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2 / 2)

兩人如今住在一起宛若夫妻,出雙入對,早就樂不思蜀,他是不會回家的。

敬國公發完火冷靜多了,坐回椅子上,雙手扶額,不得不說這封信的內容的確給了他全新的思考角度,叫他不由自主的重新審視自己的孫子。

他想起一件事,立刻派人將孫子房裡的丫鬟叫來,盤問道:“少爺的那位朋友第一次來家的時候,是不是就睡在了他床上?”

丫鬟雖然不知道老國公為什麼問起了這件事,但既然主子問,就如實說了,“是的,奴婢記得很清楚,當時少爺的那位朋友喝醉了,被少爺帶回來,放到他床上,讓我們都不要打擾,讓那位朋友睡到自然醒。”

敬國公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懊悔的想,是啊,當初他怎麼就往那方麵想呢,自己的孫子那種傲慢誰都瞧不上的性格,竟然會允許彆人睡他的床,除非那人和他關係匪淺,根本不是外人。

兒子浪蕩紈絝,所以孫子對女色不感興趣,他還挺欣慰的,覺得至少不像他爹,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王八蛋給他玩了個大的,這是要他斷子絕孫啊。

告密信,雖然有可能是黎臻的對頭送來的,但是有的時候,往往敵人說的就是實話。

想拆台,自然要準備真料,否則怎麼能打垮對方。

現在沒工夫管是誰寫的信了,把孫子叫回來更要緊。

敬國公起身,快步往外走,“派人去告訴少爺,就說我要死了,要他回來給我準備後事!”

“……是……”下人不敢耽擱,馬不停蹄的派人通知少爺。

敬國公因為那封告密信,氣得早飯也不吃,直接躺在床上等著孫子回來“奔喪”。

等啊,等啊,從早晨等到晌午,不見自己孫子的影子,他躺得身上都僵硬了,氣得坐起來,大步下地,去拉開門,“管家呢?到底通知到了沒有?”

開門的瞬間,就看到孫子站在門外,麵色平靜的上下打量他,“您這不是挺生龍活虎的麼。”

“……”敬國公尷尬。

其實黎臻早就回來了,故意不進來探望,他就知道他祖父那個暴脾氣早晚會氣得自己跳起來,所以一直在門口等著。

敬國公吸一口氣,“難道我沒事,你就不回來嗎?臭小子,你立刻給我搬回家!”

黎臻在宋映白那裡住得好好的,哪能回來,“您要是沒事,就彆給我添亂了,我在外麵住著挺方便的。”

敬國公吞了下唾沫,“外麵?你還住在你唯一的朋友那裡嗎?他叫宋映白,對吧?”

“沒錯,就他那裡。”

敬國公道:“……對了,我看他出身也不低,跟楊家小姐也算般配。他又是你的朋友,和咱們家也算有點淵源,如果他能娶楊小姐,照顧她,我也覺得欣慰了,等下次休沐,你把他帶家裡來,我把成寧侯約來,叫他看看……”

不等說完,就見孫子鎖緊眉頭,聲音帶著慍怒道:“都說了楊小姐是被妖怪附身了,她本人或許根本不想嫁人!而且宋映白有孝在身,就彆亂牽紅線了!”

怎麼一個個的都想給宋映白牽線搭橋,裴懷珹還沒走,祖父又來添亂。

敬國公見孫子如此抵製宋映白的婚娶,心裡又寒了一分。

“你騙我回來,就是為了說把楊小姐嫁給宋映白這件事?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們在軍中另選一位才俊娶她不好嗎?”黎臻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最近事情特彆多。等下次休沐,我再回來看你。”

敬國公看他一副歸心似箭的死樣子,氣得胸口發悶,一擺手,“去去去去!趕緊滾蛋!”

黎臻立即滿足他,拔腿就走。

結果人真走了,敬國公心酸的想掬一把老淚,自己造了什麼孽,兒子下落不明,孫子要讓他斷子絕孫。

剛一提給宋映白相親,孫子就恨不得要吃人,從沒見過他因為什麼事這麼生氣過。

這時候管家上來扶住他,“老爺,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哪還有心思休息!備車!”

敬國公打聽到宋映白家在哪裡後,把馬車停在路邊,等待孫子跟他放衙回來。

傍晚時分,他從車窗縫中看到兩人說說笑笑回來。

孫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真難想象在家裡向來冷著個臉的他,一路走來,居然都是笑著的。

要不是那模樣那衣著那聲音,確定是他寶貝孫子,他一定認為這是彆人。

敬國公又想掬淚了,他也是過來人了,男人看心上人什麼樣子,他還是清楚的。

孫子簡直要把眼珠子黏在宋映白身上,他從沒見他用那麼熱忱的眼神瞅過任何人

他握緊雙拳,強忍衝動,才沒有衝上去揍他。

等黎臻他們走遠了,躲在另一輛車裡的管家撩開車簾,“老爺,咱們跟上去嗎?”

