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個字:“記得。”

“那……小的叫什麼名字?”小伍子追問道。

宋映白皺眉,“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啊,對方不知道,豈不是很尷尬。

但顯然小伍子不覺得尷尬,“那是當然,因為小的從沒告訴過您我的名字。”

“……”宋映白其實不很感興趣。

小伍子看出他根本不想知道,心裡不禁發悶發堵,但是鼓足勇氣道:“我原本沒有大名,隻有一個像綽號似的小名,不過,到了曹府,我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伍知英。”

這個名字可是有含義的,英和映諧音,知英就是知映。

“啊……哦。”宋映白除了簡單的應聲,表示他知道之外,說不出其他的來了。

小伍子還要說什麼,這時候他瞧見黎臻朝這邊走來,他莫名的怕他,低聲道:“總之謝謝大人以前的照顧,不打擾宋大人了。”撂下酒壺轉身朝彆的方向走了。

黎臻走到宋映白跟前,笑道:“等我很久了吧,咱們回家吧。”

宋映白警惕的道:“裴懷珹走了?”

“早走了。”黎臻安慰道:“你彆怕,他敢為難你,你就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