他就見老國公靠在車壁上,無力的擺擺手,“……我累了,回去吧。”

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辦,要繼續放任孫子嗎?

-

身為太皇太後,又到了頤養天年的歲數,已經沒什麼事情能夠牽動她的心弦。

平日裡就是跟宮裡的“老姐妹”、嬪妃們說說話,侍弄侍弄花草,聽聽戲,一切都是那麼舒心。

當看到弟弟敬國公一副“悲從中來”的憤懣表情,她隻覺得他年紀大了,還一把暴脾氣,打趣道:“怎了這是,羨慕你還生的起氣來,哀家啊,可做不到,身子骨不許啊。”

敬國公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在世的親人,隻有姐姐太皇太後了。

親人就是這樣,不管到了什麼年紀,經曆了多少風雨,遇到事情,第一個想到就是找對方商量。

太皇太後笑道:“還是臻兒不回家的事啊,哀家已經跟皇上提了,他說會勸臻兒,怎麼,他還沒回家嗎?”

敬國公默默點頭。

太皇太後想了想,笑道:“那不如算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你整天盯著他回不回家乾什麼,他還能虧待自己啊。依哀家看,他是覺得在家束手束腳,所以才在外麵住的。你應該打聽打聽,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如果是的話,那就不用擔心了。”

敬國公再次點頭,“是有人了。”

太皇太後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一個勁兒的叫他回家。難道是對方身份低微?唉,你應該想開點,臻兒喜歡,你又何必介懷。”

敬國公一聽姐姐是覺得他心胸狹窄,見不得孫子自由自在,他握拳,心痛的低聲道:“對方是個男人。”

說完,看姐姐的表情,就見姐姐眉心一擰,震驚的看他,“有這樣的事兒?”

“荒唐!”太皇太後語氣中含著怒氣,“哀家雖然知道外麵有這樣的事,但沒想到臻兒也學著人家玩弄戲子伶人,荒唐荒唐!”

“不是,是他錦衣衛的下屬。”敬國公犯愁的道:“他一直沒朋友,又來遇到了這個宋映白,我還替他高興過一陣,沒想到……是這樣的關係。姐姐,我該怎麼辦?應錦那會,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他從沒聽過我的。到孫子這裡,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太皇太後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不是全憑家世和運氣,她輕描淡寫的道:“這不是正路,得給臻兒一個敲打,哀家賞那宋映白一杯毒酒好了。”

敬國公一驚,沒想到姐姐出手這麼狠,“我隻是想讓臻兒回家,順便跟對方斷乾淨,取人性命還是太草率了吧。”

“這種勾|引好男兒下歪道的混賬東西,留著乾什麼。”太皇太後憑借自己多年的鬥爭經驗,深知狐媚子這種東西不能留,留下隻能是禍患。

敬國公猛搖頭,“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依他對孫子的了解,把宋映白殺了,他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太皇太後剛要說話,就聽外麵太監高聲道:“皇上駕到——”

太皇太後端正了身子,朝孫兒笑道:“晟澤,都多少天沒來看哀家了,還以為你把皇祖母忘了。”

朱晟澤看到敬國公,道:“舅爺爺來了,誒,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

太皇太後道:“哀家正跟你舅爺爺聊一個哀家晌午剛做的夢,不吉利的很啊。”

朱晟澤落座,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是什麼樣的夢?”

敬國公一頭霧水,不知姐姐是何意。

太皇太後道:“哀家夢到,一個錦衣衛手裡拿著弓箭,射死了一隻兔子……唉……想到天氣最近轉涼,哀家這身上不舒服,這夢是不是有什麼含義?”

太皇太後是屬兔子的,夢到有人射死一隻白兔,確實很不吉利。

朱晟澤勸慰道:“夢而已,不代表什麼。”

太皇太後微微搖頭,“不止,哀家清楚的看到那拿弓箭的錦衣衛的牙牌,北鎮撫司宋映白。怕就怕,真有這樣一個人,會對哀家不利。”

朱晟澤聽出這是祖母想叫自己查,便吩咐下去,“來人,去問問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很快,呂公公回來稟告,“回太皇太後,皇上,敬國公的話,宋映白是北鎮撫司百戶。”

太皇太後捂著心口,驚道:“還真有,看來此人會對哀家不利。”

一個小小的百戶,皇帝哪會放在眼裡,隨口道:“讓他離京就是了。”

呂公公知道宋映白是誰,苦著臉道:“陛下……”但又不知該怎麼開口,說他跟黎同知要好?難道跟黎同知要好,就能觸太皇太後的黴頭麼。

太皇太後想了想,“得驅逐他到天涯海角,哀家才能安心。”

朱晟澤想都沒想,對呂公公道:“告訴範指揮使把這個叫宋映白的派到瓊州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回京。”

“……”呂公公暗暗咂嘴,“是。”